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奉迎天子出了意外,很可能被曹操搶先,這件事情讓袁熙最為自責的,是自己太過自信,終究還是看輕了曹操。

對方這一年來,看似做事縛手縛腳,處處吃癟,徐州沒有拿下下邳,陳留沒有攻下張邈,讓袁熙一度以為,曹操還沒有找到方向,不由放鬆了警惕。

然而對方如今卻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河東郡奉迎天子,而不是後世的雒陽,狠狠晃點了袁熙一把。

袁熙這才想明白,曹操和自己一樣,自始至終都將目標放在天子身上,早有奉迎天子的打算!

也難怪,後世奉迎天子雖然是一年後,但曹操怎麼可能不提早謀劃?

但袁熙沒想明白,到底什麼促使曹操決定提前動手,也許是戰事不利,也許是來自多方的壓力,但不管怎麼說,曹操已經先一步動手了!

他不僅和袁尚私下達成了協議,還在懷城發動了自己埋伏的暗棋,讓呂布疲於奔命,延緩了雙方聯手趕去安邑的步伐!

如此一來,懷城若是大亂,雖然趙雲沮授也能獨自行動,但失去了呂布支援,很容易被曹操反制。

曹操這種人謀定而後動,現在他做出什麼事情,袁熙都不會感到奇怪。

如今擺在袁熙面前的難題是,曹操肯定還要在懷城搞事,這樣一來,如何突破起阻礙,平定動亂,及早去安邑,便成了呂布袁熙聯軍面對的難題。

想到後世曹操攻打下邳時,呂布就是因為部將反叛導致城門被被破,和袁氏丟失鄴城如出一轍,袁熙不自覺掐著手腕,怎麼好像天下到處都是曹操的奸細,對方這情報能力,也太可怕了吧!

曹操到底收買了多少人?

郭嘉見袁熙似有挫折之色,開口道:“公子不必自責,已經做的很好了。”

“曹操騙過了所有人,只能說戲志才死後,他麾下還有謀士謀劃統掌大局,在這點上,我是不如的。”

袁熙連忙道:“這和先生無關,曹操手下謀士如雲,我卻事事都要仰仗先生,讓先生勞累如此,是我的過錯。”

“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眼下亡羊補牢,我們該如何做?”

郭嘉聽了,出聲道:“當然是和曹操比拼速度。”

“黑山軍其實已經湊不出足夠反攻的精銳了,即使有,也絕不會比先前那場仗所能動員的人多。”

“何況他現在還要應付袁三公子。”

“如果這個時候他有魄力,賭上全部身家來打我們,說不定我們這邊幾千人很難擋住,但退回到北新城是沒問題的。”

“但張燕不太可能如此行險。”

“不然他若攻勢受阻,便會被我們和袁尚前後夾擊,想跑都跑不掉。”

“如果我是張燕,則會向西收縮,讓出黑山通道,如果戰事不利,便往西出黑山,進入幷州逃走。”

袁熙聽了,說道:“那先生的意思是,我們不用管袁尚了?”

郭嘉聽了,說道:“談還是要談一下的。”

“雖然我們暫時放棄奪取黑山通道,但也不能讓袁三公子覺得我們是主動讓出來的。”

“要在他面前做出放棄服軟的姿態,從中撈些好處,總比什麼都拿不到要強。”

袁熙聽了,猶豫道:“和袁尚談判?”

“他這人,我不怎麼敢相信啊。”

郭嘉聽了,面現冷笑:“公子可能看錯了一件事情。”

“袁三公子此人,雖然心思不堪,但做事瞻前顧後,不夠兇狠果決,這樣的人死要面子,反而是比較好說話的。”

“只要公子在他面前服軟,他不太可能會趕盡殺絕。”

“恕我直言,在我心中,大公子比三公子可怕多了。”

袁熙聽了,臉色一沉。

袁譚的行事,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對方私下搞得那些小動作,是想讓自己和袁尚的關係徹底破裂,但關鍵是,這些手段也太狠了些。

不過想到後世袁譚行事,倒也不是說對不上。

袁紹敗給曹操後,憂憤而死,袁尚繼承了袁氏,給了袁譚很少的兵力,還派了逄紀監視他。

袁譚一怒之下殺了逄紀,還在曹操攻打袁尚時,趁機攻打鄴城,和袁尚先打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做這種舉動,顯然是貽笑天下,冀州官員甚至劉表都紛紛寫信勸誡袁譚,不要兄弟鬩牆,但袁譚堅持己見,最後還投了曹操。

袁熙讀到這段歷史的時候,不不禁扼腕嘆息,誠然兄弟反目的始作俑者是袁尚,但把事情惡化到不可挽回地步,袁譚也要佔很大一部分責任。

先是外敵攻打時偷襲自己兄弟,後投靠父親仇人,再這點上來看,袁譚所作所為,比呂布還不堪。

當初袁譚袁熙兩人聯手,是為了對抗袁尚,各取所需,如今袁熙過繼,袁譚反手就來算計,這讓袁熙真正認清了一個事實,在利益面前,以前的情面是不值錢的。

雖然兩人至今沒有撕破臉,但袁熙要再不防備,那就是傻子了。

想到這裡,袁熙有些意興闌珊,袁氏三兄弟皆是心氣很高,沒有一個是甘心屈居人下的。

但即便如此,行事底線還是該有一些的,如今大家有著共同的外敵,而且這敵人已經提前發動了,那袁氏兄弟之間,暫時也該放下仇恨,一致對外了。

袁熙不放心的,還有一點。

他開口道:“袁尚既然能替曹操遮掩,兩人必然已經達成了交易。”

“若袁尚真的想不開,幫曹操來對付我怎麼辦?”

