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匈奴強虜欲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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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新城所處的涿郡,和西邊幷州的雁門郡接壤,兩郡之間的地區,因為連年戰亂,所以兩州刺史皆是無暇顧及。
因此這中間的狹長地帶,便成了南北匈奴南下節劫掠的通道。
北匈奴只要透過雁門,便可途徑常山郡,上黨郡,直入司隸,威脅河東河內弘農一帶,更可逼近漢朝曾經都城雒陽。
至於在幷州的南匈奴,更加方便了,隨便找個方向繞過河內,都能去雒陽打劫。
自漢更始三年,劉秀定都洛陽,改洛陽為雒陽,距今已經近二百年了。
雒陽曾是東周的都城,在漫長的歲月,積澱了厚重而燦爛的文化風俗,也是漢朝絲綢之路的期起點,曾是名聞天下的名城。
然而到了漢初平元年(190年),董卓脅迫漢獻帝遷都長安,焚雒陽宮廟及人家,繁華的雒陽城,遭到了徹底的破壞,從此陷入大亂。
後董卓身死,李傕郭汜佔領長安,爭鬥不休,長安周圍地區也陷入了混亂,幷州貧窮,北邊異族多會經由幷州南下入侵,劫掠相對富庶的地區。
之後他們會將人口財物押解一路北上,而其中南匈奴就是最為近水樓臺的一支勢力。
這幾年,多州百姓飽受荼毒,阻止外族作亂,便成了心懷天下之人的志向。
袁熙的和趙子龍的賭約,便在這種背景下達成了一致。
袁熙得到冀州方面傳來的情報,有一支南匈奴的流寇,在雒陽長安附近劫掠了不少人口財物後,正在沿著幽並之間的通道北上,經由北新城附近返回幷州。
彼時各路軍閥混戰不休,竟是無暇顧及這群異族,眼睜睜看著其經過司隸冀州,不日便會來到幽州北新城。
所以袁熙和趙雲,便約定攔截這股南匈奴的流寇,以人頭算勝負。
袁熙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趙雲會答應這個賭約。
不僅在於這個賭他要是輸了,便會把北新城交出,這對於趙雲來說,不動干戈,不傷平民,便能佔下城池,自然是極有誘惑力的條件。
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袁熙從史書上知曉,趙雲最為崇拜霍去病,所以對匈奴為禍漢家兒女,也是心有憐憫,如今聽到能截殺劫殺擄掠的匈奴人,自然是欣然前往。
而且匈奴經幽並南下,荼毒沿途百姓,其路線上,還有趙雲的家鄉常山郡,為了家鄉父老,趙雲做決定時,也會有傾向性。
所以最後果然如料想的一樣,趙雲接了賭約。
然後就是最為關鍵,也是最為困難的一步。
如何勝過趙雲。
袁熙見麴義一副躍躍欲試,頗想挑戰趙雲的樣子,腦袋隱隱作痛。
董昭長於謀劃,麴義餘威尚在,但兩人都對趙雲缺乏足夠的瞭解。
趙雲絕對沒有那麼好對付!
天色漸晚,北新城南面幾十裡的山谷中,出現了一支南匈奴流寇的先頭隊伍。
他們約莫有十幾騎,皆是披散著頭髮,露出左肩,上衣為芢直襟式短衣,下身為合襠褲,腳穿的是皮革制的靴子,人人手裡提著一把長弓,背上兩壺箭,目光警覺。
這是顯然是一夥匈奴前鋒斥候,都是馬上騎射的好手。
他們看著兩邊山林,心下警覺,不住左右顧盼,他們所在的匈奴部落,雖然號稱流寇,其實是南匈奴的精銳,足有數百青壯之多。
他們趁著李傕郭汜在長安內鬥,擄掠了數百名女子及大量財物,準備帶去進獻給匈奴單于。
因為種種原因,他們沒有從左馮翊(pingyi)回幷州,而是取道幽並之間,繞了個大圈子。
其擄掠女子,自然是為了生育後代,至於漢家男丁,匈奴人向來是不留活口的。
漢家匈奴習俗不同,女子體弱無法反抗,但是男子變數卻很多。
而且從西漢立朝開始,大漢和匈奴征伐數百年,匈奴人吃慣了漢家男兒的利劍鋒矢,如今攻守之勢顛倒,他們自然不會留下漢家男子活口。
為首幾人,便看上遠處山坡之上,有幾名穿著獵戶衣服,扎著漢家髮髻的男子,正背對他們蹲在地上,似乎是在出恭。
有個匈奴斥候面露猙獰之色,縱馬前去,挽弓搭箭,便往那幾名獵戶射去。
幾名獵戶聽到弓箭響聲,慌忙找大樹四散躲藏,惹得下面匈奴斥候哈哈大笑起來,口中喊道:“漢狗!如此膽小!”
