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的時候,王秀已經不太方便做些什麼了,成天就在家裡閒著,沒事就逛逛園子。

剛用了早膳,王秀還在為中秋宴做準備呢,長公主便來了。

說是現在城中熱鬧,帶她出去走走,順便給尚未出世的孩子買些禮物。

王秀不太想去,可看到長公主殷切期盼的目光,到底不忍拒接,便同意了。

雖說是漫步,但長公主帶了很多侍衛,她們一直走在街道的廊簷下,也不算擁擠。

一路上,長公主挽住王秀的手,細細地說道:“鄭家削了爵位,貶去安徽了,聽說是鄭志勇要求的,因為劉青家就是安徽的。”

“想不到一個劉青,竟然成為了鄭家逃離京城的依仗,這誰能想到呢?”

“不過我聽說,鄭思菡的日子可不好過,劉青現在趾高氣揚的,又恨鄭家父女騙了他,動不動就對鄭思菡拳打腳踢的。也虧了鄭思菡的底子好,那孩子才保得住。”

王秀聽了,內心毫無波動。

她要是猜的不錯的話,鄭思菡懷的極有可能是雙胞胎,現在月份大了,說不定早就查出來了。

這也是劉青為什麼一直打罵她,卻還願意留著孩子的原因。因為說不好,會是兩個兒子呢,就算鄭思菡再不濟,但她生的孩子確確實實跟太子是有血緣關係的。

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劉青的打算,怕是司馬昭之心了。

但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彷彿都有跡象可行。

就在王秀深思時,長公主突然停下腳步,指著遠處的石橋道:“你看!”

王秀抬首,一臉莫名地看過去。

倏爾間,她的目光頓住。

不遠處隔著悠悠河道,兩岸都站滿了人,而在石橋上,行人來往,有兩道身影卻顯得突兀極了。

那是被綁住雙手,像牲口般被拉著的鄭思菡,以及一邊走,一邊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談笑自若的劉青。

他笑著道:“這位是我娘子,她腦袋不太清楚,嚇著各位了。”

眾人暗暗咂舌,不知真假,卻見這青年面目清雋,溫文有禮,說話間含笑以對,顯得極有教養。

反觀那被拉著的女人,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嘴裡喋喋不休地罵著,又因為聲音嘶啞,罵得糊里糊塗的,可不像是一個瘋子?

長公主冷笑道:“這就是她苦心算計的下場!活該!”

王秀的內心並無多少波動,就憑一個鄭思菡,她從未放在眼裡。

更何況她很清楚,就算十個鄭思菡都算計不了陸雲鴻。

她只是懷疑道:“鄭思菡的嗓子,像是被毒啞了一樣?”

長公主解釋道:“劉青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爛瘡給鄭思菡嚥下去,她那嗓子就變成這樣了,說話根本說不清楚,越是著急,越是堵得厲害,越是激動,越是說不出聲。”

“不過他們都是狗咬狗,最好死一處,也免得去禍害別人。”

王秀想想也對,劉青一心想攀龍附鳳,捧高踩低。鄭思菡一心想高人一等,不擇手段。他們兩個,可不是天生一對嗎?

不遠處,鄭思菡彷彿看見了王秀,目光剛一緊盯,便被劉青狠狠地往前扯去。

她踉蹌地跟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眼中的恨意變成了慌亂,還翻湧著一輩子也翻不了身的絕望,那種痛楚,剜心至極。

長公主看見她那狼狽不已的樣子,冷冷道:“早些年我也是疼她的,但是現在,看到她落得如此下場,我卻只覺得痛快!”

“阿秀,我學不會婦人之仁,你會不會覺得我心狠?”

王秀聽了,噗嗤一笑。

只見她挽住長公主的手腕道:“瞎說什麼呢?難不成我是那種盛世白蓮嗎?”

長公主一臉蒙圈:“盛世白蓮?”

王秀笑著解釋道:“就是我不喜歡這個人,也不會覺得她可憐,再說了,她做的那些事情,死不足惜。”

長公主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主動交代道:“我今天帶你出來,就想讓你來看看她的下場。他們明天就要出京了,以後估計也不會再回來。”

王秀點了點頭,她這會也明白了。

兩個人轉頭,繼續沿著街道走回去。

可走多遠,王秀看見了周陵。

他就在街邊閒逛,身邊跟著兩個護衛,看起來像是無意間撞見的。

因為他並沒有帶著面具,那張幾乎醬紫的臉,腫大得讓他的面目發生特別大的改變,不管從什麼地方看,不會再有人說他像太子。

當然,跟從前的安王,也沒有一丁點的影子。

王秀先是一愣,隨即拉住長公主的手,換了一條路走。

長公主並沒有看見周陵,以為王秀想再逛逛,便樂得陪她。

但是呂嬤嬤看見了,她和王秀一樣,心照不宣地選擇了漠視。因為以長公主的性子,當街看見周陵,少不得要上前理論。

而這四周,不知有多少官宦人家的探子,所以還是要謹慎小心的好。

不遠處,周陵身邊的顧子真壓低聲音道:“王爺,她們換一條街道走了。”

周陵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淡淡道:“我沒有看見嗎?”

說著,有些氣悶。

他故意頂著這張臉出來,不僅僅是想脫落面具見見太陽,更重要的,他想試探一下王秀。

不知道她有什麼辦法沒有?

但現在看來,王秀似乎毫無波動,這種情況下,只有兩個可能。

第一,王秀知道怎麼解,但不會幫他解。

第二,王秀不知道怎麼解,也不想招惹麻煩。

周陵蹙眉,轉身離開。

顧子真急匆匆地跟上,恍惚聽見他說:“徐秀筠那邊還沒有訊息?”

因為聽不真切,顧子真也沒敢回話,而是繼續靜靜地跟著。

一旁的範右卻皺起了眉,他看了一眼顧子真,隨即急匆匆上前去。

回道:“三日前來的信,說是不會讓王爺失望。”

周陵的腳步頓了頓,隨即帶上面具,走得更快了。

既然王秀不肯正面對上他的這張臉,那他勢必要想個辦法才行。

否則,真如了先帝的意,那才是他這輩子最窩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