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曹策承襲了永安侯的爵位,封鎮國將軍,掌管西山大營十萬兵馬。

此訊息一出,滿京譁然。

那些等著看曹策被貶,亦或者和王家兩虎相爭的官員們紛紛愣住。

很快,官員們抹汗的抹汗,抹淚的抹淚,心裡既震撼又不解。有不少大臣隱隱還起了一絲憂心。

原因是長公主和曹旭和離了,那這曹家就不算皇親國戚了,而且長公主生下的那個孩子,還是姓趙。

這曹策因為常年駐守邊關,並未娶妻生子,現在曹家後繼無人,曹策還握住如此大的兵權,要是被人策反可就糟了。

就在外界猜測不斷時,八月初六,曹策在永安侯府設宴。

邀請的人只有太子、長公主、王滿以及陸雲鴻夫婦。

幾人赴宴時,看見了在永安侯府門前徘徊的曹旭以及張老夫人,如今永安侯曹策當家,張老夫人這個繼母竟然不能進入祖宅,說起來真是笑話。

許多御史還在商議,要不要以此來彈劾曹策,但他們還沒有弄清楚張老夫人究竟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而且他們派人去打聽,張老夫人也不說實話,只用心疼小兒子來搪塞他們。

如此,那些御史就是想興風作浪也不能了,畢竟明面上,曹旭還沒有脫離曹家,張老夫人作為曹旭的親生母親,偏疼小兒子,想搬出去和小兒子住眾人也是理解的。

因此,她得到曹策宴客的訊息,大清早過來在門口堵著,眾人雖然驚疑,但也不好過問。

最先到來的是王滿,他看見坐在轎子裡的張老夫人,看見窘迫的曹旭,還奇怪道:“兩位怎麼不進去呢?”

曹旭訕笑,不知作何回答。

還是永安侯府的門房見王滿來了,連忙迎上前道:“王五爺來了,快裡面請,我們侯爺早就備好茶水了。

王滿見永安侯府的門房這麼著急,又見曹旭神色不自然,心裡當即就知曉了。他笑著婉拒道:“不著急,我等等我妹夫他們。”

正說著,便見不遠處兩輛馬車不急不緩地駛來,一輛是陸府的,一輛是長公主府的。

王滿便理了理長衫,笑著迎了上去。

馬車停下,只見陸雲鴻先行下車,然後是王秀。

長公主那邊自己先行下車,隨即是太子抱著趙安年出來。

王滿瞬間來了興致,打趣道:“我說我慘,是來陪妹夫的。想不到殿下更慘,竟然是來帶孩子的。”

太子嗤道:“竟然也有你?曹策怎麼辦的事?”

王滿輕哼道:“不是殿下的意思,我才不信呢?”

太子輕笑,抱著趙安年下車,沒理會王滿說出了實情。

那邊的張老夫人蠢蠢欲動,抓住轎杆的手青筋暴起,一副想上前卻不敢的樣子。

太子不過瞥了她一眼,她便嚇得連手都縮回去了。

這一幕剛巧被王秀看見,王秀樂得險些笑出了聲。

陸雲鴻適時地捏了捏她的手,然後抬頭看向曹旭,意思是,給這位前駙馬留點面子。

王秀抿了抿唇,往陸雲鴻身後移了些,她不想看見曹旭,這個男人很糟糕。

永侯侯府內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又快又急,是曹策出來迎客了。

他一邊行禮,一邊道歉道:“太子殿下、長公主殿下,諸位貴客快裡面請,這府裡沒個管事的人,我剛剛去了一趟廚房,不曾想失禮了。”

太子道:“無妨,我們也是剛來。”

說完,將趙安年遞過去。

趙安年也是乖巧,圓溜溜的眼睛盯著曹策看,眼裡滿是好奇。

太子道:“他這段時間胃口好,還長胖了。”

曹策掂了掂趙安年,感覺到是有些沉,趙安年以為曹策在逗他,開心地笑了起來。而原本白嫩的臉頰瞬間出現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看得曹策心頭一陣陣發軟。

這就是父親惦記的嫡長孫了……可惜,他老人家到死都沒能見上一面。

曹策只覺得眼底一陣溼潤,連忙低下頭道:“殿下快請進吧,還有公主,王大人、陸大人、陸夫人,諸位,一起吧!”

