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如餓死鬼投胎般的吃相,讓袁熙覺得,就是放口生豬在曹嵩面前,他也能活吞了下去。

最後曹嵩將桌上的食物幾乎吃的乾乾淨淨,撐得翻起了白眼,此時幾名小妾這才敢走過去,默默拿起丟在曹嵩桌上的骨頭舔舐了起來。

袁熙見了,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對於完全依附於男子的女子來說,男子發達,女子富貴,男子落魄,女子乞食。

現在曹嵩落到如此境地,這幾名小妾所能做到的全部,便只是這樣而已。

袁熙突然不想待下去了,他臨出門時,曹嵩猶然打著飽嗝,說不出話來。

袁熙上了馬車,心中有些滿意,但也有些遺憾。

環氏身份的問題倒是解決了,曹憲三姐妹卻有點麻煩。

因為雖然有曹嵩背書,環氏被趕出了曹家,但是先前曹憲三姐妹隨環氏被曹操所得時,改姓曹氏,作為繼女。

將子女驅逐出族,是要族長同意的,曹嵩現在已經不是族長,所以只能將此事暫且擱下了。

好在幾個無足輕重的繼女,曹操應該也也不會和袁熙計較便是了。

袁熙回到府中,將訊息告訴環氏,一旁曹憲曹節姐妹又驚又喜。

但出乎袁熙預料,但環氏卻有些神色猶豫。

他心道這就怪了,難不成環氏不想離開曹家不成?

他開口道;“夫人有什麼顧慮不成?是否不願離開曹家?”

環氏支開曹憲姐妹,頓首道:“妾深感公子之恩,離開曹家乃是日夜所思。”

“但妾當初所慮,便是三個女兒的安危,想要將其託付給公子,至於妾本身的處境,倒沒有如何考慮。”

“如今公子幹冒風險,將妾解救出來,但妾怕引起流言蜚語,對公子聲譽不利。”

袁熙明白環氏的意思,先前自己將環氏母女帶入自己宅邸時,鄴城之中就有關於自己母女通吃的流言,傳得很是不堪。

如今他將環氏從曹家裡面帶了出來,估計這種謠言會更加甚囂塵上,大大損害他解救邊讓家眷的名聲。

他開口道:“夫人不必多慮,你是曹憲的之母,我也不可能棄夫人於不顧。”

“夫人的身份,我已經有了安排,到時候必然會止息這些流言。”

環氏卻是會錯了意,以為袁熙想讓她改嫁給世家大族之人,便低聲道:“妾經此事情,已經決定獨孤此生,絕不會再嫁任何人。”

袁熙聽了,失笑道:“夫人只怕想錯了,還請勿憂,順其自然即可。”

環氏聽了,這才放下心來,輕輕點了點頭。

她送走袁熙,心裡頗不平靜,終於逃出了曹家那個虎狼窩,要說不高興,是不可能的。

但是想到之後母女的命運,便要牢牢繫結在袁熙這一支上面,她的心情便有些複雜。

這些日子她看下來,袁熙還真的是對年輕女郎不怎麼感興趣。

且不說那吳昭已經二十多歲了,她還聽曹憲說,易京之戰後,袁熙還把公孫瓚的遺孀侯氏帶進府裡了!

袁氏和公孫氏這麼大的仇,袁熙都能保下侯氏,這其中肯定是花了不少代價。

環氏聽說吳昭先前也是寡婦,又想到侯氏的境遇,她覺得找到了兩人的共同點。

袁熙沒對年輕女郎下過手,由此看來,袁熙很可能喜歡的不是人妻,而是年長的寡婦!

環氏越發覺得自己的想法貼近真相,她有些心慌,手不由自主抬了起來,壓住因震驚而不停起伏的胸口。

袁熙要是知道環氏的想法,只怕會吐血三升,不過他現在已經無暇顧忌這些細枝末節。

因為自從他進入鄴城後,接下來走的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每個目標的達成,都需要很多條件的配合,才能最終導向他想要的那個結果。

但越是精巧的計策,環節越多,越容易出現意想不到的變數。

袁熙時常用前世玩俄羅斯方塊時的一句話警醒自己,用來摒除妄圖控制一切變數的膨脹心態。

犯下的錯誤會累積,而獲得的成功會消失。

每走一步,都是嶄新的開始,每個微不足道的錯誤,都可能會前功盡棄。

如果其他人都像木樁一樣,呆呆地等他佈局,那自然會容易得多,可惜不可能,每個人都不是傻子,也不會甘當棋子,所有人都想坐到棋盤前面來。

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中,袁熙過繼的日子終於到來了。

整個過程平平無奇,袁紹作為族長主持儀式,雖然遠在豫州的袁術,並不會承認袁紹的家主地位。

袁家所有的男丁幾乎都到場了,在場作為見證的,還有冀州數個世家大族的族長。

當看到自己的名字從族譜上被修改到袁基這一支,袁熙心情頗為複雜。

算了,換個爹就換吧,重生的時候又不是沒換過。

他走到袁基的牌位面前,依照禮儀跪拜,上香,祝詞。

等他起身後,一切看似相同,但一切便已完全不同。

從此之後,他便和袁紹斷絕父子關係了。

他轉向袁紹,躬身道:“拜見家主。”

