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和假意,有時候分辨起來,竟然只需要幾件換洗的衣服?

當太子毅然地踏上天津的官道時,這意味著,他要選擇成長了。

郊外。

暮春三月,生機勃勃,綠意盎然。

陸雲鴻和王秀的馬車在途中休息時,還看見幾只躥上樹的小松鼠。

陸承熙和陸欣然都比較興奮,還追了一小段距離。

趙安年不放心,追在後面喊著,雖然對郊外的一切都很好奇,但還是會分心照顧弟弟妹妹。

王秀看著這一幕,實在是想不到,當初那個看起來病弱的孩子,長大以後,竟然會是這般的乖巧,幾乎沒讓大人操一點心。

王秀對陸雲鴻道:“我彷彿看見另外一個裴善。”

陸雲鴻看向比承熙高上許多的安年,溫和敦厚,彬彬有禮。他道:“他在長輩們的寵愛下長大,卻沒有變得驕縱,相比於裴善,心性更有韌勁。裴善到底少年時過得很不容易,心性比較敏感!”

“不過裴善能經事,這又是安年所不及的,且看將來如何?”

王秀道:“看人我總是不如你的,不過我知道,安年就是不錯。”

陸雲鴻笑著道:“如果不是好帶的孩子,你也不會帶著出來,我說的對不對?”

王秀毫不掩飾地大笑:“你要說計星野和計辰舟的話,那我是舉手投降的。”

畢竟那是讓親爹計雲蔚都快瘋了……兩個小混蛋!

很快,他們到了莊上。

漫山遍野都是奼紫嫣紅的美,鳥兒在樹上嘰嘰喳喳,微風拂過,花瓣隨風而舞,搖曳生姿。

不遠處的地裡田間,老黃牛拖著耙在翻地,村民們或在播種,或在拾柴,各自忙碌。孩童們帶著大黃狗在田野裡奔跑,放著紙糊的風箏,好幾次搖搖欲墜,卻掩蓋不住他們的歡聲笑語。

陸承熙下了馬車就要跑去玩,他不認生,如果別的孩子不跟他玩,他還會拿點零嘴示好,總之就是要一起玩。

王秀讓方嬤嬤跟去看著,自己則打算小睡一會。

許久沒出遠門了,馬車顛簸,她有點難受。

莊上一早就打掃乾淨的,提前來的莊嬤嬤把什麼都安排妥當了,王秀回正房就歇息。

陸雲鴻擔心那幾個孩子,還出去看了看。

小傢伙們說要挖蟲子去釣魚,拿鏟子的拿鏟子,找罐子的找罐子,忙得不亦樂乎,到了郊外,他們彷彿像沒人管的野孩子一樣,胡天胡地的玩。

陸雲鴻給幾個孩子交代不許打架,又讓拿了些糕點去給孩子充飢,這才回房陪王秀。

王秀已經睡下了,她睡得很沉,連他上床都沒有反應。

陸雲鴻心想莫不是病了,可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又不是。

他靠近聽了聽她的呼吸,還算均勻,心想應該是累的,便擁著她睡了一會。

日落西山,院外的聲響大了些。

陸雲鴻醒來,兒子在院中喊道:“爹孃,天都黑了,你們不吃晚飯嗎?”

陸雲鴻看了看窗外透進來的霞光,打了個哈欠。

王秀往他懷裡拱了拱,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道:“不吃,別吵!”

陸雲鴻愛憐地摟著她的腰,輕聲哄道:“不吃怎麼能行呢?乖,吃完我再陪你睡。”

王秀是真的不想起,困得迷迷糊糊的。可餓也是真餓,聽見說吃的就想流口水。

她在床上掙扎一會才起,可看見外面已經昏暗的天色,才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了。

她有些狐疑,不過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用過晚膳她的精神又好了,還陪著孩子玩了好一會,看著他們都睡覺了才回房。

來莊上的第一晚就這樣平靜地度過了,而京城那邊,似乎有些異樣。

梅敏聽說陸雲鴻帶著王秀去莊上了,忍不住樂出聲來。

她對身邊的孔嬤嬤說道:“我還以為燕陽郡主有什麼了不起的,懷了個孩子,連府裡都不願意待。想不到都快生產了,竟然連王秀都沒有請去坐鎮。”

“不過這樣也好,真要出了什麼事,也是她自己活該的。”

孔嬤嬤心裡一悸,擔心道:“少夫人可不要亂來了。”

梅敏冷嗤,不悅道:“我要做什麼還用你來教?行了,我叫你辦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孔嬤嬤眸色微變,小聲道:“藥弄來了,不過這藥留下的孩子,怕是會……”

梅敏冷冷道:“哪裡就會那麼巧了,不是說前朝傳下的方子,還生下皇子呢?”

孔嬤嬤點了點頭,面色凝重。

據說是剩下了皇子不錯,但似乎也沒聽見是哪位有名有姓的王爺,成沒成年都是兩說呢。

梅敏才不管那些,她需要一個孩子來鞏固她在李家的地位,不過……高鮮,她當然不會放過。她已經想到一個辦法對付高鮮,而且就算他知道是她做的,也絕對拿不出一點證據來!

想到這裡,梅敏陰惻惻地笑。

孔嬤嬤看見那笑心裡就瘮得慌,她想帶著兩個兒子逃離武靖侯府,像李家二老爺那樣,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了。

可少夫人自從回來,抓住她們的賣身契死活不放,這讓孔嬤嬤萬分後悔,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貪這點月錢,趁著二老爺還管事,就該求一個恩典的。

現在再想求,可太難了,她甚至於連提都不敢提,生怕下一個被算計的人就是她。

然而她避之不及的事,兒子卻跟著了魔一樣往前湊,孔嬤嬤都要懷疑,兒子究竟是不是喜歡梅敏了?他們雖說是主僕,可也是一起長大的,若真有點情愫,到也不足為奇。

可她太瞭解梅敏了,她那麼高傲的人,向來自命不凡,怎麼會看上自己兒子,就算有,也是利用罷了。

孔嬤嬤想不出脫身的辦法,頭髮白了很多,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一樣。

三月二十二日,燕陽郡主正式回到高家。

高鮮也準備了六個穩婆,兩個乳孃,以及給幾個太醫都送了封紅。到時候當值的肯定要請,不當值的,也要請,有備無患。

長公主去了高家探望燕陽郡主,看著她高高聳起的肚子眼裡閃過一絲憂心。

她想問,怎麼不下帖子請王秀留京呢?可一想到嬸嬸和叔叔估計不以為意,便只好嘆了口氣。

她對燕陽郡主道:“若是發動了,第一時間叫人通知我,我來陪你。”

燕陽郡主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沒事的,長姐放心。”

高鮮也道:“穩婆,太醫,乳孃,都準備妥當了,殿下放心!”

長公主看了一眼比之前更為沉穩的高鮮,淡淡道:“照顧好燕陽,有什麼需要就派人告訴我。”

高鮮眉頭微動,應該是指請王秀過來接生的事情,他當即道:“好的。”

長公主見他們似乎也沒有什麼憂心的,倒顯得她多管閒事一樣,便只好先行離開了。

只是離開高府以後,心裡惴惴不安,總是會想起自己當年生安年時險些一屍兩命,她還是書信一封,告訴阿秀,燕陽的肚子看著比尋常臨產的婦人要大,怕是不好生。

王秀也很快回信,說她會在月底前回來。

燕陽郡主的產期在四月,三月底回來,也沒耽擱幾天。

長公主微微鬆了口氣,然而意外來得猝不及防,燕陽郡主竟然在三月二十六日中午就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