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還是廬山煙,帶過濾嘴呢。”守門的大爺說著,使勁的抽了一口:“好是好,不過我還是習慣抽旱菸。”

這個年頭的煙,有很多種。

很多都是不帶過濾嘴的,但實際上,帶不帶,危害都一樣大。

蘇何做技術的,經常要畫圖紙,怕燒了圖紙,強行戒了煙。

聞著煙味,有些想,但最後還是忍下來了。

抽了煙,蘇何又奉承的說了幾句話,大爺就道:“那我進去給你問問。”

“好嘞,我等著您。回頭再給您抽菸。”蘇何說著,把那包廬山牌的煙給放到了大爺的口袋裡。

這是昨天他去買水缸的時候,順便在那邊買的。

因為,李建仁的吩咐,都沒要票。

不過錢可沒少要,這一包,就要了兩毛多。

這可不便宜,其他的煙,不帶過濾嘴的,能賣到八分錢一包,都是很貴的了。

這一包,兩毛多,可見多貴。

當然是沒要票的情況下,供銷社肯定是漲價了。

事實上,票證什麼的,也多是供銷社發出去的。

票證什麼的,其實就是這種單位發。

比如煉油廠,就會發油票之類的東西。

買了這種東西,要用到票,最後這票證又會回到發票的單位。

所以你看有些票會有些舊,就是這個原因。

可以重複利用的。

那大爺進去一陣,出來的時候,卻沒見那沈廠出來。

是不願意見我?還帶著疑問?

面上卻沒有表示出來,蘇何上前問道:“大爺,可找到了沈廠了?”

大爺說道:“沈廠還沒來。”

蘇何有些奇怪,這大爺守著門,若是廠子來了,他會不知道?

但沒辦法,大爺守著門,他總不好闖進去。

蘇何就笑著道:“那我和大爺聊聊天,我等沈廠一會。”

見蘇何不離開,大爺倒也沒有趕人,而是和蘇何聊了起來:“你不是安溪人吧?我聽著口音不像。”

蘇何道:“我可不就是安溪人麼?我樟樹鎮的,頭前還是安溪人呢,結果前些年碧水市建市,就給划過去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蘇何也不嫌悶。

那邊,有黑星和黑子保護著,倒也沒有多少事情。

因為有個體戶執照,他們比較放得開,就找了個人多的地方賣東西。

葉成博說是不怕丟臉,可真的來了,還是放不開。

搞了半天,都沒怎麼吆喝。

反倒是汪杭,作為知青,也是上過學的。

這會兒,倒是放得開,和幾個大媽聊著,不一會就賣出去一大堆的東西。

葉成博心裡想著,蘇何怎麼還不回來?

他是真的不好意思,原本想著學個手藝,此時也覺得,自己怕是不是那塊料。

但要回去讀書,他是真的讀不進去了。

就算是去讀,也就是浪費錢的。

這邊,蘇何等了好一會,那大爺突然說道:“沈廠,這裡有個伢子在等你,說是你和聯絡好了的。”

沈國興還有些奇怪,怎麼會有伢子等他。

蘇何回頭,沈國興就想起來了。

蘇何道:“怎麼樣?沈廠,可是查證了我的身份?”

大爺還有些奇怪,這伢子說話,怎麼和之前說的不一樣啊。

這樣子,不像是認識沈廠啊。

但沈廠只是愣了一下,就帶著人進去了。

大爺也沒多想,就搖搖頭,不管了。

廠長都帶人進去了,他還能怎麼樣?

蘇何跟著沈國興到了廠長辦公室,路上經過的人,都是好奇,這廠長帶著誰來了?

不過看蘇何的年紀,都猜測是不是廠長的什麼親戚。

或者,是想要來廠裡上班的?

雖然沒有直接招這麼年輕的,但廠裡有頂班來的孩子,十五六歲,也能來。

這年頭的工作,國家講究了傳承。

父母退休了,就讓子女頂班。

或者是父母因意外去世,子女也能來頂班,沒辦法,總要養大這些職工的子女吧?

沈國興將一個公文包放下,喝了一盅水。

南竹村,或者說,安溪市這邊也有方言,說杯子就是盅子。

沈國興喝了水,也下定了決心:“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倉庫看看都有些什麼布。”

蘇何剛才看到了辦公室的銘牌,知道這人叫沈國興。他也看出沈國興的決心,對這人倒是佩服。

這個時候,敢和私人做生意,就算是有個體戶執照,也是很厲害的。

而且,還沒有國營大廠的那種優越感。

蘇何知道,這是一個真心為廠子的廠長。

這樣的國營廠,過去經營的還行。

但等過些年,就都經營不善,不是倒閉,就是改變了經營模式了。

當然了,在這個過程中,沈國興這種人,是最有機會接觸到廠子的股份的。

多少人就這樣將國家的東西,變成了自己的東西。

不過看沈國興這人,倒是不像這種人。

到了倉庫,沈國興讓人開啟來,迎面就是一陣布匹的味道。

有些人很喜歡聞,也有不少人討厭。

蘇何沒有太特別的感覺,只是看到這麼多布匹,有些吃驚。

“這怕不是有不下二十萬匹?”

這可真是不少了,一匹有著十丈,一丈是十尺,而一米等於三尺。

也就是說,一匹布,等於十米多長。

沈國興搖搖頭,說道:“這裡有超過五十萬匹。咱們安溪是生產布匹的產地,其中苧麻布就有十萬匹。不過這東西,用處不大。”

現在可沒有興起夏布,也就是苧麻布。

安溪市這邊,都是用苧麻布當白喜事的時候,戴在頭頂的那個東西。

就是俗稱的披麻戴孝,用的就是這個。

還有就是用在蒸籠裡,用來當墊著的那塊布。

一邊轉著,沈國興一邊給蘇何介紹了一下。

雖然不知道蘇何能吃下多少布,但這個人既然和公羊首長認識,那就應該不簡單。

他一邊介紹,沈國興也在一邊觀察蘇何。

對於這個少年人,敢於上來和自己談生意,他也去查了一下這個人的情況。

知道蘇何的執照是公羊首長安排人辦的,沈國興就知道,這個人至少是和公羊首長有些關係的。

蘇何沒在意沈國興的觀察,他也在看這裡的布有些什麼。

內心,也在揣摩,到底那些布有用,至於那些苧麻布,暫時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