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徐瀟的人前來回話。

徐瀟在正房用飯,郭婷怕他出去就忘記了吃飯,讓他吃完再去。

徐瀟見媳婦如此關心他,便叫回話的人直接進來。

誰知道是監視梅敏的人,他目光微微一緊,郭婷就道:“你們去偏廳說吧。”

徐瀟怕郭婷誤會,就道:“無妨,就在這裡說吧。”

那下屬是通政司的馬豐,慣會察言觀色,見狀就道:“說起來事情跟少夫人還有些關係呢。”

郭婷瞬間正色道:“哦,跟我有關係?”

馬豐點了點頭道:“那武靖侯府的少夫人要查送去輔國公府的花木盆景,恰好那店,是少夫人開的。”

郭婷和徐瀟對視著,一眼便清楚,梅敏真正要查的人是誰!

但好在,那花店就是郭婷開的,滿京城沒有人不知道。

郭婷當即笑道:“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一樁!”

“徐瀟,你媳婦要被人欺負了,你管不管?”

“你要是不管的話,我就挺著肚子打上門去了。”

徐瀟哭笑不得,連忙道:“哪能啊,夫君替你出這口惡氣!”

說著,對馬豐道:“你把訊息透過去,先別提那花店是我夫人開的,等她出發找上門去,我們再來一個當面對質!”

等馬豐走了以後,徐瀟對郭婷道:“你就別去了,我保證辦好這件事。”

郭婷知道他顧及著肚子裡的孩子,表面上答應下來。

可等徐瀟出門以後,她還是告到了張老夫人那裡去。

張老夫人一聽,哪能讓自己孫媳婦受這樣的委屈,更何況孫媳婦還懷著身孕呢,她都捨不得說兩句。

又想到那梅敏種種不堪,劣跡斑斑還不知收斂,簡直就是欠人收拾。

張老夫人拍了拍郭婷的手,安慰她道:“這打蛇要打七寸,毒蛇也是一樣的。你們還年輕,不知道這對付惡人有對付惡人的法子,等著吧,祖母幫你出這口惡氣!”

郭婷想知道梅敏的七寸在哪兒,不過張老夫人沒說,她雖然好奇,也只能安心地等著。

且說,梅敏得知那家花店就在狀元街,想也沒想就帶著人殺了過去。

她本想鬧出點動靜讓眾人看看笑話,最好也讓陸家的名譽跟著受損。

她進去後,只問了一句店鋪東家是不是個女人?

掌櫃回答說是,她就開始讓人砸店。

這是狀元街自修建以來,第一次遇見如此橫的人,不等掌櫃的再說話,就開始砸東西。

掌櫃的早有準備,一邊叫人去通知陸家的在狀元街的管事耿肅,一邊讓人往周圍的店鋪報信,說是狀元街來了個女瘋子,讓大家小心。

你說是來尋仇的,大家少不了看個熱鬧。

可一聽說是個瘋的,那還得了,其他店家關門的同時,還不忘過來幫忙。

很快,梅敏帶來的人就被制止住了。

就在她無計可施時,便忍不住叫囂道:“你們店裡盡做些勾引人的行當,有本事叫你們東家出來,她敢勾引我弟弟,我今天一定要撕了她不可。”

眾人一聽,呦呵,還有內情!

掌櫃的卻是狠狠啐了一口,沒好氣道:“我呸,你知道我們東家是誰嗎?竟然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我告訴你,識相的趕快滾,不然的話,等會我家主子的夫婿來,就可沒這麼好說話了。”

梅敏氣憤道:“呦呵,竟然還是個有夫之婦不成?”

掌櫃的怒斥道:“你簡直不知所謂,你可知我們東家自成親後,壓根不管店裡的生意了。你等著瞧吧,我家大人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梅敏來了興致,冷笑著問:“這麼了不起啊,你家大人是誰啊?”

旁觀者中,見事情鬧大,便道:“他家大人你都不知道就敢來鬧事?那徐公府的三公子,通政司的徐大人!”

“就是啊,徐夫人多漂亮啊,跟徐大人簡直就是神仙眷侶,人家會看得上你弟弟?”

“徐瀟?”梅敏皺了皺眉,再次朝花店的匾額看去。

這時徐瀟突然而至,問道:“誰叫我?”

梅敏心下一慌,還未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掌櫃的便跑上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清楚了。

徐瀟當即看向梅敏,她帶著帷帽,旁人不好猜測她的身份。

可徐瀟卻一口點出她的身份:“武靖侯府的少夫人,你可真是稀客。來我夫人的店裡大鬧不說,你竟還出言侮辱?”

梅敏沒有想到,這家店跟徐瀟有關係,然而她最想不到的是,徐瀟竟然能看出她的身份。

這個時候,她已經隱隱覺得不妥了,可被點出了身份,她不承認也不行,便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

徐瀟嘲諷道:“放眼京城,誰家夫人出行會如此大的陣仗,且帶著帷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不是像我夫人那樣美若天仙,亦或者,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

旁觀者鬨笑出聲!

