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興十二年,十七歲的趙安年不負眾望,考取了南直隸的解元郎。

陸承熙雖然遜色一些,卻也榜上有名,考了第二十八名。而這一年的南直隸鄉試,一共錄取舉人兩千三百人。而他們作為其中的佼佼者,卻是出了考場就直奔京城,都沒有等放榜。

不過他們還未到京城,訊息倒是先傳入京中了。

陸承熙回到家中的時候,發現娘和兩位妹妹都在垂花門外迎接他。他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赧然道:“我也不知道考得這麼樣,出了考場就回來了。若是考得不好,娘可別失望。”

王秀故意逗道:“我不失望,就是你爹他……”

陸承熙瞬間就蔫了,小聲道:“我肯定是不如他的。”

王秀咯咯地笑,看起來可不是在為他擔心。

陸欣然道:“哥哥,南直隸的榜都出來了,你考了第二十八名。不過安年哥哥更好,他考了解元。”

陸承熙驚訝地瞪大眼睛,他以為自己中不了呢,沒想到這麼好的名次?

王秀道:“你爹前幾天就知道了,很高興。他讓人抄了你的試卷,看了整整一天呢。”

“不過他說你寫的字沒有他寫的好。”

陸承熙憨憨地笑道:“本來就沒有爹寫得好。”

陸欣然很為他高興,牽著妹妹的手,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

陸欣和今年七歲,小臉白皙圓潤,胖乎乎的,穿著襖裙像個小胖球一樣。不過眼睛卻很亮,和小時候一樣,變化不大。

陸承熙走到她的面前,把她抱起來道:“怎麼,不認識哥哥了?”

陸欣和開心地叫哥哥,又擔心哥哥抱不動自己,急得小臉都紅了。

陸欣然笑著道:“你急什麼,抱不動你就會把你放下來了。”

結果跨門口的時候,兄妹倆摔了一跤,陸新和新裙子都摔髒了,陸承熙赧然地道歉,生怕妹妹哭了。

陸欣和沒哭,就是看見髒了的新裙子,小手揉上去,皺皺巴巴的,更可憐了。

陸欣然在一旁笑得肚子痛,說道:“哥哥,你完了,爹要是知道,你準備捱打吧。”

陸欣和:“爹爹不會打哥哥的,我保護他。”

陸承熙大受感動,再次把妹妹抱起來,說是要給她買新衣裳。

隨後抱著陸欣和回房去換了乾淨的衣服,帶著她出府去了。

王秀看著還在樂的陸欣然,問道:“這麼好笑嗎?”

陸欣然道:“小時候看見哥哥抱欣和,我就擔心他會不會抱摔了,誰知道小時候沒有看見的,現在竟然看見了,就像是夢想成真似的,太好玩了。”

王秀點了點她的額頭,哭笑不得道:“還夢想成真?你就是這樣想你哥哥的?”

陸欣然道:“他也太逗了,還以為欣和和小時候一樣呢。娘,欣和圓滾滾的,摔不到什麼,我哥就比較慘了,丟人不說,欣和肯定記他一輩子。”

陸欣然說完,又忍不住樂。

王秀看她這麼高興,便問道:“你怎麼不問問你哥哥,安年到哪兒了,回來了沒有?”

陸欣然道:“我哥那個人藏不住話,一會回來就說了。安年哥哥這次考得這麼好,過完年就可以參加春闈,他可算是替皇家爭光了。”

“我看他回來,公主府一定很熱鬧。”

王秀道:“他應該要說親了,你真的不惦記?”

陸欣然臉紅紅地道:“娘,他十七,我十二,我惦記他你不得打死我?”

王秀撲哧地道:“好吧,不惦記就不惦記,不過你姨母應該不會給他說親的。”

陸欣然輕哼道:“反正安年哥哥答應我了,不會把這門婚事當真的。”

王秀見她小小年紀倒是沉穩,一點都沒有因為長輩們有意結親,亦或者趙安年榮耀歸京而有所動搖,心裡頓感驕傲。

她撫摸著女兒的額頭道:“娘也不會給你說親啊,你乖乖的別跑遠就行,省得你爹打斷你的腿。”

陸欣然得意道:“我爹才捨不得呢,不過為什麼要跑遠啊,就為了嫁人嗎?”

“名滿天下的才子都要來京城見識見識才甘心呢,我為什麼要遠嫁?娘放心好了,就算我將來的夫君祖籍嶺南,我也有本事把他留在京城。”

王秀看見趙安年提著兩筐螃蟹,就從星暉院外走了進來。

神態是一如既往地穩,看不出喜怒,就是平靜得有些讓人詫異。

她輕呼:“安年?”

趙安年抿著唇,如沐春風般道:“姨母,承熙走得快,我就是去買了點螃蟹而已。”

陸欣然回頭望著他,面露愕然。

趙安年已經有成年男子的模樣了,清雋俊朗,眉眸溫柔,穿著竹青色的直裰,腰上掛著宮絛玉佩,流蘇在他的長袍上滑過,看起來溫文爾雅,儀態不凡。

“欣然妹妹。”

陸欣然下意識挨著孃親,赧然地笑著:“安年哥哥。”

王秀看著女兒規規矩矩的樣子,笑著提走了趙安年手裡的兩筐螃蟹,並對陸欣然道:“好好招待你安年哥哥吧。”

陸欣然:“……”她娘果然沒有慈母之心!!!

“嘿嘿。”

“呵呵。”

氣氛莫名有些微妙,陸欣然提議道:“我大哥帶我妹妹出去買衣服去了,不如我們上街去找找他們?”

趙安年道:“也好。”

陸欣然摸了摸口袋,赧然地說道:“安年哥哥,你不介意等我回去帶點錢吧?”

趙安年將自己的錢袋遞了過去,那是綠色繡江水紋的荷包,她記得家裡就有一個,好眼熟。

“這個……”

趙安年解釋道:“我們在鳳起書院收到的,承熙一個,我一個。”

陸欣然紅了臉,她想起來了,是她做的。

而且還是練手,家裡還有一個更醜的。

“這都舊了,怎麼不換?”

趙安年道:“後面家裡沒有送去……”

陸欣然愕然地望著他:“姨母也不給你做新的送去嗎?”

趙安年失笑:“母親大概不會想到這些,她覺得可以用錢買。”

陸欣然撲哧地笑,她點了點頭,附和道:“是的。你和我哥哥不在家,我們過年去公主府,壓歲錢都是一千兩的銀票,說是讓我們喜歡什麼就買什麼?”

“那我就借用安年哥哥的錢袋了,等回來還你一個新的。”

趙安年點了點頭,看見她將錢袋系在腰間,絲毫沒有嫌棄那是他用過的。

隨即她走過來,剛碰上他的手就縮回去了,並道:“哎呦,不能再牽了,我竟然還改不掉。”

話落,她輕輕打了打自己的手。

趙安年看著她懊惱的神情,眼眸清亮如初,嘴角不禁揚了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