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袁熙帶人回到本陣時候,袁譚大軍正在就地安營紮寨,打掃戰場。

除了派出去數百騎兵追擊田楷外,大部分人也已經累得無法動彈了。

兵士們將戰場上的屍體上一切能用的東西都剝了下來,武器,盔甲,衣服,草鞋,糧袋,甚至還有頭髮。

看著滿地散落的輜重大車,袁熙心想這下子糧草暫時到是不缺了。

不過這次,死的人也太多了些。

半天的廝殺,便有上萬兵士喪命在此。

他騎馬經過,滿地都是交疊的屍體,刺鼻的血腥味縈繞著,久久不散。

袁熙進了大帳,袁譚大笑著迎了上來,“二弟,辛苦了!”

他這次擊敗了田楷,等於青州大半已經在他囊中,可以說比他預想的情況好上了太多!

袁熙謙道:“都是大哥治軍有方。”

他見沮授也在,上去拱手相見,沮授還了禮,袁熙見其身上盔甲又滿是血汙,心道沮授還真是每戰必上陣啊。

袁譚安排諸將安撫兵士等事宜後,說道:“我打算今晚讓兵士休息一晚,明早迎擊另外兩路援軍。”

“那兩路援軍,我不準備讓他們匯合,不然又會打成消耗戰。”

“其中孔融軍約三千,我將張郃軍和高覽軍,加上二弟自己的兵馬,共約四千人馬調給二弟。”

“明日一早,二弟往東北而行,阻住孔融軍。”

“我則帶領剩下的約一萬兵馬,和顏良呂曠呂翔等一起,去南下截擊劉備的五千人馬,等我將其擊敗消滅,再回頭支援二弟。”

眾將聽了,都紛紛點頭,這個安排倒也合理。

袁譚卻發現袁熙面色猶豫,說道:“怎麼,二弟是怕田楷的潰兵和孔融軍匯合,不好對付?”

“田楷已成喪家之犬,斷不會和孔融合兵,二弟勿慮。”

“要是二弟覺得沒有領過這麼多兵,心下不安,我可讓沮授先生助你。”

袁熙聽了,抬手道:“弟這邊倒是無憂,只是擔心兄那一邊。”

“那劉備經今非昔比,和兩年前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其手下關張兩員大將,據說實力猛增,我怕兄有所閃失。”

袁譚聽了,不以為意:“兩年前劉備田楷兵力優於我軍,我尚能擋住,如果兵數是其兩倍,何懼之有?”

“吾弟勿憂,看我竟日將其一舉而敗!”

眾將聽了,紛紛呼喝叫好。

袁熙見眾人鬥志昂揚,也不好在說什麼,袁譚這幾仗下來,確實指揮有方,也許是自己多慮了?

袁熙回了自己營帳,趙雲已經將事務安排妥當等著,張郃高覽也都跟了過來。

袁熙命人找了來口鐵鍋,放在帳外熬粥,有放了些肉乾在裡面,對眾人說道:“明日行軍,咱們邊吃邊說。”

他向趙雲解釋了下,發現趙雲聽道要去打孔融軍時,臉上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知道趙雲對戰場上會遇到劉備,還是心裡有些猶豫。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要是趙雲眼都不眨上去把劉備殺了,那才讓人害怕。

隨著鍋底的柴火灼燒起來,鐵鍋裡面的米粥也冒出細小的泡沫,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透過鍋蓋飄了出來。

袁熙清點所剩兵馬,發現其實損失不小。

張郃兩千兵馬,傷亡五六百,半數騎兵都陣亡了,高覽這邊情況也差不多。

袁熙自己的數百士兵,死了近百,三十多騎士就死了將近十人,讓袁熙更是心疼。

而且戰場上屍體混在一起無法分辨,只能打完勝仗回來,集中掩埋。

這樣算下來,沒負傷尚存戰力的,也不過就是三千冒頭,和孔融軍相差不多。

高覽不以為意道:“二公子不用擔心,這一趟應該很輕鬆,大公子應該是充分考慮過的。”

“孔融軍不會打仗,手下的兵士連黃巾軍都打不過,而且只是阻住他們,兩軍對峙,和他們拖延時間即可。”

“只要大公子擊滅了劉備,便可和我們合兵一處,到時候孔融軍一個都跑不了。”

袁熙盯著鍋底的火苗,“你們真的覺得,劉備軍是那麼好對付的?”

張郃和高覽同時想到費縣城外和劉關張三人對戰的情形,都沉默了。

他們也拿不準!

此時一個聲音響起:“二公子為什麼覺得,那劉備不好對付?”

袁熙扭頭一看,連忙和眾將一起站起,說道:“見過先生。”

沮授來了。

此時他已經脫了先前的盔甲,換了一身麻衣,他見眾人正在熬粥,摸著肚子蹲下來,“正好,我也餓了,給我來一碗。”

袁熙一笑,揭開鍋蓋,盛出一木碗熱氣騰騰的粥來,小心遞給沮授。

沮授吹了幾口氣,等粥稍稍涼了些,才放到嘴邊,喝了一大口。

他咋摸著嘴裡的味道,嘆道:“嘴裡都是血腥味,這下子才沖淡了些。”

眾將紛紛點頭,今天這一天,死得人也太多了些,除去之前幾次大戰,他們還確實沒怎麼見過這麼死法的。

沮授見眾人站著,抬抬手道:“你們都站著幹啥,看我喝粥就飽了?”

