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一來就直奔產房,半刻都不敢耽擱。

跟在後面的林濤道:“還好在半道遇上的,若真去莊上請,還要來晚些。”

“是陸夫人接到長公主的信,不放心想折回來給燕陽郡主看看胎位,可巧就碰上了。卑職還要回去給陸大人報信,先走一步!”

誠王只覺得喉嚨裡堵得厲害,看著林濤走了,他還在門口那裡張望著,似乎要想說什麼,可唇瓣囁嚅著,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在轉身看向產房的一瞬間,不自覺地溼了眼眶。

產房裡,仔細檢查後的王秀面色凝重,她對長公主和誠王妃道:“孩子生是生不下來的,除非不要這個孩子。”

這跟之前太醫判斷的一致,誠王妃心下一沉,連忙問道:“那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王秀道:“當然有,這也是我要跟你們說的。另外一個辦法,儘可能保住孩子,但大人就會有危險。”

誠王妃著急道:“不就是保大保小,還是讓我們選?”

王秀道:“比那個好一點,我有六成把握可以保下大人和孩子。但如果有萬一,我不說你們也知道。”

成王妃哭泣著,不知道要怎麼選?

燕陽郡主撐著最後一絲力氣,說道:“我想保孩子。”

王秀看向長公主,長公主看向燕陽郡主的肚子,一時間根本拿不定主意。

那是一條小生命啊,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

就在她們兩難時,誠王在外道:“你們都出來,聽陸夫人的,陸夫人要如何就如何。”

話落,他又對王秀道:“陸夫人,小女和外孫就拜託你了,如論如何,我誠王府承你大恩,日後必當厚報!”

王秀道:“王爺言重了,但我所說的辦法也是有風險的。”

誠王道:“我明白,任何人遇到這種棘手的險情,也不敢說有十足的把握,陸夫人請儘快吧,讓小女少受些苦楚。”

王秀當機立斷道:“好,既然如此,我必將傾盡全力保下她們母子。”

王秀說完,把長公主和誠王妃都趕了出去。

她命醫女給她淨手,開啟醫藥箱做準備,又讓曾太醫來幫忙。

可沒過一會,就有一個醫女被抬了出去,於是很快換了兩個太醫頂上去。

眾人在外,都聽見絲絲倒抽氣的聲音,彷彿看見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約莫不到一刻,便聽見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徹房間。

誠王妃喜極而泣,撲在誠王的懷裡哭了起來。

高鮮也長鬆了一口氣,面色也跟著緩和。

只有長公主不敢掉以輕心,依舊聽著裡面的動靜。

直到傳來阿秀的聲音:“抱出去吧。”

醫女很快將孩子抱了出來,說道:“是位小姐,有七斤二兩。”

長公主嘴角微抽,說道:“好重。”

這還是早產呢,要是足月,更難生下來了。長公主嘆了口氣,一時間也說不清楚,這早產是好,還是不好了?

這個時候,大家已經不關心生的是男是女,只想著平平安安就好了。

不過誠王還是把外孫女接過去抱著,看著胖乎乎的小傢伙,複雜的眼神裡覆上一層水霧,聲音低低地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然而裡面還時不時傳來王秀的聲音,聽起來沉穩有力,不知不覺讓人的心也跟著安穩下來。

直到曾太醫出來報喜,眼睛裡噙著亮晶晶的光芒道:“郡主此番能夠逢凶化吉,真是多虧了陸夫人啊。”

“這怎麼說呢,陸夫人真是太厲害了。”

曾太醫說著,滿臉欽佩。

長公主上前道:“好了嗎?”

曾太醫道:“差不多了,不過燕陽郡主暫時不可以挪動,陸夫人又要守一會,你們還是給陸夫人搬個軟塌過來吧。”

誠王一聽,連忙對高鮮道:“快去辦!”

高鮮連連點頭,親自去把正房裡的軟塌搬了過來,又讓人墊了兩層軟墊。

誠王對誠王妃道:“你去廚房看看,陸夫人趕那麼遠的路,怕是還沒吃東西呢?”

誠王妃也不敢怠慢,親自去了廚房,只是一路走過去,總感覺渾身軟趴趴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渾渾噩噩的,像是經歷一場生離死別一樣,整個人呈現出脫力的狀態。

好在知道女兒有救了,這才抹了抹眼淚,振作起來。

她先是讓人把現成的吃食都端準備好,隨即又讓她們去買菜,陸夫人喜歡吃魚,晚膳一定要魚,最好蝦也要有,另外就是菌菇和鮮筍她也喜歡吃,這些都要備上。

誠王妃把自己能記住的都說了,這才趕回產房去。

王秀已經出來了,正拿著帕子在擦手,而一旁給她遞帕子的,是長公主。

誠王妃知道自己之前錯得有多離譜,臉頰一紅,鼓起勇氣就要去給王秀道歉。

王秀也看出來了,就在誠王妃要行禮時,王秀一把托住她的手腕道:“王妃不必如此,救人性命,本就是醫者的天職。不過生產馬虎不得,下次還是早點說吧。”

誠王妃羞愧極了,連忙道:“多謝陸夫人,我知道是我錯了,之前都是我小心眼,是我誤會你了,對不起!”

“今天多謝你救我女兒,這份恩情,我們誠王府一定會還的。”

王秀道:“不說這些了,我還得在這守兩天,王妃留下來陪我就行。”

誠王妃連忙答應,她知道王秀住在高家是為了女兒的安全,又擔心有閒言碎語傳出,這種情況下她沒有理由不陪著,心裡也只剩下感激和愧疚。

長公主道:“沒事,我也住下來,我們都陪著燕陽,她肯定好得快。”

王秀道:“那倒是有可能的。”話落,兩個人相視而笑。

不過等高家的人送了飯菜來,王秀連吃兩碗就小憩了。

誠王妃和長公主趁機去看燕陽郡主,只見燕陽郡主睡得沉沉,臉色雖然蠟黃,也沒有什麼光彩,但勝在呼吸平穩,能看得見明顯的生命體徵,這讓誠王妃和長公主都鬆了口氣。

曾太醫在一旁道:“太險了,真的是太險了。

其實曾太醫是想揭開給她們看看傷口的位置,又怕嚇著她們,只能憋著,一個人暗暗激動。

誠王妃還記掛女兒早產的事情,問著曾太醫道:“確定燕陽衣食住行都沒有問題,不是藥物所致?”

曾太醫點了點頭道:“我們幾個都沒有看出有什麼問題,王妃如果不放心的話,等陸夫人醒來,您問問看?”

誠王妃見問不出什麼來,也只要點了點頭。

長公主看著睡夢中的燕陽蹙了蹙眉,直覺告訴她,燕陽一定知道什麼?

可她為什麼不說呢?

關乎自己和女兒的性命,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

長公主不懂,也不想懂,她覺得燕陽太軟弱了,一點也不像皇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