梅敏羞憤,緊捏著拳。

徐瀟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繼續道:“冤枉我夫人,汙衊我夫人,還毀壞我夫人的財物。我看少夫人真是在武靖侯府的後宅待久了,連這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無故發難,罪加一等的事情也忘了?”

“不過你忘記了不要緊,我們去衙門吧,大理寺還是順天府,刑部還是通政司,這事涉及侯府和徐公府,總不好私了不是?”

梅敏被憋得臉頰通紅,在周圍指指點點的目光中,她低垂目光,說道:“是我誤會了……”

徐瀟嗤笑!

那笑聲,周圍的人都能聽見,也知曉裡面蘊含的冷意。

試問誰家遭遇這樣的事情,一句誤會是可以了結的?

耿肅也站出來道:“這不是一句誤會了就能了結的,既然事情跟武靖侯府有關,那少夫人到是可以先走,我們隨後帶著衙門的人去武靖侯府就行了。”

“徐大人,你看如何?”

徐瀟道:“耿管事的面子是要給的,武靖侯府總不會一夜之間憑空消失了,既然如此,那少夫人先請吧?”

徐瀟讓出位置來,梅敏卻不敢走了。

這一走,就不是她和徐家的事情,而是兩府的事情。

公爹要是知道她惹了這麼大的麻煩回去,管家權還在不在都是另外一回事了。沒有了管家權,她在武靖侯府的地位必然會一落千丈,甚至於被軟禁都有可能的。

梅敏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不知道這家花店是你夫人開的,我也是被下人矇蔽了,以為我弟弟在這裡買的花,是跟這裡的店主是舊識。”

“這樣吧,你算一下,一共損失多少錢,我賠給你!”

徐瀟卻連看都沒看那些損失的花木盆栽,只是繞有趣味道:“少夫人的弟弟?”

“不知少夫人的弟弟是哪一位?咱們店裡的貴客多,我竟一時想不起來了。”

梅敏心口一堵,沒好氣道:“輔國公府的梅新覺!”

徐瀟一副瞭然的樣子道:“竟然是輔國公嗎?他是我們店裡的貴客不錯,而且還時常來照顧生意,光是定金都還剩下二十兩。”

“不過……我記得他不是少夫人的弟弟了吧?”

“至少,現在不是了。”

旁觀的人根本沒有捋清關係,梅敏是梅家的姑奶奶,梅新覺又是梅家過繼的兒子,怎麼就不是姐弟關係了?

然而,梅敏心口一跳,眼神幾乎在一瞬間潰敗不安,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最不願意讓人知道的真相,原來可以是別人隨口就說出來的!

此時此刻,她終於知曉徐瀟的厲害,也終於明白,徐瀟是陸雲鴻的人,這一點從來沒有改變過!

梅敏瞬間滿頭虛汗,整個人也快要昏死過去了。

她從牙縫裡擠出:“你到底要多少銀子才肯罷休?”

徐瀟卻冷笑道:“怎麼了,怕了?

“不過應該是怕我說出,你已經被梅家給除名的真相吧?”

梅敏聞聲,驚恐地撲過去:“不……”

可惜還未撲到徐瀟的跟前,便被地上土盆絆倒,狠狠摔了一跤。

而徐瀟的聲音,依舊擲地有聲道:“想不到堂堂的太師之女,竟然因為氣死親爹而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除名,從此也只是掛了一個梅氏,而不是梅家女。”

圍觀的眾人瞬間就炸了。

這裡是狀元街,京城商鋪最繁華的地段,多少達官貴人的女眷都在這裡逛街,又有多少訊息是從這裡傳出去的?

只聽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開始了無休止的揣測。

“什麼,氣死親爹?”

“怪不得老太師走得那麼突然!”

“自己親生母親除名的,那就不會有假了,咦,真是不孝女啊!”

“嘖嘖,天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女兒,要是換我,直接打死算了。”

“我就說太師夫人明明都已經有兒子了,還回鄉下,想必是不願再見到這個女兒吧?”

“呵呵,是這樣又如何,你沒看見人家趾高氣揚地出來,還敢砸店,簡直太不要臉了!”

……

不知是誰先向梅敏扔石子的,緊接著便是泥土,瓦礫,還有一些小樹枝等等。

反正地上能撿到的,現在都成了大家手裡的武器。

梅敏趴在地上,感覺身體都冷透了。這一刻,她木然地承受著,被砸破頭了也沒有反應,她的心裡防線徹底崩塌,她知道什麼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可她不知道的事,就在她感覺萬念俱灰的這一刻,徐瀟卻譏誚地抿了抿唇,悄然退出人群。

這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