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沒有上當,孫策心中雖然也有些不忿,但見眾將面上都有懊惱之色,反笑道:“無妨,劉繇敗像已顯,其謀主許劭病重,笮融背反,樊能張英不足為慮。”

“區區一個太史慈,還決定不了大局!”

“這次讓他逃過一次,下次讓我遇到,必然新仇舊賬一起算!”

“到時諸將用命,直接打進吳郡就好!”

韓當週泰等人聽了,皆是群情振奮,齊聲吼道:“敢為將軍效死!”

太史慈引兵回去後,聽到江面上隱隱傳來孫策軍的吼聲,其士氣昂揚,反觀劉繇這邊守軍雖然尚能支撐,但差距依然很明顯,這樣下去,遲早抵擋不住。

更讓太史慈頭痛的是,這個時候,劉繇還想著領兵去討伐笮融!

他知道劉繇在為朱皓報仇之事上,很是義氣,但笮融此時在會稽郡,劉繇要是帶兵從吳郡南下,誰來防禦孫策?

太史慈如今是客將,很難讓指揮的動劉繇手下軍士,要是打勝仗還好,但劉繇兵士從士氣到兵力都遜於孫策,太史慈獨木難支,根本無法改變大局。

他心道自己一個人畢竟能力有限,這樣下去如果沒有什麼變故,自己也要準備隨時返回廣陵了。

他正站在碼頭上苦苦思索,卻聽背後腳步聲響,轉身發現那少年走了過來。

陸議,字伯言,陸家家主陸績子侄,因陸績年幼,暫代家主行事。

陸家在廬江抵抗孫策時,族人死傷過半,陸績父親陸康也因此而死,陸家便和孫策結了深仇。

後陸家全族遷來吳郡,渡江時陸議指點了樊能張英幾句,從而被劉繇看重,徵為謀士。

不知何故,陸議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陸遜。

太史慈心道這就是公子叮囑自己重點關照之人。

陸遜!

他拱手道:“伯言先生可有事情?”

陸遜連忙回禮道:“將軍如此稱呼,小子惶恐。”

他這話倒也沒錯,陸家雖然是大族,但已經衰敗,陸遜雖然暫代家主,但在族中其實輩分地位並不高。

而太史慈已經是一州別部司馬,刺史手下排的上號的人物,且年紀比陸遜大著近二十歲,算是陸遜長輩,故而陸遜頗為恭敬。

太史慈笑道:“伯言不必自謙,才能與否,不在年齡,不是先前伯言提醒,我已經中了孫策之計。”

“伯言有什麼話,儘管說便是。”

陸遜聽了,出聲道:“遜想問將軍,是不是近日要返回廣陵了?”

太史慈頗為驚訝:“伯言如何猜得到?”

陸遜嘆息一聲:“孫策實在厲害,這邊怕是無力迴天。”

“將軍本是袁使君的部屬,斷不會留下來為劉使君送了性命。”

太史慈聽了,出聲道:“吳郡確實不好守了。”

“聽聞陸家和孫策有仇,要是孫策打過來,只怕陸家很難自處。”

他話鋒一轉,“伯言要不要隨我回廣陵?”

陸遜沒想到太史慈會有此說,驚訝地抬起頭來,“廣陵?”

太史慈說道:“沒錯,伯言有大才,若能為顯弈公子效力,日後成就不在慈之下。”

“同時公子背靠袁氏,孫策也不敢輕舉妄動,公子也能借此保全陸家。”

“如何?”

陸遜聽了,心裡搖擺不定,他畢竟年幼,還想做出一番事業,但他知道以陸家和孫策的關係,只怕吳郡失守,能保全性命就好的,更別說有所成就了。

他思忖起來,去廣陵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但關鍵是,自己沒怎麼顯露出過人之處,太史慈為何如此看重自己?

而且聽說那袁熙雖然身為世家子,但是對士族卻是態度一般,陸遜也曾打探過,袁熙手底下最受重用的謀士大將,都算不上世家大族子弟。

自己要是過去,會不會被排擠?

想到這裡,陸遜說道:“多謝將軍好意,如今吳郡雖然岌岌可危,但未必沒有一線生機。”

“我還想再試一下。”

太史慈嘆道:“如吳郡合兵一處,還能多抵擋孫策一年半載,但劉使君執意要去討伐笮融,這一分兵,吳郡便危險了啊。”

陸遜說道:“沒錯,我也曾勸諫過,但使君其意已決。”

“我說的生機,便是在孫策身上。”

太史慈一聽,忙道:“先生請說。”

陸遜聽了,清了清嗓子,“孫策想要取得江東,必然要佔據道義。”

“眼下笮融殺死朱皓,便是他的軟肋。”

太史慈一怔,這有什麼關係?

