王秀上車時,天色已經灰麻,街上的行人不是急匆匆趕著回家,就是用了晚膳慢悠悠出來散步的。

跟車的人從呂嬤嬤換成了大太監喬川,他騎著馬,就跟在車駕旁邊。

因為王秀剛用了晚膳,他還叫趕車的人慢點。

王秀其實只吃了半飽,因為她擔心陸雲鴻在等她吃晚飯,所以就沒吃多少。

長公主問是不是不合她的胃口,王秀就故意道:“哪裡?是我要留著肚子回去陪我相公吃呢。”

然後長公主就一副特別想揍她的樣子,匆匆吃完就叫下人撤了。

王秀想到這裡就好笑,因為原本是呂嬤嬤送她的,可呂嬤嬤吃得晚,她等不及了,長公主就讓喬川送她了。

也正因為是喬川,路上很多人以為是長公主出行,避得到快。

只是行到半路,突然馬兒一聲嘶鳴。

王秀只聽見喬川一聲悶哼,還沒弄清楚發生什麼,便見一個人直接闖到馬車裡來。

天色昏暗,那人的氣息陌生又灼烈,王秀腦海裡下意識就蹦出安王的名字:“趙懷?”

安王聞言,冷冷地笑道:“你果然知道是我?”

王秀震驚又無語,往後靠去,手裡拿著一個枕頭,心想要不要揍呢?

卻見安王撩開了頭髮,露出額頭上醒目的傷口來。

他穿著暗沉沉的衣服,在昏暗的視線下,像是一件黑色的披風。

目光更是像覓食的毒蛇,潛伏在黑暗中,悄悄地吐著信子。

他望著王秀,目光玩味又深刻,像是在牢牢地記著什麼?

王秀道:“你王妃的事情我很抱歉,但跟我無關。”

安王緊皺著眉,不悅道:“你以為我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王秀蹙眉,想了想又道:“那是你的傷了?那跟我更沒有關係了,又不是我讓你撞的?”

安王黑了臉,伸手去抓她。

王秀驚呼道:“你別動,你說話就說話,再動我就跳車了。”

說完,趴到車窗去。

長公主的車駕很寬敞,窗戶自然也是大的,足夠王秀這樣嬌小的身體跳出去。

安王見狀,只好按耐住,往後退了些。

他對王秀道:“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我的名字,只有你。”

“王秀,你是不是故意避著我的?”

王秀聽他的語氣不對勁,心裡正暗暗驚疑呢,突然一隻手把安王抓了出去,

王秀連忙探頭看,發現竟然是太子。

太子看向她,隨即又看了一眼捂住腰的喬川,冷冷道:“還不走?”

喬川連忙上了馬車,趕著馬車離開了。

王秀轉頭看向他們兄弟倆,安王被止住了,不過眼神陰翳,正邪肆地望著她。

那目光,怎麼都有點“勢在必得”的意味?

太子則厭惡地看向安王,不過抬眸時,似乎又有些擔心她?

王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馬車走出去好遠,她才漸漸平復。這時喬川道:“安王應該是把王娘子錯認成長公主了。”

王秀也不知道剛剛安王說的話喬川聽了多少,便直言道:“是嗎?可我覺得他應該是瘋了。”

喬川嘴角抽搐,強撐著解釋道:“因為長公主車駕出行,路人退避,所以……”

王秀道:“不怕,我又不是小姑娘了。我回去跟我相公說一說,讓他哄哄我就好了。”

喬川:“……”他就想問問,王娘子不擔心什麼名節之類的事情嗎?

要是王秀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冷哼一聲道:就那個人渣??我呸!!

這邊,王秀的車駕遠去,安王猛然掙脫了太子的束縛。

太子也沒再管他,而是說道:“要瘋就回你的王府去瘋。”

安王嗤笑:“你是來看我瘋了沒有?”

太子並沒有理會他,緊皺著眉,不悅道:“王秀都已經成親了,而且有了孩子,你這樣褻瀆臣妻,不覺得自己卑劣嗎?”

安王捏了捏拳,心裡憤恨萬分。

他好不容易可以抓住王秀問個清楚的,但現在機會沒有了。

太子這般多事,真的是看中王秀的醫術?還是看中陸雲鴻的才華?

亦或者……他只是大義凜然地想站出來指責他呢?

“皇兄不必教訓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倒是皇兄,這麼晚還出宮,不怕被人暗殺嗎?”

太子:“……”

花子墨擠了上來,連忙勸道:“安王殿下喝醉了吧?”

“來人啊,快送安王殿下回府。”

安王府的人早就按捺不住了,聞聲全都衝上來,架著安王就要離開。

安王看向太子,冷嗤一聲,眼底一片冰涼。

太子則看著發瘋的安王,眼底疑雲四起。

這人哪裡像個瘋子,分明像個嗜血的反賊。

就在太子疑惑時,安王一邊被安王府的人架著走,一邊回頭道:“你的病好了,是她治好的。你以為她對你有大恩嗎?”

“不……她只是在報復我,她是在報復我!”

時通被嚇得膽戰心驚的,連忙道:“王爺,別說了。”

安王收回目光,冷笑著,目光裡滿是鄙夷。

他想,怕什麼呢?

太子能活到現在,本就是因為王秀,不然的話……太子早就死了。

他那個病發作起來的時候,再受點刺激,多一天都活不下去。

太子看著安王臨走前那個瘋癲的樣子,蹙了蹙眉,心想留他一命也不知是對是錯?

就在這時,花子墨小聲地問:“奴才看安王殿下的確不太正常了,要不請孫院使去看看?”

太子冷嗤道:“不用了,讓他瘋。”

“要是遇到不認識他的,被一棍子打死就好了。”

這個時候,太子破天荒地想起陸雲鴻來,他應該是個能下死手的。

花子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