眾人這才圍著鍋邊蹲了下來,各自拿出木碗盛粥。

沮授又喝了幾大口,對袁熙說道:“貌似伱對大公子的安排不太放心?”

袁熙笑道:“臨戰作戰,我遠不如兄,只怕是有些想多了。”

沮授搖搖頭道:“戰場之上,在於提前廟算,永遠沒有想多這一說。”

“但謀算不是無憑無據的,我來這裡,就想問問,二公子何以會做出這個判斷。”

袁熙說道:“張都尉對此感同身受,他應該說的比我明白。”

張郃聽了,連忙將費縣城外遭遇劉關張的事情說了,他末了道:“末將覺得,相比兩年前,劉備等人已經今非昔比,不可不防。”

沮授又喝了一碗,沉思道:“這麼厲害?”

“兩年就能從不敵都尉,變成穩穩壓制於你?”

張郃嘆道:“郃慚愧,確實如此。”

“而且那幾人還沒有遇到瓶頸,很可能還會變強!”

沮授放下碗,沉思起來。

袁譚剛強冒進,這在戰場上是個優點,但也容易吃虧,但這次表現已經比之前強了不少,讓沮授頗為滿意。

但袁熙這次的表現,大大出乎沮授的預料。

分而擊破的大膽構想,其中伐謀之妙,也只有沮授這種謀士才能體會。

袁熙能臨場想到這種計策,說明根本就不像傳言般那麼懦弱無能!

是他在藏拙,還是在這三年內有所成長了?

沮授有些憂心,袁譚擅兵,袁尚擅計,這袁熙再橫插進來,袁家三子只怕有一番內鬥啊。

主公遲遲未決定以誰為主,而是想讓其子各領一方,此乃取禍之道,之後必生事端。

他站起身來,說道:“二公子這番話,我會給到大公子帶到,讓他小心為上。”

“欠二公子一碗粥,回鄴城再還你好了。”

袁熙等人連忙站起,送沮授回去了。

次日袁熙領軍出發時,沮授並未一起跟隨,而是呆在了袁譚營帳中,不知道是沮授聽進了袁熙的話,要幫袁譚坐鎮,還是覺得袁熙那路足以應付了。

袁熙也不以為意,孔融軍如果如他預想的一樣,兵士應該不如冀州兵,除此之外,應該只有一個麻煩的地方。

在他領兵往東北方行軍一日後,終於在次日清晨,遭遇到了孔融軍。

好訊息是,孔融軍沒有和潰散的田楷軍匯合,看來田楷潰敗當日,就乘船出海逃走了。

壞訊息是,對面的前鋒,還真就是他猜想的那個人。

說來這人主將偏將都不是,只是個帶了數百人的小小前鋒,但在袁熙眼裡,這人的價值,比起身後三千人都高。

既然自己遇到了,不惜一切代價也不會放他走了。

他將趙雲張郃高覽三個人叫了過來,指著對面的前鋒道:“等會一開戰,你們別的不要管,直接一起上去,只要把這人生擒,便大功告成。”

張郃驚了:“我和高覽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了,我們圍攻他,有些勝之不武吧?”

他和趙雲沒交過手,所以把趙雲自動忽略了。

袁熙道:“這人.射箭射得很準,你們單打獨鬥,只怕很難靠近他。”

高覽看著那前鋒,約莫三十年紀,心道比自己還大,按說這個年紀,已經不是巔峰了,怎麼能讓公子如此忌憚?

他盯著對方的形貌,突然想起之前麴義忽悠自己的話來。

使雙戟,也就射箭準一些.

媽的,麴義這狗東西,給自己下了那麼多坑。

他騙自己對上的人,哪個是好對付的?

此時陶謙軍的前鋒已經打馬上前,猿臂一身,掣出背後長弓,朗聲道:“東萊太史慈,現為孔北海前鋒!”

“袁氏諸將,可有敢戰者?”

太史慈,東萊黃縣人,因受孔融禮遇,曾助其往劉備處借兵,解了黃巾圍北海之困。

此時太史慈雖已經年近三十,但聲名不顯,不為冀州諸將所知。

太史慈喊了聲,料想可能對方要麼不搭理,要麼會派出個前鋒和他對戰。

到時候,他有信心憑手上這把硬弓,穩穩將對方壓制,挫其銳氣,如能將其殺死,孔融軍便能士氣大振,打贏這一仗。

如此一來,自己也就還了孔融的情分,便能帶母親離開了。

他正如此想著,就見對方主將一揮手,軍陣中閃出三名大將,齊齊向他縱馬衝了過來。

太史慈蒙了。

什麼情況?

我只是個小小前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