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聽了,笑道:“可以這麼說。”

“但更確切的說,是我在幫你。”

袁譚眉毛一揚,“二弟何出此言,難道這事情不是我們都有好處?”

袁熙沉聲道:“我想要的,大哥暫時給不了我,而我卻要替大哥站在前面擋槍。”

他明白這時候是討價還價的關鍵時刻,如果能說服袁譚,便能為自己贏得更多的籌碼。

袁譚果然饒有興趣道:“說來聽聽。”

彼時酒壺裡面的酒已經涼了,他的心卻開始有些火熱起來。

因為這兩年袁譚發覺了,自己的形勢越發不妙。

父親袁紹,明顯在偏向三弟袁尚,真有可能廢長立幼!

袁熙毫不猶豫道:“大哥的難處,在於在和三弟爭奪繼承人的對抗中,已經處於下風。”

袁譚一驚,又讓袁熙說對了!

二弟對鄴城局勢瞭如指掌,顯然有人在給他通風報信!

二弟這人,不簡單啊!

袁譚沉聲道:“形勢未明,勝負未可知,二弟怎麼確定我一定會敗?”

袁熙一笑:“父親很寵愛劉夫人吧?”

袁譚面色陰冷:“三弟是劉夫人親生,愛屋及烏,三弟極受寵愛。”

袁熙點點頭:“如今形勢其實很明顯了,我在幽州,大哥在青州,三弟獨佔冀州大本營,大哥應該看得出來敗相已顯。”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過幾年等幽州青州平定,你我二人便會分管一州,為三弟拱衛邊疆,護持冀州。”

袁譚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他也配!”

袁熙又道:“如今大哥最害怕的是,被過繼給袁基那一支!”

“廢長立幼,需要個好的藉口,將大哥過給已故的袁基做繼子,是最正大光明的手段,就像父親曾被過繼那樣。”

“只不過父親是庶子變嫡子,大哥卻是家主變旁支嫡子,虧得很啊。”

袁譚臉色陰沉,袁熙說中了他的心事,他的手下謀士也想到了這點,偏偏這是光明正大的陽謀,大家皆是苦無對策!

他澀聲道:“你有辦法?”

袁熙點頭道:“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袁譚一怔,隨機恍然大悟。

他哈哈大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二弟想要擺脫庶子身份,只能自立門戶。”

“安國亭侯雖說是個亭侯,怎麼說也是三等列侯,對於二弟來說,確實不算低了!”

做為漢制最高的列侯,分為三等縣,鄉,亭。

呂布的溫侯,便是殺死董卓後漢獻帝親自封賞的,位列最高一等的縣侯。

袁譚面露得色:“二弟這還不是有求於我?”

袁熙搖頭道:“我也可以不要的,反正我雖然是個庶子,單坐擁幽州一地,這輩子也能過得不差。”

“現在的問題是,我若不拿走這個侯位,那這東西必然會落到大哥頭上。”

“大哥,你想要嗎?”

袁譚啞口無言。

仔細想想,還真是這樣!

不過袁熙還是隱瞞了真正的目的。

袁譚沒有猜出袁熙的真正用意,也不可能猜得出來。

袁譚澀聲道:“確實如此,我只不明白一件事,我既然已經處於劣勢,為什麼二弟不幫三弟,卻來幫我?”

袁熙見自己透過後世的歷史走向,震懾住了袁譚,說道:“我幫了三弟,他也不會回報給我什麼。”

“他會認為得到家主之位,是理所應當的,自然不會感激我。”

“我對大哥雪中送炭,自然大哥給我的回報,要遠高於三弟。”

袁譚點頭道:“二弟是個爽快人,確實如此!”

“我給你透個底,三弟負責冀州防務,包括北新城的軍糧運送。”

“二弟的窘境,三弟知道,父親未必知道。”

“三弟覺得能同時對付我們兩個,咱們總不能束手待斃!”

