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繁華的街道上,車馬穿行,人來人往。

只見一個穿著不菲的女人被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廝拖行著,可她嘴裡依舊憤懣地叫囂道:“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你們等著,我一定會找人殺了你們的!我要叫人把你們通通都碎屍萬段,丟去餵狗!”

可惜那兩個小廝不為所動,只聽其中一個道:“有兩裡了吧?”

另外一個回頭看了看,說道:“應該有了!”

話落,二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鬆了手。

只聽“砰”的一聲,女人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兩個小廝視而不見,轉身就走了。

周圍的人看熱鬧,都圍了過來,指指點點的。

女人疼痛不止,覺得丟人又委屈,眼淚止不住地落。可是很快,她擦乾淨眼淚站起來,沒好氣地朝眾人吼道:“看什麼看?”

眾人覺得沒趣,都散了。

留在原地的女人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華服,越發覺得難過了。難不成就因為她做了安王的妾,就再也沒有尊嚴了嗎?陸雲鴻憑什麼敢這樣對她?

原來女人是被陸雲鴻說要扔到二里外的鄭思菡,此時她正傷心欲絕,憤懣不甘。

奈何被丟棄在大街上,顏面盡失,一時間連怎麼報仇都不知道,只能一邊走一邊哭。

可剛走沒多久,便聽見有馬車緩緩朝她駛來,並停在了她的身邊。

鄭思菡藉著擦眼睛的功夫偷看一眼,生怕是親戚家的馬車,那可真是丟死人了。

卻冷不防看見馬車簾子被撩起,她小舅舅那張銀灰色的面具臉一下子露了出來,嚇得她一激靈。

冷戾的肅殺之氣襲迎面襲來,彷彿萬數冰刃齊發,讓鄭思菡渾身顫抖著,連頭都不敢抬。

“小……小舅舅……”

車簾隨之被放下,緊接著,車伕道:“三小姐,快請上車吧!”

鄭思菡提著裙襬的手緊了緊,心裡的怒氣和委屈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恐懼。

小舅舅怎麼入京了?他不是一直在外遊歷嗎?

要不是這樣,外祖父怎麼會把京城的生意交給她?

鄭思菡不安極了,卻是沒有辦法,只能在車伕的攙扶下坐上了馬車。

……

僻靜的山洞中,打坐的明心忽然睜開眼睛。

剎那間,只見他眸色一變,當即就站起身來。

待掐指一算,便徑直離開,臨走前還喃喃道:“這變數……怎麼會?”

“怎麼可能呢?”

……

入夜,陸雲鴻從宮裡回來。

他顯得有些疲倦,連王秀為他準備的晚膳都沒吃多少。

王秀原本想等他沐浴完了再問的,誰知道陸雲鴻去盥洗室後,錢良才來稟,說是孫院使來了。

王秀連忙去見孫院使,生怕是太子的傷情有了變故。

誰知道去了,只聽孫院使為難道:“皇上命我替安王診治,我發現安王斷四根肋骨,可我只報了兩根。若是皇上請你去,切莫說錯了。”

王秀詫異,隨即連忙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您這麼晚還跑這一趟,真是辛苦了!”

孫院使道:“這倒沒有什麼?只是安王口口聲聲說陸大人要害他,皇上才命我去看看的。早前皇上聽聞太子被安王砍傷,連安王的面都沒見就說要送去金陵。”

“不過侍衛去押的時候,安王又湊巧昏過去了。”

王秀道:“那皇上後來怎麼說?”

孫院使道:“明天就離京,派太醫跟著,沿途照料。”

“皇上去看了太子的傷,據說從小到大,太子是第一次受這麼重的外傷,站在床邊都能聞見血腥氣,皇上越發不待見安王,還說再有下一次,直接剁了安王的手。”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親兒子,就算安王傷了太子,順元帝也是沒有殺心的。

王秀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孫院使要離開了,可依舊欲言又止。

王秀明白過來,問道:“是不是我相公他……出了什麼事?”

孫院使嘆了口氣道:“皇上說陸大人豢養戲子,其身不正,就給革職了,讓在家靜思己過,待年後上表,若不悔改,永不錄用。”

王秀知道,皇上這是因為太子受傷,遷怒了。

不過這對陸雲鴻來說算什麼打擊?王秀覺得陸雲鴻那副樣子,倒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

於是她問孫院使道:“我相公他在宮裡,還見過別人嗎?”

孫院使一開始說道:“沒有啊……”可隨即想了想,又斟酌道:“是安王。”

“安王醒了以後,讓我去叫陸大人來見他,安王說他知道陸大人處心積慮要算計他,如果陸大人不去,他拼死也要說出真相來。”

“安王瘋瘋癲癲的,直接砸破了藥碗,拿碎瓷片自殘威脅。我怕他把事情鬧大,就去叫陸大人了。”

“他和陸大人吵了一架,我在外面,大概只聽見他對陸大人說……”

“安王問我徐瀟的下落,我沒有說,他就故意從床上摔下來,說要再弄些傷來誣陷我。”陸雲鴻從後堂裡走來,打斷了孫院使的話。

孫院使目光微閃,抬起頭時卻笑了笑道:“是這樣的,陸大人還想阻止來著,不過安王太瘋了,還是又弄了一身的傷。”

王秀愕然,想不出安王這麼拼命要幹什麼?

孫院使站起來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如此我便先回去了。如今出了陸大人這事,想必皇上也不願勞煩陸夫人了,那就心安,早點休息吧!”

王秀頷首,讓陸雲鴻送一送孫院使。

等陸雲鴻回來,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他笑著道:“總算要把安王這瘟神送走了,這次他也弄得渾身是傷,不過皇上看都不看一眼,可見皇上也很清楚,安王是自找的。”

王秀道:“你如今名聲是不太好了,我寫了幾齣戲讓計雲蔚去折騰折騰,看看能不能幫你公關一下。”

陸雲鴻狐疑道:“什麼意思?”

王秀道:“就是替你找補找補,把不好的都說成好的。”

陸雲鴻笑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你別操心了,我不在乎這些。”

“到是今天,太子故意受傷,你沒有看出來嗎?”

王秀皺眉,不悅道:“廢話,我那麼大的一雙眼睛,能看不出來?”

“可看出來又怎麼樣呢?當時那種情況,又是那麼多人看著,我能不管嗎?”

“再說了,就算沒有那麼些人,也不是在那樣的場合,我也不會不管。”

陸雲鴻看著她認真的神態,心裡想說點什麼,卻發現那些憋了一下午的話都不翼而飛了。

良久,他走上前去,輕輕地擁著王秀道:“對不起,我不該在那個時候跟你生氣。”

王秀見他突然間像是磨平了所有的菱角,心裡沉甸甸的,嘆了口氣道:“不用道歉,我並沒有怪你。”

她只是有點擔心他,擔心他的處境罷了。

陸雲鴻聽見她的心聲,闔上眼眸,抱著她的手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