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聽婢女說有人送信,看樓下有個門子等著,便探出頭問道:“哪裡來的信?”

門子答道:“廣陵。”

袁熙聽了,心中一跳,難不成廣陵發生什麼事情?

他趕緊道:“讓信使進來。”

他原以為陳登找了個探子送信,未幾,卻見角落的孫禮盯著長廊那邊,驚訝的站了起來,喊道:“太史大哥,你怎麼來了?”

袁熙一聽,慌忙起身,怎麼是太史慈親自來送信?

什麼事情值得他親自過來?

他連忙起身,蹬蹬瞪跑下樓去,套上木屐,冒雨就往外跑,剛跑上長廊,就見太史慈遠遠走來,身邊還跟著個提著竹傘的少年。

袁熙幾步迎了上去,叫道:“子義兄,你怎麼來了?”

太史慈笑道:“有緊要事情,公子不怪我擅離職守?”

袁熙也笑道:“子義心裡是有數的,要是廣陵吃緊,斷不會如此。”

太史慈哈哈一笑,“怕是有元龍坐鎮,公子才放心吧?”

他壓低聲音,“慈之所以親自來,是因為孫策有封密信要交予公子,說的極為鄭重,慈唯恐有失,這才親自過來。”

袁熙因笑道:“子義辦事,我向來放心。”

太史慈又指著袁熙道:“順便慈不負使命,將公子要的人帶來了。”

袁熙一怔,就那少年拱手道:“陸遜陸伯言,參見使君。”

袁熙瞬間有些頭暈目眩,趕緊扶住身邊廊道的柱子,“你說伱叫什麼?”

“陸遜。”

袁熙聽了,喃喃道:“陸遜,陸遜,陸遜!”

他陡然間哈哈大笑起來,“子義兄,這次你這功勞,不亞於子龍啊!”

他當初得了太史慈訊息,說其結識了陸遜,趕緊發信讓太史慈全力挖牆腳。

但當時他想著陸家極為重視鄉情,不會輕易離開吳郡,以太史慈的口才,只怕難以說動陸遜,想要挖走陸遜,估計自己要親赴江東,在孫策的允許下,才能將陸遜帶走。

然而出乎袁熙意料的是,太史慈竟然把陸遜帶回來了!

這個意外之喜,才是讓袁熙失態的,他剛才的話沒說錯,在他的眼裡,得到陸遜,可比什麼天子封賞有用多了,如果可能的話,他甚至願意用一郡一州之地來交換!

他拉住陸遜的手,有些熱淚盈眶,要知道他現在最缺的就是內政人才,而且招納到一個只要不出事,就能活得很長命的全能型頂級人才,對於袁熙來說,其成就感不亞於奪取徐州。

陸遜和太史慈對此卻是全然不解,看著袁熙失態的樣子,一臉懵逼。

袁熙拉著兩人就往裡走,“來,我帶你們去奉孝先生,他想收徒弟都想瘋了,伯言一定能入他的法眼!”

陸遜聽了,欲言又止,但剛一見面不好說話,只得默默跟著。

幾人經過孫禮面前小屋時,袁熙對孫禮道:“我讓人擺酒招待子義伯言,你過來一起,反正她也跑不了。”

孫禮點頭跟上,太史慈走過小屋時候,突然耳朵一動,隨即站住。

袁熙帶著幾人往前走,回頭見太史慈一臉疑惑之色,出聲道:“怎麼了?”

太史慈搖頭道:“沒有,許是聽錯了。”

他剛走幾步,耳朵再次抽動,又疑惑地停了下來,出聲道:“裡面是什麼人?”

袁熙隨口道:“黑山軍的一個被俘女將。”

太史慈心中疑惑,也未多問,搖了搖頭,便跟了上去。

先前趙雲結婚,袁熙把原來的宅子騰了出來,算是送給趙雲,那宅子袁熙本來也不打算用了,因為裡面的人都隨他去了幽州,只剩下了郭嘉妻女。

如今袁熙計劃讓郭嘉妻女也跟著去幽州,所以暫時讓其跟著郭嘉也搬到了甄府暫住,等著一起動身離開。

袁熙拉著太史慈和陸遜,興沖沖來到郭嘉屋前,見郭奕正蹲在門外發呆,說道:“你爹呢?”

