麴義正躺樹下發愁,如何同袁熙派來的使節配合,對於杜夫人被逼嫁之事絲毫沒放在心上。

呂布家事,關自己鳥事?

然而他卻發現,呂玲綺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目光射了過來。

麴義心頭一跳,這小姑奶奶不會起了什麼歪主意吧?

自己可沒有心思摻和!

結果呂玲綺在杜夫人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杜夫人先是面露難色,最後似乎是下定決心般點了下頭,也向麴義看來。

麴義就想馬上逃走,這都關鍵時候了,不要節外生枝啊喂!

結果呂玲綺倒了一杯茶走了過來,恭恭敬敬在麴義面前俯身,甜甜道:“師父,徒兒敬茶。”

麴義何曾見過平日兇暴的呂玲綺這個樣子,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扭過頭去,“免了免了,我受不起。”

呂玲綺撓了撓頭,這種小兒女姿態,她裝的實在是彆扭!

她心一橫,突然一把拉住麴義袖子,“師父,你就幫幫杜夫人吧,玲兒求求你了!”

麴義翻了翻白眼,玲兒響兒都白搭,老子就是沒辦法!

呂玲綺見麴義不為所動,恨聲道:“師父好狠的心,想師父主人隱虎,尚有急公好義之行,如今夫人被逼嫁,師父舉手之勞,忍心不幫嗎?”

麴義斷然道:“我幫不了。”

杜夫人也跟著過來,在地上跪拜道:“還請先生幫忙讓妾身逃出城去,之後是生是死,皆聽天由命。”

呂玲綺也幫腔道:“隱虎那麼有本事,先生一直跟隨於他,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麴義聽了冷笑,“少來!”

“要是隱虎在這裡,倒是有這個本事。”

“但我區區一個武人,能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殺出城去吧?”

呂玲綺聽了,眼睛發亮,“這樣聽上去也不錯!”

“師父既然不幫忙,那我護送夫人出城好了!”

麴義冷哼道:“你敢這麼做,我先去告訴溫侯。”

“你乃是溫侯貴女,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

他心道媽個巴子,你真要這麼做,我能脫得了干係?

而且你早不做晚不做,偏偏是這幾日幽州來人的時候做,這不是給我沒事找事?

呂玲綺聽了麴義的話,生氣地撅起了嘴,嘟囔起來:“玲兒看錯師父了!”

麴義心道好好好,看錯最好,老子就是這種人。

呂玲綺見麴義靠不住,當下讓杜夫人收拾東西,她去後門叫馬車出府,結果到了門口,守門軍士卻問她要出入令牌。

呂玲綺怒道:“我出入還需要令牌?”

軍士說道:“女郎息怒,這是溫侯之命,說最近城內多事,府內出入,誰也不能例外。”

呂玲綺聽了無語,兜兜轉轉又回到院子,可憐巴巴地盯著麴義。

麴義心道你再看我也沒用,老子鐵定不會出手的。

呂玲綺思量再三,開口道:“先生若是幫我這一次,我也會幫先生。”

麴義剛想要拒絕,突然醒覺,對於公子接下來的謀劃,說不定呂玲綺還真有些用處!

如果能讓呂玲綺在呂布耳邊吹些風,袁熙和呂布聯手之事,豈不是希望大增?

而且只是想法將杜夫人送出城而已,至於之後是被狼啃了還是被人搶了,就和自己無關了。

想到這裡,麴義出聲道:“我來想想辦法,這幾日你們稍安勿躁。”

呂玲綺聽了,喜道;“我就知道先生不會見死不救的!”

她神秘兮兮道:“杜夫人家人遠在幷州,要是先生能讓夫人尋到隱虎處,讓其幫忙送夫人回家鄉,便最好了!”

麴義臉上一僵,原來你這是打的這般主意!

他這這些日子以來,發現呂玲綺對於隱虎有種異乎尋常的執念,連練習戟法的時候,嘴裡都嘟囔著隱虎的名字。

看著做假想敵的木人被呂玲綺劈得稀巴爛,尤其是木人下半截都被戳爛了,麴義心裡陣陣發寒,公子怕是惹到呂玲綺了吧?

如今真要依著呂玲綺想法,自己把杜夫人送到公子處,將來呂玲綺順藤摸瓜,事情不就都敗露了?

到時候兩邊撕破臉,自己豈不是逃不脫干係?

麴義暗罵呂玲綺小小年紀,心思倒不少,當下只得說道:“隱虎飄無定所,我當年被其所救,做侍衛跟了其幾年,已經報了當初救命之恩。”

“至於他如今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呂玲綺聽了,面上失望之色一閃而現,但她還是不死心,“前番家父在兗州時,隱虎兩次來訪,說明其隱居的地方,必然離兗州不遠,而且從北面來,是不是在冀州,或者就是在河內?”

麴義只是搖頭不答,呂玲綺見麴義軟硬不吃,又生一計,“先生應該知道,杜夫人的婚事,就是隱虎破壞的吧?”

麴義臉色微變,呂玲綺看在眼裡,得意道:“先生,玲兒說中了吧!”

“當初秦宜祿送隱虎出城,曾向其問計,回來之後就去投奔了袁公路,還另娶了宗室女,拋棄了杜夫人!”

