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顆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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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發現,自己其實心理頗為變態。
吳夫人越是一陣正經地做出端莊嫻雅的樣子,他越是想看吳夫人破防的樣子。
當然,吳夫人不會讓他的惡趣味輕易得逞,雖然袁熙幾次趁著沒人的時候動手動腳,但吳夫人還是在口頭上義正言辭地對袁熙的行為表示了鄙視。
但後來吳夫人心口不一的叱責被識破後,袁熙反而更加得寸進尺,吳夫人象徵性反抗了下,最後還是放棄了。
眼見袁熙用木勺舀著藥汁往自己嘴邊送,吳夫人又氣又急,拿眼睛剜了袁熙一眼。
袁熙恬不知恥地笑嘻嘻道:“夫人別擔心,沒人看得到。”
吳夫人心道這才更麻煩好嗎!
要是旁邊有人也就罷了,袁熙反而不會這麼肆意妄為,現在倒好,袁熙把門一關,裡面兩人就是什麼都沒發生,外面的人也不信啊!
她氣道:“都是有身份的人,公子請自重!”
袁熙嘿嘿笑道:“什麼身份,我怎麼不知道?”
“咦,我記起來了,你是我的夫人啊,什麼時候過門?”
吳夫人氣結:“誰答應嫁給你了!”
“你這人好生無恥!”
袁熙嘆息一聲,“我也知道,夫人肯定是想回去的。”
“強扭的瓜不甜,夫人誕下孩子後,若還是沒改變主意,若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未必不能送夫人回去。”
吳夫人橫了袁熙一眼:“你休想騙我!”
“你有這麼好心?”
袁熙嘆道:“真的,而且保證不會洩露夫人在這邊的一分一毫的事情。”
吳夫人聽了,隱隱有些一期盼,“真的?”
“什麼條件?”
袁熙不假思索道:“再生一個?”
吳夫人差點被氣哭了,“你這樣子,還是一州之主嗎?”
袁熙嘆息一聲,“夫人,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回去後,看到我和伯符戰場互相殺伐,要是一方死在對面手裡,你如何自處?”
“夫人回去後,要幫著伯符對付我嗎?”
吳夫人咬著嘴唇,“妾回去後,會說服伯符和公子交好。”
袁熙嘆道:“可能嗎?”
“據說我所知,伯符是聽命於袁術的吧?”
“現在本初公和袁術已經是不死不休,伯符能改變什麼?”
吳夫人悶悶道:“公子不也是聽命於本初公的?”
袁熙聽了,哈了一聲,“夫人倒是聰明得很,張口!”
吳夫人心情煩亂,下意識檀口微張,袁熙把手裡的藥匙伸了過來。
吳夫人張口喝下,這次反應過來,氣得柳眉倒豎,抬手就往袁熙身上打去,“你個沒正形的!”
袁熙捱了一下,笑道:“夫人儘管打,但不要生氣,免得動了胎氣。”
吳夫人打了幾下,就要抄起桌上的木盤,袁熙見勢不妙,連忙一溜煙逃了出去。
吳夫人望著袁熙狼狽的背影,突然覺得心情好了不少,似乎無窮無盡的煩惱都拋之腦後。
她發現自己和袁熙呆的時間長了,似乎也變得年輕起來,好像回到沒出嫁前那無憂無慮的樣子。
吳夫人心中冒起了一個念頭,自己要是晚生十幾年,再遇到袁熙,應該會過得比嫁給孫堅快樂吧?
她悚然而驚,趕緊將這個念頭趕出腦海,暗罵自己無恥,自己都是有好幾個孩子的半老徐娘了,想什麼呢!
