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姣姣是三月二十二發動的,到了戌時就生下了一個男孩,重六斤二兩。

生產很順利,母子平安。

王秀給孩子包好,小小的一團放在周姣姣的懷裡,看著周姣姣哭了,她也跟著紅了眼眶。

新生嬰兒第一晚總是難熬的,不是孩子哭鬧,而是當爹孃的還沒適應呢。

王秀讓陸承熙在那兒守了一夜,第二天陸承熙頂著熊貓眼來請安。

王秀見狀,忍不住好笑道:“你一晚上都沒睡覺嗎?”

陸承熙點頭:“是的。”

王秀笑著道:“你都幹什麼了?換尿布了?”

陸承熙搖頭:“嬤嬤嫌棄我粗手粗腳的,沒準我動。我看我兒子呢,長得真好看。”

說完,嘿嘿一笑,看起來是很幸福了。

王秀也笑,笑他傻。

兒子又不會跑,用得著看一整夜嗎?

母子倆還未說一會的話,下人就來回稟,餘得水帶著賞賜和聖旨來了。

是皇上給孩子賜了名:陸元青。

還賞賜了很多字畫和筆墨紙硯,看起來是寄以厚望了。

皇上大概是不想外面的人看輕陸家吧?這麼急衝衝的賞賜,像是早就備好的。

王秀想著,陸元青小朋友怕是亞歷山大哦。

曾祖父,祖父,父親都是科舉入仕,實打實的書香世家啊。

她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叮囑道:“將來要好好教啊。”

陸承熙哭著臉道:“賞賜都給娘,等元青長大點,我就送他來無錫。”

王秀給他使了個眼色,沒好氣道:“你小舅子不是比你兒子大幾個月,你可以送元青去他外祖父家,和他小舅舅一起唸書啊,傻不傻?”

陸承熙想想也是,岳父大人的能力也很強呢。

他目光倏爾一亮,連忙點頭:“還是娘這個主意好。”

王秀:“……”她不想帶孫子,她怕教不好。

汗!

自己孩子可以隨便教,到自己孫子了才知道什麼叫做任重道遠。

果然啊……不是自己崽,不敢隨便霍霍。

……

東宮裡,太子挑了好多禮物,擺在一邊也沒有裝。

太子妃過來,看見是一些木雕啊,玩偶什麼的,都很有趣。

她問著太子道:“禮物不是已經備好了,怎麼不叫人送去?”

太子坐在地上,頹廢地道:“送什麼,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

太子妃正色道:“有趣就行了啊,送孩子嘛,不就講究一個有趣?”

“我還記得你送裴善的新婚禮物,我去他們家,裴夫人還拿出來給我看呢,他們夫妻一直都放在新房裡。”

“殿下,你從前不會想這些的。”

太子想,那是從前啊。

從前他們的感情,不需要想那些。

他站起來,嘆了口氣道:“你看著送吧,添些玉佩黃金鎖什麼的,看著好看點。”

他說完便走了,看樣子真正憂心的也不是送禮。

畢竟他也很清楚,如果嫌不值錢了,就添值錢的一起送去就好了。

可知道還不做,就是心裡有坎過不去呢。

太子妃看著他的背影,心想自從他堅持服藥,人倒是越來越隨和了,只是這性子……看著還是那麼敏感,幾乎沒有怎麼改變。

現在藥也停了,雖然沒有見他再疑神疑鬼的,可這心結不解,看著也不是個事。

再說了,義母就快離京了,滿打滿算也就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啊……很快就過去了。

太子妃把太子挑出來的禮物全裝起來,然後加一個黃金打造的平安鎖,一柄玉如意。

送禮的人是花子墨,太子妃叮囑道:“你送去,就說是太子親自挑的。”

花子墨會意,點了點頭。

來到陸家,花子墨見到了陸承熙。

好久沒見,陸承熙請花子墨留下喝茶,花子墨難得沒有推辭。

他和陸承熙坐在陸家的茶寮裡,小童煮水沸沸,輕風拂過,他記得他陪太子來陸家的時候……陸雲鴻點撥他要照顧好太子。

一轉眼,太子的孩子都已經年滿六歲了。

他對陸承熙道:“當年太子還小,不知道皇上身體常年被病痛折磨著,夜夜難以入眠。”

“是餘得水膽子大,揹著我跟皇上寫信向你娘求助,你娘從無錫捎回藥方,還有針灸圖,這才救下了皇上。”

“我無數次看見皇上掙扎在痛苦的邊緣,也曾一次次問自己,皇上還挺得住嗎?如果挺不住,太子殿下還那麼小,他要怎麼辦?”

“好在,一切有驚無險,都平安度過了。”

“對於你們這些孩子,我們只能說,你們是幸運的。”

“尤其是太子殿下,無數次風波幾乎都是要命的,他卻彷彿只是睡了一覺,什麼都好了。”

“那個孩子……其實當年要是受點磨練就好了,他應該更信任你們陸家才對。”

花子墨說著,幽幽地嘆息著,顯然他也為陸雲鴻的離京而感覺到惋惜。

陸承熙卻道:“殿下是很聰明的,我爹也時候該退了。”

“他不退,我看著也像個孩子,可我們都想學大人模樣,正緊處事了。”

“花公公,我們沒有經歷過我爹和我孃的起起落落,我們也沒有那樣謹慎和小心,依舊是魯莽和充滿幹勁的。”

“太子殿下,應該也是如此。”

“那就讓他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了,天上坐廟堂,臣子鎮八方,天下不平事,自有人通曉。”

“我是大燕的臣子,是為皇上效力的人。”

“太子殿下一日不登基,他做什麼都無需過於詬病,因為他是皇上的孩子,好壞就由皇上去說吧。”

“公公以為如何?”

花子墨拱手,心悅誠服道:“是我狹隘了,竟還擔心你陷在其中,暗自神傷。”

“也好,也好,這樣才好。”

花子墨說著,鬆快地笑了起來,看起來是真的開心了。

陸承熙拱手,行了一禮,不再說這些繞來繞去的話。

他們繼續喝茶,又說了一些閒話,直到小太監來請,花子墨這才回宮。

臨走前,他對陸承熙道:“太子殿下的確有了悔意的,只是他不好說罷了。”

陸承熙笑了笑道:“不必如此,太子殿下安康便好。”

花子墨頷首,知道陸承熙不會再像陸雲鴻那樣堅定地站隊,他選擇了效忠皇上,就僅僅只是皇上了。

至於太子殿下……也只是為人臣子,所盡的一點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