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善和徐言心緊趕慢趕,總算是在過年前抵達無錫了。

因為裴善的老家就在無錫,之前也曾讓舅父幫忙置辦些貴重物品,舅父一家還以為是他們小夫妻回來要用的,誰知道竟然是裴善準備了要孝敬給他師父師孃的。

這一次夫妻倆還未到,就讓他的門生張林幫忙張羅,等他們人一到無錫,便去庫房親自查驗。

為了不擾民,到陸家才讓人放的鞭炮,一箱箱年禮,也就在鞭炮聲中,井然有序地抬進了陸家。

計雲蔚在二門處看了看,跑到正廳外又數了一遍,不敢置信地嘖嘖兩聲。

他湊到趙臨跟前道:“裴善不會貪墨,做那點生意都是他媳婦幫忙打理的,有多少收益我都能算出來。”

“他整的這些,怕是他半輩子的俸祿了。”

趙臨也有點眼熱,問道:“你都看過了,有什麼?”

計雲蔚道:“裝在箱子裡的不知道,抬進來的十二扇緙絲美人圖我看了,價值不菲,還全是阿秀的畫像。”

趙臨都驚了,問道:“你確定?”

計雲蔚道:“栩栩如生啊,我又不瞎?”

王秀出去迎接,還和裴善夫婦在垂花門外說話,並未回來。

倒是長公主和姜晴趕來了,聽見計雲蔚的話,兩個人當即就去掀開紅綢看了起來。

當即發出一聲驚呼聲。

陸雲鴻原本是坐著的,這會也站起來了。

湊上前道:“在那兒,別擋著我!”

結果一個人都不給他讓,還是他自己動手,把計雲蔚拎出去了。

真的是緙絲美人圖,做成了座屏的樣式,一扇一扇的擺放著。

全是王秀年輕時的模樣,足足十二幅,或坐或臥。

有做針線的,有陪著孩子戲謔的,還有正在下棋的……撐著的手肘露出白皙的手腕,上面帶著的玉鐲清透碧綠,宛如時間停在那個夏季。

烏黑的青絲,鬢邊的翠翹,金釵的流蘇,搖曳的裙襬,溫柔的神情……

真真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簡直和年輕時候的王秀一模一樣。

眾人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然後齊齊看著陸雲鴻。

陸雲鴻撫摸著那些畫,真是細緻到無話可說,但他卻氣笑了。

緙絲美人圖?

他怎麼沒有想到呢。

緙絲工藝複雜,非一年一夕之功。

裴善做這件事,籌謀了不止十年吧?

十年啊……

陸雲鴻捏著拳頭,咔咔作響。

長公主拽著姜晴,逃似地回了正廳裡。

趙臨見狀不對,也走了。

計雲蔚笑嘻嘻地湊上前道:“美吧?”

陸雲鴻轉頭,冰涼地望著他:“很美?”

計雲蔚後知後覺,剛要跑就被陸雲鴻給抓住了,陸雲鴻道:“你再好好看看,這些畫都是什麼時候的?”

計雲蔚想說他哪裡知道?

可陸雲鴻不放開他,死死地扣住。

計雲蔚都急得要喊救命了。

正廳裡的長公主以手擋臉,不忍直視道:“這個憨貨,每次都慢半拍!”

姜晴想笑,又忍著。朝趙臨看了一眼道:“你去管管吧?”

趙臨道:“你想多了,他現在是陸醋缸,不是陸雲鴻。”

姜晴實在是忍不住了,抬手捂臉,笑意在指縫傾瀉而出。

很快,計雲蔚還沒有說對那些畫是什麼時候的,王秀就迎著裴善和徐言心進來了。

她一手挽了一個,顯得特別開心。

裴善和徐言心也笑著看向她,這一幕真是說不出的闔家團圓,母子情深啊!

可陸雲鴻卻斜睨了一眼裴善,眼神裡宛如雷暴天氣,下一瞬就要轟隆地炸了。

裴善自知惹怒師父,低垂著頭不說話。

徐言心卻早有準備,上前道:“師父都看畫了嗎?裴善畫的,我覺得太美了,就找緙絲師父做的這些,當是我們夫妻孝敬師父和師孃的一點心意。”

王秀還一頭霧水,問道:“什麼畫?”

陸雲鴻卻彷彿一下子雷暴轉陰天,問道:“是你叫人做的?”

徐言心連忙解釋道:“裴善成天忙政務,哪裡懂這些。都是我叫人做的,師父看看可還滿意?”

陸雲鴻看了一眼裴善,裴善抬起頭來,眼眸異常明亮。

陸雲鴻才不信這件事他一點都沒摻和,可徐言心站出來說了,他也不好揪著不放。

便冷笑道:“只有你師孃,沒有我,怎麼算是給我們的賀禮?”

王秀剛要說陸雲鴻這樣不對,怎麼能這樣說呢?

裴善便拉住她解釋道:“有師父的,原稿上都有,就是緙絲師父說,兩個人太複雜了,很難做,他們做主給剪裁了。”

陸雲鴻:“……”

還不如說沒有,他要被氣死了!

廳堂裡那幾個,已經笑得不行了,這藉口真的太假了。

王秀這才後知後覺,是什麼畫,而且只有她?

她正要上前時,下人們又抬著重物進來,看樣子也是屏風,卻是連著十二扇的。

徐言心道:“師父開啟看看?”

陸雲鴻等下人們都放穩落地了,這才上前掀開紅綢。

只見上面是竟然是他和王秀往昔相處的畫面,兩個人在一起喝茶的,散步的,作畫的,還有共同看護孩子的,甚至於連小小的欣和奔向他們的畫面都有。

十二幅雖然是分開的,卻又都連續到一起,場景真是太過溫馨了。

長公主他們又都湧了出來,簡直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