“你若能幫我得到家主之位,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袁熙心道自己這個大哥要麼是實誠人,要麼是開空頭支票的奸雄。

不過無妨,袁譚現在有求於與自己,自己只要藉此撈到足夠多的好處就是了。

他笑道:“我猜軍糧就是三弟在背後搗鬼,只不過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針對我。”

袁譚搖頭道:“我也不知。”

兩人既然明白袁尚是眼前共同的敵人,當下割破手指,喝了血酒,做了承諾。

袁譚心中輕鬆不少,說道:“二弟打算如何助我?”

袁熙道:“我的想法很簡單。”

“我要出名。”

“不論是戰場威名,還是百姓人望,都要超過大哥。”

袁譚一怔,心中有些警惕。

袁熙見了,笑道:“我是庶子,絕對不可能和大哥爭家主之位。”

“只有我聲望暴增,並對三弟表現出明顯的敵意,三弟那邊念及父親庶子翻身的前車之鑑,定會想方設法向將我從袁氏這一支中踢出去。”

“最好的辦法,便是將我過繼給死去的袁基。”

“到時候大哥便去了個心腹大患,三弟想要對付大哥,只能另想它法。”

袁譚聽了,叫道:“此計甚妙!”

他也不是傻子,隨即疑惑道:“父親也是庶子過繼翻身的,你要過繼,不是對三弟威脅更大?”

袁熙微笑道:“大哥糊塗。”

“彼時父親過繼,也不是家主,後面袁隗袁基被殺,才得到機會。”

“三弟如果發現你我聯手,他最先要做的,肯定是先將我踢出局,然後全力對付你。”

“當然,對三弟來說,我本就無法競爭家主,給我個亭侯還能收買我,應該是樂見其成的。”

袁熙仔細一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

他說道:“二弟要花多少時間,需要我幫什麼忙?”

袁熙笑道:“和大哥這種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

袁譚心道彼此彼此,倘若你不是庶子,我還真得提防著你。

袁熙直截了當說道:“養望。”

“我做五分,你便要在父親面前把我說成十分。”

“只有這樣,我才會被三弟忌憚,用過繼給旁支的方法先解決掉我。”

“不然的話,就輪到大哥被過繼了。”

袁譚沉吟道:“養望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少則數年,多則數十年,還來得及嗎?

袁熙道:“養望這事,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快的話,只需要一年半載,甚至幾個月。”

袁譚一驚:“不可能!”

“即使強如父親,也用了十幾年養望,哪有這麼容易!”

袁熙微微一笑:“父親的盟友曹孟德,就要再次攻打徐州了吧?”

“聽聞他第一次攻徐州,就屠了數個城池,百姓死傷以十萬數。”

“這次他二攻徐州,只怕會更加慘烈。”

“袁家以仁義治冀州,據說曹孟德此事,也頗讓天下非議。”

“我若能阻止他攻打徐州,豈不是可以在士族間揚名?”

袁譚聽到後,啞然失笑:“二弟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徐州之爭,乃是父親讓曹孟德頂在前面,對抗袁術的關鍵,豈是你我能干涉的?”

袁熙嘆了口氣:“大哥,你比之曹孟德如何?”

袁譚面色凝重:“此人廣納寒士,又有祖上人脈,我遠不能及。”

袁熙聽了,笑道:“大哥要是將來做了冀州之主,旁邊就是曹操的兗州,他再要得了徐州豫州,將來大哥如何壓制他?”

袁譚聽了,冷汗涔涔而下。

他澀聲道:“還有父親…..”

袁熙直接反問,“曹操比父親年輕十歲,萬一有什麼變故呢?”

袁譚這才心下震動,曹操是什麼人物,他當然清楚。

自己連三弟都不及,要是做了家主,怎麼對付得了曹操?

袁熙見時機成熟,趁熱打鐵道:“我的想法是讓兗州徐州陷入混亂,讓曹操暫時只有一州之地,延緩他做大做強的步伐。”

袁譚點了點頭,心道這確實是個辦法,但是如此牽動天下局勢,二弟真能做的到?

袁熙出聲道:“那曹操的父親曹嵩,可能在陶謙手中。”

“換了我是陶謙,應該是拿住了曹嵩等曹氏族人,用來要挾曹操。”

“只可惜,陶謙可能並不明白曹操是個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