“當日先生就在隱虎身邊,敢說這不是隱虎出的主意?”

麴義心道果然世上沒有不夠風的牆,秦宜祿問計,袁熙也沒避著旁人,被有心人打探到,也是遲早的事情。

杜夫人在一旁低聲道:“這事情也怨不得隱虎先生,妾前夫若無此意,又豈能聽信人言?”

麴義聽了,也是嘆息一聲,“夫人能如此想,便是最好。”

他心道杜夫人也是慘,有這般容貌,此生便少不了麻煩。

關鍵是,你們想去投奔的那隱虎,也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人啊。

想到袁熙的所作所為,麴義搖了搖頭,這不是送杜夫人羊入虎口?

算了,這是你們自願的,怪不得我。

他開口道:“那我便想想辦法好了。”

呂玲綺歡呼一聲。

眾人正各懷心思,只聽外面人聲鼎沸,馬蹄得得,車輪轉動的聲音不絕於耳,似乎來了一支車隊。

麴義豎起耳朵,聽著牆外的動靜,就聽呂府前門大開,人聲鼎沸,似乎呂布親自迎了出去,心道這十有八九,便是幽州派來的人了。

他有些好奇,這次袁熙派的是誰,總不會是郭嘉吧?

呂布將陳珪迎了進去,兩邊見禮,分別坐下,陳珪便讓隨從呈上禮單。

呂布定睛一看,發現這禮單竟然厚厚的有十幾頁,等他逐一翻看,不禁心中大喜。

這些禮物價值不菲,而且種類繁多,多有海外珍奇商品,中原甚少見到,呂布曾在天子身邊呆過,有些也只是聽過名字,而沒有見過實物。

對方能準備出這麼一份禮物,可見是用了心的,而且呂布眼前正好需要這麼一批珍奇之物,作為呂玲綺的嫁妝。

呂布是個好面子的,他出身貧寒,沒有什麼底蘊,正在為呂玲綺嫁妝發愁,怕東西準備的不周全,嫁到袁術那種世家大族,會因此受人白眼,所以近來也是頗費思量。

如今打瞌睡便有人送了枕頭,讓他頗為高興,禮單最後的糧食,對他來說倒顯得不是那麼迫切了。

陳珪打眼一看呂布神情,便知道事情果然如公子所料,看來呂布還真的有和袁術聯姻之意啊。

狗日的,看老夫不把這事攪黃了,我就不姓陳!

而且這次幽州送來的糧食,也不是讓呂布白吃的,這是要陳珪忽悠呂布和袁術翻臉,用來阻拒袁術,奉迎天子的軍糧。

想到這裡,陳珪感覺壓力頗大,自己能不能說動呂布,他也心中沒底。

反倒是袁熙對自己信心百倍,搞得陳珪也不明白,袁熙的信心是哪裡來的。

呂布心懷大暢,當下設宴款待陳珪,並讓麾下武將謀士都來作陪,陳宮高順張遼郝萌等人皆是到場,連麴義也被請了來。

麴義和陳珪沒見過面,聽完介紹一臉疑惑,袁熙這是哪裡找來的人,徐州士族?

剛打下徐州就招納當地士人做如此緊要的事情,公子也不怕壞事?

自己能信任對方嗎?

這由不得麴義不懷疑,嚴格來說,麴義是最早跟隨袁熙的。

袁紹要殺麴義,袁熙卻又救了他,導致麴義對袁家觀感頗為複雜。

所以麴義也就能對袁熙能夠信任,對於其他的人,自有作為元老的一副心氣。

在麴義看來,如今袁熙派了陳珪這個不知底細的老頭子辦事,把自己坑了怎麼辦?

陳宮一旁冷眼旁觀,見麴義和陳珪正常見禮,看動作表情,似乎兩人並不認識,心想難道自己想錯了?

陳宮不是沒懷疑過,麴義是不是和冀州還有聯絡。

雖然其被袁紹下手暗殺,乃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麴義投靠的隱虎,卻不見和袁氏沒有關係。

其實有不少人,在袁熙崛起的時候,曾經聯想過袁家兇虎和隱虎的關係,畢竟名字如此相近,出現的時期又如此接近,怎能不讓人生疑?

袁熙後來隱隱聽到風聲後,也是吐血三升,他用隱虎這個名號忽悠呂布的時候,尚未打下兇虎的名號,誰知道士族私下裡面,會給他起這麼個綽號?

於是陰差陽錯地,各方諸侯的謀士,都暗暗懷疑揣摩袁熙的身份,包括陳宮在內。

畢竟當初隱虎是從冀州來見呂布的,其既然能在冀州待著,作為善於觀星之人,會沒見過袁氏族人?

而且在陳宮看來,隱虎雖然給呂布指了條明路,事後也證明隱虎料事如神,但結果上看,卻是一直牽著呂布的鼻子在走。

要是對方另有所圖,將來會不會利用呂布,達到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陳宮心中一直保留著一份警覺,尤其是對於前段時間到訪的麴義,更是懷疑其來河內的真正用意。

如今他看到陳珪和麴義似乎並不認識,甚至麴義還隱隱對其有些敵意,暗忖難道自己猜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