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瀟走在前面,剛進來就讓張曉驚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睛,連呼吸都慢了半拍。同時在想,這真的是真人嗎?

那張面孔,完美得她都找不到形容詞了,只是覺得很美很美,生怕自己呼吸重了都會驚擾,只能壓抑著,壓抑著,然後暗暗地掐一把自己,好讓自己確信這不是在做夢。

徐姑母原本對張敬知的樣貌是自信的,可這會看見徐瀟,也啞然了。

天吶,這要是六姑娘的親哥哥,那六姑娘的樣貌想必也差不到哪裡去?

那還會看得上張敬知嗎?

張敬知那張臉,此前若是可以稱之為俊俏的話,現在也只剩下平平無奇了。

可緊接著,裴善也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跟徐瀟的驚豔不同,裴善的氣質是溫和的,第一眼看上去就覺得這個年輕人很乾淨,緊接著,又會感覺到淺淺的疏離。

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一襲竹綠直裾長衫,身形挺拔,氣質出塵,給人一種矜貴自持,不可冒犯的清冷之感。就連如此驚豔的徐瀟,都無法壓過他的風頭去。

尤其是,張老夫人還對裴善道:“今天是我倚老賣老了,強留你來見見我這侄孫兒。我們張家有出息的年輕人不多,我想著你在學問上很有鑽研,便想著看能不能點撥點撥他。”

說著,叫來張敬知給裴善行禮。

此時的徐瀟,站在一旁,想笑,但只能憋著。

他發現祖母特別高明,現在就讓張敬知知道自己在裴善面前是多麼的渺小,等知道自己要競爭的對手就是裴善,還不哭著回家去?

可他看了一圈,也沒有看見妹妹和雲珠。

正奇怪呢,發現一個小姑娘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似乎還在懷疑著什麼?

徐瀟抿了抿唇,微微地笑著,表示禮貌。

那小姑娘頓時羞得滿臉通紅,連眼睛都不抬了。

徐瀟:“……”

這是要逼得他,以後帶個面具出門嗎?

哎……太難了。

……

這一晚,大家都在老夫人的院子裡用晚膳。

隔著兩扇落地屏風,張敬知看見了徐言心。

然而,此時的他顧不得多瞧一眼,因為他知道和裴善相處的機會更難得,所以儘量都陪在裴善的身邊,給裴善說說他們老家的風土人情。

另外一邊,陸雲珠悄悄地和徐言心道:“太好玩了,裴善竟然比你還受歡迎。”

徐言心赧然著,原本不安的心漸漸穩了下來。

她伺候著主母用膳,自己卻沒吃多少,或許是心不在焉。

很快,用過晚膳,大家都漱了口,準備喝茶。

這時,下人來稟,說是陸家來接人的馬車已經到了。

張老夫人並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聽說陸家來馬車接,心想莫不是張家來的訊息走露出去,陸雲鴻夫婦特意叫來的馬車,目的是為裴善撐腰。

可不管如何,陸家的意思很明顯,要兩個孩子回家了。

張老夫人叫來徐瀟和徐言心,讓他們送送裴善和陸雲珠。

徐姑母和張夫人也跟著站起來,讓張敬知和張曉也去送送。雖然她們心裡對於裴善和陸雲珠回家這個陣勢表示有點大,但心裡卻想趕快送走,她們還沒有來得及說正事呢。

然而令她們想不到的是,裴善和陸雲珠才剛出了張老夫人的院子不久,張老夫人就讓秦嬤嬤送客了。

一時間,徐姑母和張夫人的臉上都略顯尷尬,但想了想,既然都來京城了,也不擔心沒有機會說,便只能站起身來,遺憾地往外走。

外面,送到垂花門外,裴善就讓徐瀟和徐言心停了下來。

他對徐言心道:“剛剛你沒吃什麼東西,回房去還是用碗羹湯再休息,免得胃不舒服。”

徐言心這時才想起來,自己的確沒有吃什麼東西,可她都忽略的事,裴善竟然記在心上了。

她甜甜地點了點頭,笑容燦爛又明媚。

徐瀟想走了,不過按捺住了,只是轉了個身。

卻非常不巧,又和張曉的目光撞上。

雖然張曉快速地移開視線,但徐瀟卻看見她那紅透了的臉頰,一時間緊抿著唇,想走的意思越發明顯了。

好在這時裴善已經向張敬知告辭,張敬知還是懵的,他看出了裴善和徐言心之間的互動,似乎並不是認識那麼簡單。

可這會他喉嚨裡像是被人堵住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能木訥地點著頭,同時心裡一片慌亂。

而剛剛結識到裴善的喜悅,也在這一刻蕩然無存,甚至於有一絲絲後悔,他是不是掉入了什麼陷阱裡去了?

一陣冷風襲來,簷廊下的燈籠晃動著,連帶著燈影也變得不真實起來。

就在這一瞬,徐言心鼓起勇氣對裴善道:“你今天說的,賣字畫的事,以後不許再說了。”

徐言心想說,那麼多人都搶著要珍視的東西,沒有道理自己人反而不喜歡,不珍視。

她其實也很想裴善的字畫,但是,現在她開不了口。

可裴善似乎很開心,他笑了笑,回答道:“好,我聽你的。”

“呀!甜死人了!”陸雲珠說,實在是受不了,先跑了。

徐言心羞紅了臉,卻是連忙叮囑道:“你快去,雲珠今天也是嚇壞了。”

裴善點了點頭,和徐瀟做了告別,這才大步離去。

看著他的身影在寒風中毅然凌冽,這一刻,徐言心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撬開了一道縫隙,而裡面散發著珍珠般的光芒,炙熱的,也是溫暖的。

在寒風中,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步伐安靜,身姿卻又足夠張揚。

她第一次想要好好地珍惜一個人,一段感情,還有充滿期待的餘生。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她都是要勇敢的,因為只有勇敢,她才能更配得上那個人。

於是在回頭的那一瞬間,她望著張敬知那張彷彿被冰凍住的煞白麵孔,認真地說道:“今天我們剛從外面遊玩回來,招待不周,表哥莫怪。等下次裴善再來,我會派人給表哥送信的,霎時表哥有什麼想要討教的,我想裴善也一定會如實相告。”

說完,她微微頷首,淡然離去。

徐瀟看著離開的妹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這一瞬間,他覺得妹妹成長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同時她也表明了,她心裡更加想要珍視的,是裴善。

這對張敬知來說,無疑又是另外一個打擊。

好在這一晚上他一直都是這樣渾渾噩噩的,所以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波動,直到張家的人都離開了,徐瀟才微微鬆了口氣。

他覺得為了妹妹這樁婚事,不管是他,還是祖母,他們全都耗費了心力的。

好在,裴善和言心,他們最終還是有了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