正常來說,他們遇到這種平民,幾箭射去,對方就要倉皇逃跑。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那幾名獵戶躲到樹後,竟然拿起手中木弓,將一支支木箭射了過來!
有匈奴斥候見那射來的木箭頗為粗劣,不以為意地側頭躲過,結果箭矢飛過,卻聞到了一股惡臭而味道。
他猛然醒悟過來,大吼道:“漢狗狡猾,在上面塗了金汁(糞水)!”
然而下一刻,撲哧一聲,他胯下的馬被木箭射中,登時一個直立,差點將他摔了下來。
這匈奴斥候拼命拉住韁繩,心痛不已,這戰馬對他們部落來說,也極為難得,如今被塗了金汁的箭射中,只怕回去就要得病,難以上陣了。
他氣急敗壞,招呼眾人引弓還擊,結果那些獵戶竟然射得出奇的準,雙方一陣對射,匈奴這邊數匹馬,都被塗了金汁的箭支射傷。
而那些獵戶,卻藉著樹木遮擋,毫髮無傷地逃走了。
看著一個極為倒黴地被木箭貫穿眼睛,當場死掉的同伴,剩下的匈奴斥候臉色極為難看。
他們商量了一陣,便分成兩隊,一隊繼續前進探路,另外一隊卻往回走去報信。
高處山林裡,袁熙卻是沒有走遠,他帶著一群獵戶打扮的手下,遠遠窺視。
剛才這些還擊的獵戶,就是他手下這些麴義親自訓練,擅殺馬賊的斥候假扮的。
他身後的孫禮嘟嘟囔囔道:“大哥,那胡狗還敢瞅咱,怎麼不追上去把他們全削死?”
有個老兵聽了,嘿了一聲,“孫禮小子,哪有你這樣說話的,說了多少遍了,要叫公子!”
“公子是袁大人次子,身份尊貴,你便是稱兄也不合適,更何況這什麼莫名其妙的大哥!”
孫禮聽了,咕咕唧唧道:“大哥都不在乎的……”
袁熙摸了摸鼻子,笑道:“無妨,這些匈奴人遲早要他們好看,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後面人數不少,咱們被截住就麻煩了。”
“離遠些,先看看情況。”
這支斥候隊伍也就七八個人,對付零星馬賊盜匪還行,面對數百人卻無能為力。
袁熙領著眾人往山上爬去,直到山下最後幾名匈奴斥候悻悻離開,方才爬上一棵大樹,從懷中掏出一個圓筒來。
他將圓筒放在眼前,山下景象登時放大數倍,清楚了不少。
這是他穿越之後,尋找工匠用水晶打磨而成的望遠鏡,頗為費時費力,現在也只做成了兩付,雖然只能放大數倍,還有些模糊,但是比裸眼看得遠多了。
十幾裡外的山道中,揚起漫天煙塵,匈奴大部隊來了。
袁熙聽說這支匈奴流寇人數眾多,一路上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打通了什麼關節,從司隸北上,過河內冀州,跋涉數百里,竟是一路暢通無阻。
他們只要走到北新城,便可繞開西面黑山賊的地盤,然後往西北進入幷州,回到南匈奴王庭。
但不管這支匈奴流寇得到了哪方勢力的默許,即使是袁紹本人同意,袁熙都不打算放走他們。
即使城中可用之兵不過數百,即使北新城外公孫瓚軍虎視眈眈,即使事後被袁家責罰,他也要將這群荼毒百姓的禍害弄死。
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犯漢家兒女者,近在眼前,怎能不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