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晴第一次意識到太子長大了,是她連續好幾天都沒有見到太子了。

底下的宮人說,皇上為了讓太子專心學業,讓他三天來一次內閣議政就可以了,其他時間可以住在行宮裡,不用每天都來回跑。

惠妃也被太子接去了行宮,一開始她是不願意的,但是太子告訴她,在行宮裡沒有人管她,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惠妃一聽就收拾行李跟過去了。

這兩個人一走,皇宮就清靜了大半。

再加上長樂公主正是好動的時候,姜晴的日子也過得比較充實。只是偶爾閒下來時,免不了就會想起,太子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

晚上,夫妻二人在一起用晚膳的時候,姜晴忍不住問道:“你有叫人過去看看嗎?誰在操持太子的起居飲食?”

皇上道:“問過了,都安排得很好,你不要擔心。”

姜晴道:“我記得我剛進宮的時候,他還跟個孩子似的,要給裴善挑成親的禮物,擺了幾大箱子出來,一個人蹲著選,看起來可乖了。”

“後面他又跟我說,讓我在宮裡拿出主人家的氣勢來,不要被下面的人給欺負了。”

“他就跟個小男子漢似的,心地善良,勇敢堅毅。”

皇上聞言,握住她的手笑了笑道:“孩子長大了,逐漸就會遠離父母,學著自立自強,努力有所建樹。”

“這些都是好事,我們應該為他感到開心才是。”

姜晴道:“我當然明白,我只是感覺,太快了。”

“彷彿就在眨眼之間,從前那個在身邊轉悠的孩子突然就長大了。”

皇上起身去把女兒抱來,拿著女兒的小手逗著姜晴道:“你看著肉乎乎的蓮藕胳膊,沒有個兩年的時間能養得出來嗎?”

“我們孩子都這麼大了,你多看看她,就不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了。”

“畢竟這兩年你帶她也帶得很辛苦了,細細想來,竟沒有一天是輕鬆的。”

看到肉乎乎的女兒,姜晴一把抱過去,摟在懷裡親了親,心裡滿滿都是幸福。

“哥哥沒回來,明天我們去找哥哥好不好?”

“我們長樂是不是想哥哥了?”

長樂公主點著頭,奶聲奶氣道:“想,想哥哥。”

皇上和姜晴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兩個人默契地將孩子抱在中間,畫面十分溫馨甜蜜。

……

惠妃在行宮裡,的確是沒有人管她的。

她一會去上課的知文堂看看,一會又去太子的寢宮走走,宮人們全都屈膝行禮,沒有一個人敢攔著。

這讓她突然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彷彿只有在這座行宮裡,她才是真正的女主人一樣。

不過在連續去知文堂三天以後,發現裴善並沒有給她那兩個外甥上課,心裡不免狐疑。

她叫身邊的人出去打聽,好在她身邊的人都聽太子的,便去回稟了太子。

太子就對來打探的小太監道:“你只管說,我處理政務很忙,要留裴善在身邊幫忙。”

小太監照原話回了,惠妃想到兒子每隔三天都要去議政,也就沒放在心上了。

過了沒幾天,經常在行宮走動的惠妃不免遇到了高鮮和裴善,一開始都是遙遙行禮,退避到一邊。

後來遇到的次數多了,也會說上幾句話。

六月的夏季,暑氣正盛。

池塘裡的荷花爭奇鬥豔,遠遠看去,一片綠意盎然中,嬌嫩的花瓣顯得格外醒目。

高鮮在出宮時,偶然遇見了出來散步的惠妃。

彼時黃昏將至,微風徐徐,吹得人身心涼爽,格外舒適。

簡單的寒暄後,惠妃依舊在圍著池塘閒逛,出宮的高鮮卻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皇上這樣明顯就是放逐惠妃了,惠妃卻還在沾沾自喜。

雖然有太子的庇護,惠妃將來的日子不會很差,但只有皇后在的一天,惠妃都不可能當上太后。

最主要的一點,惠妃的孃家沒人了。

光靠那兩個小崽子,什麼時候才能成事?

高鮮一邊想,一邊往回走。

可走著走著,他突然想起王家的顯赫來。

當年王文柏教導皇上,還把自己的兒子送進宮做了皇上的伴讀,以至於王文柏退下來了,王家的幾個兒子基本上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反而有一種子承父業的榮耀感。

他現在教導太子,並沒有兒子送去給太子當伴讀,但鄭家那兩個孩子挨著太子長大,感情日益加深,說不定日後還真的有用處呢?

另外,他想起了梅家那個孩子。

他是沒有什麼辦法幫那個孩子得到太子的賞識,但他可以給梅新覺提一個醒。

要是能找陸雲鴻的門路,把那個孩子送到行宮跟鄭家那兩個孩子一起唸書,日後還愁沒有前程嗎?

高鮮越想越激動,索性直接去了輔國公府。

梅新覺聽聞他的來意,很快就說會考慮的。

高鮮叮囑他機會難得,然而言語中又透出,找陸雲鴻才能把這件事辦成。

梅新覺心裡厭惡不已,面上卻依舊寒暄地點著頭。

等高鮮走了,他就把這個訊息告訴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嗤笑著,目光冰冷道:“跟這種人相處,日子久了,你才能切身地感受他的無恥和卑劣。”

梅新覺道:“好像生怕我聽不懂似的,又或者害怕我會賴著求他,一直提醒我找陸大哥幫忙。”

李老夫人道:“既然他這樣想,那你就這樣做。”

“順便告訴你陸大哥,就是高鮮給你出的主意,到時候幫與不幫,他自會考量。”

梅新覺意外道:“娘真的準備送興生去行宮嗎?”

李老夫人道:“我老了,護不了興生一輩子。雖說還有你在,可如果讓興生自謀生路,豈不是更好嗎?”

“你聽孃的,去陸家跑一趟吧,多帶點禮物,拿出求人辦事的態度來,最主要的,要讓高鮮看見你確確實實去了陸家。”

梅新覺聞言,只好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他才真正明白,母親對高鮮的恨意從未消減過,而是一直隱藏起來,隱藏得很深很深。

而現在,這股恨意開始緩慢甦醒了。

梅新覺低垂著頭,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要幫忙呢,還是就裝著視而不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