太子殿下走在前面,長公主跟在後面。

曹旭欲言又止,本想追上去的,可長公主看都沒看他一眼。

曹旭心裡急,剛想叫住長公主,這時曹策擋住了他。

曹策陰翳地瞪了一眼曹旭,那一眼,滿是厭惡和苛責,瞬間讓曹旭面紅耳赤的。

趙安年好巧不巧,在這一刻喚了一聲:“爹爹。”

曹旭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當即朝趙安年伸出手,高興道:“我是爹爹。”

眾人都停下腳步,朝趙安年和曹旭看過去。

誰料趙安年看到曹旭伸過來的手,瞬間往曹策的懷裡倒去,並摟著曹策的脖子喊:“爹爹。”

笑容頃刻僵硬的曹旭:“……”

眾人:“……”

長公主剛想去把兒子抱來,便聽見曹策握住趙安年的小手道:“我是你爹爹的大哥,是你的伯父。”

趙安年根本聽不懂,疑惑地望著他。

王秀笑著道:“伯父,既然有父,叫聲爹也無妨。”

“孩子還小,曹侯爺解釋他也聽不懂,還是先將他抱進去吧。”

曹策聽了,覺得也有道理,抱著趙安年走了。

曹旭站在原地,整個人愣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離開。

他們的身影才剛跨過大門,張老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追著他們的背影喊道:“安年,抱你的不是你親爹啊,外面站著這個才是啊!”

“噗。”

門房裡的人全都忍俊不禁。

張老夫人覺得丟臉,冷聲怒斥:“笑什麼笑?再笑把你們都發賣了!”

門房的人自知她是府中的老夫人,雖然現在不在府裡,但也保不定什麼時候就回來了,當即都閉了口。

曹旭則失魂落魄地站著,心裡酸澀至極。

張老夫人推著他道:“你去啊,你進去找你兒子,難不成他們會攔著你嗎?”

“安年是你親生的,是永安侯府將來的繼承人,你怕什麼?”

曹旭聽了,眼裡漸漸有了光亮。

他抬眼朝門房那群人看去,只見他們全都悻悻地望著他,眼裡沒有了剛剛阻攔的囂張氣焰。

曹旭心頭一動,低聲喚了一句:“安年。”

門房的人見狀,面面相覷,這會不知道要不要攔?

張老夫人看準時機,當即對兒子道:“你再不進去,安年真要把別人當成親爹了。”

曹旭猛然回神,心裡一滯,當即抬步進了永安侯府。

門房的人慌了,正躊躇著要不要攔,便見新任大管家雷沛站在府內,遠遠地朝他們搖了搖頭。

意思是讓他們別管了。

很快,曹旭就奔入了永安侯府。

也就是這一瞬,張老夫人心裡一喜,抬步正要跟上。

下一瞬,雷總管直接走出來,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在裡面,老夫人還是先行回去吧!”

張老夫人覺得顏面盡失,捏緊著拳,一副憤懣不已的樣子。

她抬手就要打過去,卻不知這新任大總管是跟隨永安侯出生入死的親衛,哪裡就能讓她打了?

只見他不過抬手一擋,張老夫人瞬間就往後退了兩步,踉蹌著差點跌倒。

雷總管卻在這時往前站了兩步道:“我聽侯爺說,當初老侯爺接到的家書,上面說的是長公主產子平安啊,可誰料回京後聽說的卻是……長公主險些一屍兩命。”

雷總管說完,目光陰鷙地朝張老夫人看去。

張老夫人原本惱怒不已,抬首正要大肆發作,突然聽到這一句,心虛得直接白了臉。

只見她一邊往後退,一邊慌亂道:“不進去就不進去,我有兒子有孫子,還怕他們將來會不孝敬我?”

說完,急急回到轎子裡,當即吩咐轎伕快走,連曹旭都不等了。

雷總管看著她那遠去的轎子,啐了一口,眼裡滿是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