陸遜解釋道:“關鍵就是在朱皓身上。”

“朱皓其父,為太尉朱公偉(朱儁),乃是烏程侯孫堅舉主。”

“當年孫侯發跡,便是被徵辟為佐軍司馬,一步步爬上去的。”

“舉主如父,兩邊有這層關係,其子輩更是無法忽視,故孫策雖在袁術手下,也一直沒有去攻打朱皓。”

“在朱皓攻打袁術舉薦的諸葛玄時,孫策還選擇了旁觀,說明他還是對此還是頗有顧慮的。”

“如今孫策雖然受袁術之命,攻打劉使君,但朱皓被笮融殺死,按道理他是要為父親舉主報仇的,即使不做,也不能橫加干擾。”

太史慈聽了,這才恍然道:“伯言確實想的通透!”

“眼下劉使君打著為朱皓報仇的旗號,孫策若要趁火打劫,便是不義!”

“他不可能不明白這道理,只怕他揣著明白裝糊塗,需要有人將此事捅開,他便不能假裝不知道了!”

陸遜點頭道:“確實如此,但這事需要找個合適的人來說。”

“劉使君和其相攻,若是直接寫信過去,只怕孫策會找藉口推脫。”

“陸家和其有仇,我人微言輕,更是沒有說話的資格。”

太史慈反應過來,“你是說,讓顯弈公子寫這封信?”

陸遜猶豫了一下,說道:“只怕還是不夠。”

“袁使君和孫策有仇,孫策不見得會聽。”

“遜所想的是,能有一個地位更加超然,讓孫策不得不忽視的人。”

“而且此人最好和袁術敵對,能借此離間孫策和袁術關係的。”

“最終的目的是讓孫策和袁術決裂,這才是解決當前困局的最好辦法。”

太史慈被陸遜一番雲裡霧裡的話,繞得腦子有點暈,有資格離間孫策的人物,只怕天下寥寥無幾。

公子尚且資格不夠,那就是上一輩的袁紹,呂布,亦或曹操?

想到這裡,太史慈心頭一跳,誰都可以,但是曹操不行!

公子再三叮囑,一定要想方設法壞了曹操的事情!

想到這裡,太史慈出聲道:“我且發信告知公子此事,找個德高望重的人,去告知孫策如何?”

陸遜其實心裡中意的是曹操。

若曹操能夠讓孫策背叛袁術,兩邊打起來自是最好,而且孫策也不是甘於人下的,遲早會三方反目相鬥,到時候吳郡自然安全。

但陸遜心裡也不怎麼有把握,眼下看到太史慈將此事攬了下來,只得點頭答應。

他抬頭望著煙波浩渺的江面,心道天下其實最有資格調解的,乃是天子,但聽說天子車隊東歸雒陽,引發了無數大戰,只怕如今也自顧不暇了吧。

陸遜想的沒錯,天子劉協在安邑被白波軍挾持,處境窘迫。

他日日夜夜處心積慮,想要擺脫控制。

此時他心中氣憤,自己所在的河東郡,毗鄰呂布所在的河內郡,離著兗州冀州也不遠。

而且自己把詔書發給了各個諸侯,河內太守張揚倒是來了,偏偏和張揚一起的溫侯呂布沒有出現,為什麼?

呂布逃出長安時,就拋棄了自己,難道打算今後不再和自己扯上關係了?

並涼武將,果然都靠不住!

要是劉協知道呂布現在煩心的事情,是呂玲綺的婚事,奉迎天子還要排到後面,應該會更加生氣。

呂玲綺正在看好戲,因為呂布正被嚴氏噴得抬不起頭來。

嚴氏拍著手裡的信,“你看看,袁公路生氣了!”

“他怪夫君言而無信,說要是不把玲綺嫁過去,就要發動大軍壓境!”

呂布聽了,說道:“我又不怕他!”

“他敢發兵,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嚴氏聽了,冷笑道:“我現在說的是玲兒的婚事,別給我扯那些有的沒的!”

“我就問你,要是玲兒不嫁袁公路之子,天下還有更好的人選嗎?”

她突然像想到了什麼,“天子劉協正在河東,不日就要回到雒陽。”

“你難道是想著把玲兒嫁給他?”

“我明白了,怪不得張楊去見天子了,原來你打的是這麼個主意!”

“你怕不是失心瘋了,那天子如今就是個傀儡,上次長安害得你還不夠?”

呂布聽了,煩躁道:“你想到哪裡去了,天子自有後宮,我怎麼可能送玲兒去受苦!”

“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主意!”

嚴氏聽了,冷笑道:“難不成你想棄袁公路,修好袁本初?”

“人家三個兒子都娶了親,剩下那個才五六歲,哪有合適的?”

呂布皺眉道:“你就這麼想著和世家大族聯姻?”

“那些家族裡面,爭鬥更是厲害,不定哪天就被殺了,我寧願玲兒嫁個平常人家!”

見嚴氏還想說話,呂布擺擺手道:“好了好了,這事情從長計議,不然誤了玲兒終生怎麼辦?”

“我還要給漢瑜擺酒送行,你們自己吃飯,等我回來再說。”

嚴氏見呂布抬腳就走,也是無可奈何,一旁的呂玲綺心裡確是活絡起來。

今晚呂布擺酒給陳珪送行,便是自己幫助杜氏逃走的時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