郭嘉聽了,點頭道:“公子說的,也不無道理。”

“三公子實在是看不清大局,也不知道曹操許諾給他什麼好處。”

“所以公子要做出示弱的姿態,以博取同情。”

“大丈夫能屈能伸,當然,公子也是不願意,咱們也可再想想辦法。”

袁熙聽了,笑道:“有什麼不願意的,要是能少死些兵士,別說低頭服軟,讓我下跪都成。”

“我現在就給袁尚送信,相約明日相見。”

河南尹和河內的交界處,一支騎軍在山道上疾馳,後面跟的是疲勞不堪的步卒。

騎軍領頭的是曹洪曹純,而統領步軍的,乃是樂進于禁。

于禁見前軍騎軍的馬尾巴都看不到了,出聲道:“文謙,這樣跑,前面馬都要快累死了,咱們這邊累死的可是人。”

樂進聽了,嘆道:“文則,明公下了死令,失期當斬啊。”

于禁懊惱道:“這我自然知道,但是按時到了,兵都累垮了,還怎麼打仗啊?”

樂進聽了,也是深有同感,但曹操已經說死了,天子車駕之事,關乎曹氏安危,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先於其他人趕到。

出發前荀彧已經和眾人說明了形勢,鑑於袁術已經發兵趕往雒陽附近,所以曹操軍不能死等在雒陽,要等天子車駕返回雒陽,那樣勢必會和袁術發生衝突。

所以這次曹氏出兵的計劃,比先前早了大半年,連陳留都不顧了,就是為了趕到安邑,從白波軍手裡搶出天,同時還要防備虎視眈眈的李傕郭汜覬覦發難。

作為先鋒出發的四將,便是曹洪曹純,樂進于禁。

其實最初的還有一隊,則是作為中軍策應的曹仁夏侯淵荀攸。

但在和袁尚大軍分開後,前軍往河東而去,中軍則是在河內潛伏了下來,暗暗向懷城方向去了。

前軍四將大惑不解,但知道曹操必然有其他的安排,因為曹操親自帶隊的後軍走的哪一路,眾人都不清楚。

這其中謀劃牽連甚多,為此曹氏幾乎是傾巢而出!

此時前往河內的中軍,則在曹仁的帶領下,潛伏到懷城約百里的地方的山裡。

夏侯淵派人放出斥候,足足等了一天,斥候才回報附近安全。

兩人和荀攸一起商議,曹仁擔心道:“據探子回報,前幾天這附近幾十裡處,有一支幽州軍駐紮。”

“領頭的乃是趙雲和沮授。”

荀攸聽了,馬上說道:“這不正常。”

“幽州軍不是在打黑山軍,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夏侯淵說道:“許是幽州那兇虎要和呂布聯合,所以遣人過來?”

荀攸搖搖頭,“不對,趙雲猛將,沮授更是文武全才,這兩人在幽州應該都是地位極高的,怎麼可能派來做使節!”

他突然想到什麼,失聲道:“難道他們也想去奉迎天子?”

曹仁和夏侯淵都是一驚,就聽荀攸道:“他們有多少人?如今去了哪裡?”

夏侯淵道:“探子回報,有上千人左右,應該是駐紮到懷城附近了。”

“所以我才和子孝過來請教先生,如今他們這支軍馬,可能會影響到我們奪取懷城的計劃。”

“萬一懷城發生變故……”

荀攸笑道:“將軍不必多慮,我最擔心的,是他們先行趕去奉迎天子,和我們前軍遭遇,互相牽制,這才是最麻煩的。”

“如今他們在懷城,反而好辦了。”

“這樣我們乾脆策動懷城暗棋反叛,將其和呂布一網打盡!”

曹仁和夏侯淵面面相覷,心道荀攸也太有自信了,對方可是呂布!

連沮授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荀攸的信心從何而來?

荀攸猜到了他們的想法,微笑道:“兩位請勿擔心,我已經給關鍵的人都發了信,這幾日養精蓄銳,只待懷城生變便是。”

“順利的話,懷城必然大亂,到時候我們便可搶佔懷城,為前軍奉迎天子車駕打通歸路!”

與此同時,帶領數萬大軍的袁尚,已經縱軍從冀州趙郡進入了黑山,大營在山上連綿幾十裡。

他正心中得意,袁熙還是吃不下黑山軍,如今被摘了果子,他現在一定很難受吧?

他手裡拿著袁熙的信件,心道若是袁熙低聲下氣來求自己,自己未必不能給其分一杯羹。

本章章節號應該為三百四十四章,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