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街道上,誰家倒水罵孩子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計雲蔚一驚一乍的,彷彿像是半夜被擄走的良家婦女一樣。

長公主回頭,看著弓背縮頭的他,無語道:“計雲蔚,我叫你出來散步,不是叫你出來偷人的,你看看自己的樣子!”

“我的樣子怎麼了?”

計雲蔚低頭,看著自己雙手緊握著,一副小心翼翼緊繃不已的樣子。

是了,是了。

還真的像是出來偷東西的。

計雲蔚伸直腰板,挺起胸膛,然後大步追上長公主。

可才剛剛越過一步,他便洩氣地垂下頭,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長公主見狀,啼笑皆非,狠狠地在他的手上拍了一巴掌。

並直接照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腳,惱道:“你往前開個道不行嗎?給你當貴公子的機會你不要,你想當太監?”

計雲蔚揉著陣陣發疼的屁股,委屈道:“那我要是僭越了,殿下可不許治我的罪。”

長公主沒好氣道:“我會那麼小氣?再說了,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你白認識我了?”

一起……

經歷這麼多?

很多嗎?

計雲蔚腦袋發懵,仔細想一想,還真是。

當初安王那件事,他和長公主共乘一騎回京,那場景還歷歷在目呢。

英姿颯爽的長公主,爽朗豪氣,的確不同於一般女子的忸怩。

計雲蔚微微鬆了口氣,神色輕鬆道:“那我們找個月色好的地方,喝酒去吧。”

說著,他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侍衛和呂嬤嬤們,壞心肆起。

“去嗎?”

長公主才看他眉頭微動,便知道他肯定起了什麼壞心思。

她笑了笑,一副奉陪的樣子道:“好啊!”

話落,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見計雲蔚突然伸手拉住她道:“那還不快跑!”

耳邊的風很急,呼呼地刮過臉頰。

背後的腳步聲追得也很著急,聲音不絕於耳。

計雲蔚的手握得很緊,步伐跑得飛快,彷彿早就忘記了,自己現在抓著的人是當今的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在他的帶動下,步履如風。漸漸的,她似乎聽見自己心裡暢快的歡聲,一如多年前,她還是少女的時候,也曾這樣肆無忌憚地奔跑,看誰都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可是後來,那個迎著風奔跑的少女不見了,她變得端莊,變得穩重,也變得刻板而犀利!

往事如夢,她恍惚都快忘記了,自己曾那樣肆意而暢快地活過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氣喘吁吁,終於緊挨著計雲蔚在一家酒館的門前停下。

計雲蔚往後看去,見侍衛們沒有追來,如釋重負地拍著胸口:“累死我了,總算是把他們都甩掉了。”

話落,他轉過頭來,看著長公主道:“殿下放心,這片我很熟,我的朋友們多少也都會點功夫,不會讓殿下有事的。”

長公主抬起頭來,因為喘息,她的臉頰紅了一片,目光潤澤如珠。

歡喜的臉龐像及笄的少女一般,明媚中透著無憂無慮的朝氣,就像是暖陽下,搖曳在微風中一朵薔薇花,雖然還能看見那些刺,但卻能夠釋然,也正是有了這些刺,她才能綻放得越發明媚動人吧?

計雲蔚呆了一下,突然就不知道要說點什麼好?

到是長公主肆意奔跑一陣,心中歡快無比,開心地笑著道:“我好久沒有這樣跑過了,就像回到了小時候一樣。”

她說著,笑容又一次綻放,美得令人暈眩。

不遠處,呂嬤嬤急急地止住腳,對著身後緊追不捨的護衛道:“罷了,我們就守在這裡吧!”

她也是好久好久,沒有這樣見長公主開心地笑過了,眉眼如初,如同尚未出嫁時,在皇宮肆意傲然,千嬌百媚的小公主。

那個,曾在她懷裡撒嬌,也會逗著太子滿皇宮跑的公主殿下……

呂嬤嬤帶著一眾護衛,隱匿到黑暗中,悄無聲息地擦去了眼角的淚。

酒館中,掌櫃的看見計雲蔚來,開心地上前打著招呼。

“小計大人來了,樓上的芙蓉閣還給你留著呢,唱秦淮調的盧紅姐妹也還沒走,要點兩首嗎?”

長公主拍著計雲蔚的肩膀,調侃著問道:“你還聽小曲啊?”

計雲蔚赧然,不動聲色地挪開長公主的手,侷促地道:“那兩姐妹唱的是很好聽的。”

掌櫃看見,計雲蔚帶了一位女子過來,見女子穿著不菲,且目光如炬,舉止大方,猜測是誰家的當家夫人?想著興許是計雲蔚的堂姐,便道:“這位夫人莫要誤會了,小計大人可是我們酒館裡最規矩不過的客人了,別人若有動手動腳的,他都要訓斥幾句呢。”

長公主意味深長道:“是嗎?”

掌櫃的連忙道:“是啊是啊!”

長公主笑道:“我是說,那兩姐妹真的唱得好嗎?”

掌櫃的汗顏,連忙又道:“唱得是挺好的,夫人要聽嗎?”

長公主看著計雲蔚那紅透了的耳朵,笑著道:“那請過來吧!”

說完,抬步上樓去。

計雲蔚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後面,乖得不得了。

夥計帶他們去了芙蓉廳,很快跑下樓,一臉趣味地道:“掌櫃的,小計大人今天可算遇著剋星了,我瞧著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還幫忙倒茶挪凳子呢!”

掌櫃的抬頭看了一眼,輕哼道:“你懂什麼?小計大人還沒有成親,這位夫人多半就是為他的婚事來的,估計正考察他呢。”

“一會你送酒菜上去,記得多為小計大人說點好話。還有盧紅姐妹倆,叮囑一下,今天別沒事拋媚眼。平時我不管她們,今日若是壞了小計大人的事,叫他們以後也不必來了!”

夥計的一聽,便知道這件事挺嚴重的,當即點頭答應,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