袁紹張了張口,最後只是微微點頭,說道:“賢侄不必多禮。”

袁熙感到身體有些僵硬,但又有些輕鬆。

從此之後,他不再受到袁紹的庇護,但同時也少了一條枷鎖。

不過他現在是個孤兒,婚事可以自己說了算了。

他轉過頭,看向心思各異的眾人,他明顯看到,袁尚嘴角露出一絲意義不明的笑容。

袁熙上前捧起袁基的牌位,端端正正放在胸前。

之前袁基這一支絕後,牌位寄放在袁氏祠堂,如今既然袁熙續上了這一支,便要將牌位帶回去供奉。

他邁出祠堂,走到院落裡,那邊早已經佔滿了人。

除了袁紹的謀士將領外,袁熙的人也都到了。

趙雲,太史慈,郭嘉,田豫,孫禮,雖然看上去人不多,但放在後世來看,誰也不敢小視這股力量。

眾人見到袁熙出來,紛紛上來道賀,現在袁熙的身份,不再是袁紹庶子,而是太僕袁基嫡子,安國庭侯的繼承人!

算來袁基還是袁紹和袁術的兄長,無論從輩分還是身份來說,都不容小視。

同時眾人也紛紛交口稱讚袁紹義舉,經此一事,袁紹起碼在明面上洗去了袁隗袁基之死的汙點,至於眾人私下怎麼想的,那就無關緊要了。

而與袁紹部屬不同的是,袁熙部屬趙雲等人,明顯更有種如釋重負的神情,因為從此之後,他們便可以名正言順奉為袁熙主公,而受袁家的轄制也大大減少!

郭嘉的眼中,更是閃動著不一樣的意味,隱隱透出些野心的光芒。

袁熙向眾人微笑點頭示意,心中充滿了自豪。

這是他重生以來,所做的最為重大的一件事,為此他殫精竭慮,做出了許多努力和讓步,方才心想事成。

從呂布到曹操,從劉備到公孫瓚,從青州到冀州,從徐州到兗州,他親力親為,涉險境,上戰陣,浴血搏殺,讓出功勞,只為今日改換門庭。

不過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接下來的一段時日,他可能要被分走許多應得的好處了。

果然到了次日,袁紹處便來人讓他過去,商議易京之戰後,授取幽州官職的事情。

袁熙趕到時,發現人整齊地離譜,不僅劉氏和袁譚袁尚都在,一眾謀士包括劉和竟也到了。

等袁紹說出袁氏對幽州的安排後,袁熙雖然早有預料,但有些官職人員還是讓他有些驚訝。

以至於袁熙一時間搞不清楚,到底袁紹是想幫自己,還是想壓制自己。

作為易京之戰前後的功臣,袁紹表面上也沒有虧待袁熙,向那仍在逃難,不知在何處的漢庭上表,表奏袁熙為幽州刺史。

這代表袁熙就此有名號執掌幽州事務,雖然到目前為止,袁熙連一個涿郡的一半地盤都沒佔據。

然後就是刺史副手官職,最重要的前幾個只為,都沒給袁熙嫡系的人,全部安插上了袁紹的人。

治中從事許攸,別駕從事兼兵曹從事沮授,簿曹從事劉和!

許攸實際是袁尚的人,這第一副手的位置,等於是袁尚在幽州安插的親信。

袁熙聽到這裡,心裡隱隱有所不快,要是換個清廉正直的人也就罷了,換成許攸這種人,不僅會大撈好處,還會安插貪腐親信,幽州豈不是要烏煙瘴氣?

至於沮授就更有意思了,這是明升暗降,讓沮授徹底淡出了冀州權力圈子,等於是被袁紹發配了!

怪不得沮授後期牢騷那麼大,看來袁紹早就打定主意削弱冀州士族的勢力,為袁尚讓路了。

當然,明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幽州接下來將戰事連連,需要沮授這種戰陣經驗豐富的謀士坐鎮。

袁熙卻是心裡樂開了花,這是生怕我挖不動沮授這塊磚,還專門撬鬆了讓我挖?

這不是親爹,什麼是親爹啊?

然後就是劉和。

說到底,劉和這個身份實在尷尬,自從劉虞死了之後,劉和的利用價值就消失了。

但將其留在鄴城,袁紹又怕別人非議他囚禁漢庭宗室成員,所以將這燙手山芋弄出冀州是最理想的。

這樣一來,幽州這地方,就成了邊緣人士的流放地了。

這就體現袁紹極為矛盾的心思,袁熙過繼之後,袁紹即想讓袁熙發揮作用,還同時要提防他,所以又安插了不同立場派系的人進去。

就像後世的官場一樣,將各懷心思的人放到一起,雖然不至於壞事,但也很難幹成大事。

腹誹歸腹誹,袁熙還是恭敬地低頭道:“一切聽從使君安排。”

袁紹也覺得這安排有些過分,但一個強大的幽州,目前並不符合他培養袁尚的步伐。

畢竟袁熙這一年來的表現,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也暫時行此權宜之計,委屈下袁熙了。

他開口道:“既如此,賢侄還有什麼要求?”

袁熙抬起頭:“回稟使君,我準備成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