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時候,裴善基本上已經不在行宮出現了。

因為徐言心的預產期快到了,他向皇上和太子告了假,在家守著。

皇上當場就批了,太子也是,隨即還送兩車的補品和綾羅綢緞去,如果不是怕其他幾位老師有意見,太子都想再送他兩個農莊。

裴善的恩寵,眾人都看在眼裡,奈何裴善人緣好,他們倒也跟著樂呵樂呵,並沒有太多酸話。

高鮮則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我們家再生一個,可就是老三了。”

是老三,可卻並沒有得到太子的賞賜,更別提皇上的。

群臣哪敢答話?且不說高鮮一直以自己為尊,只有他使喚別人的,哪有別人請他幫忙的時候?

偏生他自己並不覺得,還一直認為人緣很好,誰都會給他的面子。殊不知官職比他低的,都是不敢得罪他。官職比他高的,儘量都避著他,如此才給他人緣好的錯覺。

但這一次,高鮮見眾人不搭話,便知道了,他和裴善在皇上和太子的心裡,還是有區別的。

可眼下裴善告假了,並不在行宮裡行走,這或許就是個機會。

古往今來,有幾個離開官位還能順利回來的呢?

得看有沒有人頂上了。

更讓高鮮高興的是,梅興生還真的被陸雲鴻送進行宮和鄭家兩個孩子一起讀書了。

這簡直就是老天爺給他的機會。

高鮮很快就找到太子,表明他想去教導那三個孩子。

他已經想過了,不管梅興生是不是他的兒子,只要成了他的徒弟,他就有機會弄清楚真相。

太子聽見他的話,驚訝道:“你要去教他們三個,你之前不是不願意嗎?”

高鮮道:“我之前的確是不願意,不過我回去想了一下,他們三個長大以後,都是要為太子殿下效力的,我去教導他們就相當於替太子殿下分憂,所以才來請命的。”

太子嘴角抽搐,雖然狐疑,但還是淡淡道:“那你就去教吧。”

高鮮得了命令,很快就去見那三個孩子去了。

鄭長文,劉長武,梅興生。

一個性子比較執拗,一個看著比較機靈,另外一個則,有些不諳世事,可能也是因為年紀還小的原因。

高鮮的目光微閃,和他們做了簡單的介紹以後,便開始給他們上課了。

但這一天他都心不在焉的,想著要不要刺破那孩子的手驗一驗?

後面一想,還是算了,現在做這些太明顯了,容易打草驚蛇。

中午的時候,惠妃過來。

看見高鮮在上課,顯得有些驚訝。

她等在外面,等高鮮上完課便問道:“我聽說梅家送了一個孩子過來,就那個吧?”

“她指著年紀略小的梅興生,緊皺著眉。”

高鮮連忙把梅興生拉到身邊來,讓他給惠妃行禮。

惠妃可不管這些,她狐疑地看了看那孩子,再看了看高鮮,突然語出驚人:“他不會是你的私生子吧?”

“咳咳……”

高鮮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嚇得臉色都白了。

梅興生也一頭霧水,他還不懂什麼叫做“私生子。”

惠妃卻抬起他的下巴,仔細端詳著他的臉道:“真是越看越像……”

高鮮內心巨震,連忙讓梅興生進學堂裡去,隨即說道:“娘娘說笑了,這孩子這麼小,能看得出來像是誰?”

惠妃蹙著眉頭道:“誰跟你開玩笑?我說認真的。”

她身後的鄭公公,緊咬著唇瓣,都怕自己笑出聲來。

高鮮下不來臺,心裡又虛得厲害,很快就道:“娘娘可是不滿我在這裡授課?”

惠妃聞言,奇怪地看了一眼高鮮,隨即說道:“你不承認就算了。”

高鮮:“……”

惠妃說完,就準備離開了。

反正她妹妹懷那兩個孩子的時候,也和私生子差不多。

這種事情,其實沒有什麼好較真的,她只是沒有想到,高鮮一個大男人竟然還不敢承認。

眼看惠妃要走,這四周的宮人也不知道聽了多少,還有惠妃又會去跟誰說?

高鮮第一次嚐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急急的思慮後,他想了一個禍水東引的辦法,便追上惠妃道:“娘娘請留步。”

惠妃停住,回頭望著他道:“你又怎麼了?”

高鮮道:“事關重大,必須要跟娘娘說清楚,那個孩子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不知道娘娘是否記得,鄭家那兩個孩子還曾錯認陸雲鴻為父?這一切只不過是因為劉青和陸雲鴻長得相似而已?”

惠妃被他說得心生懷疑,心想莫不是……巧合?

高鮮見她有所鬆動,連忙道:“但那兩個孩子,確確實實是劉青的,娘娘也很清楚。”

“甚至於因為這個,裴大人都不願意教導他們,娘娘難道不知道嗎?”

惠妃:那還真是不知道呢!

她當場冷了臉,緊皺著眉頭道:“不是說太子很忙,他要去幫太子嗎?怎麼會不願意,你聽誰說的?”

高鮮輕嗤,淡淡道:“整個行宮裡的人都知道,都瞞著娘娘呢。太子殿下再忙,授課又並非需要一整天,一天能抽一個時辰,也足夠了。”

“比如我,還擔著都察院的職,難道不忙嗎?”

惠妃頓時怒了,冷聲道:“裴善為什麼不願意教導我們鄭家的孩子,是覺得我們鄭家的孩子不配嗎?”

高鮮道:“娘娘說笑了,如果鄭家的孩子都不配教,那裴善未免也太狂妄了。這一切不過是因為,那兩個孩子錯認陸雲鴻做父親,讓陸雲鴻下不來臺,裴善顧及他師父的名譽才不肯教的。”

惠妃冷笑道:“那不是狂妄是什麼?”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惠妃說完,帶著人氣沖沖地走了。

看她去的方向,似乎是太子殿下的寢宮。

高鮮的笑容微微凝住,他只想著禍水東引,卻忘記了,太子殿下也在東邊呢?

哎……這下可怎麼整?

可不敢再追著惠妃了,萬一她突然不耐煩地吼起來,他最後的體面也沒有了。

高鮮感覺心慌慌的,轉過身時,只看見鄭長文站在門口看著他,目光陰沉古怪。

高鮮頓時眉頭一皺,冷冷道:“回去。”

鄭長文冷嗤一聲:“小人。”

高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