袁熙跑到門外,看曹憲曹節正帶著兩個女童玩得正開心,也沒去打擾她們,他心情極好,便來書房去找蔡昭姬。
結果書房空空蕩蕩,他才一拍腦袋,想起今日是蔡昭姬去義學授業的日子。
女子授業,最早的記載見於先秦,楚辭《神女賦》提及“於是搖佩飾,鳴玉鸞,奩衣服,斂容顏,顧女師,命太傅。”
《詩經·周南》中的《葛覃》曰,“言告師氏,言告言歸。”
不過女師多是貴族女子之間教授稱呼,和平民無緣,教的東西也大都是女誡之類的品德書籍,實用性並不高。
但即便如此,也是士族和平民幼年基礎教育的一道鴻溝。
要知道,很多士子幼時的啟蒙,便是其母負責,因為其母身份多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禮,知識教養直接決定了士子日後的學習習慣和處事道德。
從最早的女師出現到如今,留下姓名的寥寥無幾,第一個在史書上留名的,便是東漢時期,參與編撰漢書,寫出了女誡的班昭,因其夫家姓曹,故又被稱為曹大家。
班昭之父班彪曾撰寫《史記後傳》六十餘篇,長兄班固與次兄班超在此基礎上修撰《漢書》。
後來班超投筆從戎,班固書未成而冤死獄中,留下了最難的八表和天文志沒有完成,後班昭奉旨入宮,將散篇雜章整理成書,併為《漢書》補寫八表,完成了天文志。
為了讓《漢書》完稿,班昭整整花了三十年,縱觀數千年間以學者身份參與修史的女子,僅有班昭一人。
漢和帝多次召班昭入宮,讓她為後宮女眷授課。班昭成為宮廷女教師,授課內容十分廣泛,儒家經典、天文算學無所不包。皇后貴人都尊稱班昭為“大家”。
作為漢書的編纂人,更有許多男性士子對班昭執弟子禮,因男女有別,男弟子一般都在藏書閣外跪聽,其中一人名叫馬融,後來成了海內大儒,弟子千人,其中一人便是盧植。
漢代極為重視師徒傳承和門第,所以劉備和公孫瓚拜入盧植門下後,在士族間聲名鵲起,不得不說盧植弟子的身份,起了極大的作用。
但也因為如此,盧植後來轉投袁紹,讓和袁紹作對的公孫瓚和劉備無所適從,劉備離開了公孫瓚,可能也有部分因素在裡面。
袁熙興辦義學,固然是想要開民智,但在這種爭奪天下的當口,本來是不該這麼急著做的。
這種事情,本應該是天下大定,海內昇平,生活富足時,才是最佳的推行時機。
袁熙絕對不是做事不求回報的,這時候推行義學,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一是贏取名聲。
興辦義學,開天下民智,這是聖人之舉,可以和自己真人的謠言交相呼應,從而大大提高自己的名望。
二是培訓選拔官員。
許傑被殺的中一個罪名,就是貪贓枉法,袁熙親自考校他提拔的官員,發現竟然有大半都是不學無術之徒,透過向許傑賄賂買官上任的。
袁熙殺死許傑後,將不合格的官員全部廢黜,重新選拔,義學便成了選拔培訓官員的重要手段。
三是利用身份進行壓制。
他主持興辦義學,便是所有從中受益之人的恩師和舉主,這些人將來想要背叛他,便需要好好思量。
袁熙這人無利不起早,心裡算盤早就打的啪啪響,義學不僅教授男子,更是教授女子,雙管齊下,誰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他透過義學,讓蔡昭姬為主師,傳授給不同身份女子基本的知識,讓其出嫁後也能教授子孫,從而種下一顆希望的種子,未來便能夠遍地開花。
其囊括的東西,也不僅只限於經學,而是袁熙和蔡昭姬將各類知識精簡,編出來的一套雜書,從基本的識字到紡織的訣竅,從衛生習慣再到到飯菜烹飪,再到病症急救,都有所涉獵。
裡面好多東西,其實和正統經學衝突不小,袁熙敢教這些,反而要感謝此時天下大亂,禮崩樂壞,誰也不會在乎幽州的義學教什麼。
這正是建立新規則的大好時機!
所以說大亂之世,也是大爭之世,充滿了機遇和挑戰。
這東西可能數年內都不到明顯效果,但越早去做,越早收穫,如果這個模式成功,將來推行到全天下,蔡昭姬華佗等人,也會青史留名吧?
他關上書房的門,回到屋裡,卻發現甄宓正坐在窗前榻上,面前攤著些賬目,一手噼裡啪啦打著算盤,一手拿著毛筆在竹簡上寫著什麼。
她此時全神貫注,連袁熙進來了都不知道。
袁熙見甄宓五指靈動翻飛,不由想到某些晚上的場景,心道甄宓倒是在此道頗有天賦啊。
甄宓一邊打著算盤,一邊用蔥蔥玉指揉著同樣瑩白如玉的額頭,顯然是在思考頗為耗費心力的事情。
袁熙不願驚動她,等甄宓足足算了一刻鐘,手停下來,方出聲道:“別累壞了身體,有空也出去活動下。”
甄宓這才醒覺,側過臉笑道:“夫君來了,妾倒是不妨事。”
她指了指窗外的曹憲等人,笑道:“她們年紀輕,打五禽戲倒是沒有顧慮。”
“妾身為正妻,要是公然翻身俯仰,只怕旁人也會非議夫君家風,所以妾也只能在屋裡偷偷打拳。”
袁熙聽了,笑道:“倒是難為你了。”
“你算的是什麼?”
甄宓回道:“妾在算運到薊城的的鐵礦數目。”
“夫君提出試驗新的鍛鋼法,這一個月來,甄家透過商路從漁陽運了大量鐵礦到薊城,妾在算將其熔鍊鍛打,需要多少人手時間。”
袁熙聽了,說道:“正巧,我要出門去看看這新法有沒有進展。”
他見甄宓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說道:“你病好了不久,鐵匠鋪空氣也不好,等過段時間再出去吧。”
甄宓聽了,只得點了點頭,頗為遺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