郭奕抬起頭來,不自覺說道:“在裡面”

他還沒說話,袁熙上去就砰砰砰砸起門來,“老郭,這種天還睡懶覺,快起床了!”

郭奕目瞪口呆,瞅個空兒,順著牆角一溜煙跑了。

過了好一會,郭嘉一副衣衫不整的樣子,罵罵咧咧過來開了門,劈頭蓋臉罵道:“郭弈那小子,怎麼看門的?”

“公子想要把我嚇出病來?”

“這都幾次了?”

袁熙看到郭嘉樣子,頓時恍然大悟,感情又在白晝宣淫!

雖然小別勝新婚,但我也不知道你這麼勤勞啊。

他只得賠笑道:“這不是子義來了,還帶了個極為厲害的青年才俊。”

郭嘉這才看到袁熙身後的人,“太史將軍?好久不見,過會一起喝幾杯!”

他又向想陸遜,“這位是?”

陸遜一臉崩潰地上來見禮,心道這就是傳聞中輔助兇虎,這幾年來名揚天下的奉孝先生?

怎麼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樣啊?

他低頭恭恭敬敬道:“在下陸遜陸伯言,見過奉孝先生。”

袁熙笑道:“伯言有大才,我眼光不會錯,奉孝先生若是考教考教他,必然能識得其過人之處。”

郭嘉將信將疑道:“真的?”

“伯言公子的名聲,提起好幾次了,我倒是不相信,公子沒有見過,就能知道他的才能。”

袁熙笑道:“大家一起去我小樓,我讓人擺酒。”

陸遜跟在眾人後面,他早從太史慈嘴裡聽說過一些事情,心道這裡面最為奇怪的,就是這位袁家公子吧?

袁熙這幾年的崛起頗為傳奇,名聲早就傳到了江東,陸遜早就聽說其一些事蹟,所以當初太史慈渡江找到陸遜,說是奉了袁熙之命專程來找他的時候,陸遜心裡還是很驚訝的。

因為陸遜分析傳聞後發現,袁熙看人的眼光極準,趙雲太史慈當年都是藉藉無名之輩,但到了袁熙手下,便馬上嶄露頭角,立下大功。

如今袁熙如此看重與自己,是不是說明,對方覺得自己也能有一番成就?

陸遜是不太怎麼相信什麼預言讖語的,但袁熙的表現讓他不由懷疑,是不是這世上,還真有些自己不了瞭解的東西?

隨著和太史慈接觸多了,陸遜的好奇心也越發被勾了起來,所以後來太史慈要挾陸家的時候,陸遜本來有解決辦法,但少年人的心性讓他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便順手推舟,半推半就地答應了下來。

如今乍一見面,袁熙和他想象那種高高在上,運籌帷幄的世家大門子弟完全不同,反倒像是市井街道的鄰居大哥一樣。

袁熙引眾人到了小樓裡面的廳堂,讓人擺上酒菜,卻讓呂玲綺下來相見,太史慈和陸遜聽了,知道呂玲綺身份特殊,連忙鄭重行禮。

太史慈赧然道:“當初我來的時候甚急,來不及準備公子和子龍的賀禮,等我一會去街上採買。”

袁熙拍著太史慈肩膀笑道:“兄說這種話就見外了,我們兩個誰跟誰啊,能把伯言送來,比什麼賀禮都強。”

“對了,這子龍婚禮三日已經過了,怕是已經帶著夫人回過門了,我找人去請他過來。”

“說來咱們最早這幾位老兄弟分開時間也不短了,以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聚到一起。”

太史慈嘆道:“子龍厲害,如今封侯拜將,遠遠走在前頭了。”

袁熙笑道:“子義兄莫急,廣陵日後有得仗打了,快的話,兩年之內,兄就能帶七尺劍,登天子朝堂了。”

太史慈也沒當真,苦笑道:“承公子吉言。”

陸遜卻是驚訝道:“使君覺得,袁公路兩年內必敗?”

太史慈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道:“什麼袁公路?”

旁邊的郭嘉卻是眼睛亮了起來,過來拉著陸遜道:“這可是我和公子談論了好幾天,才想到的可能,小友怎麼猜到是袁公路的?”

陸遜見眾人都望著自己,清了清嗓子,說道:“小子一點妄言,還請各位指正。”

他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從天下大勢說到江東局面,從袁術的意圖說到孫策的反應,一條條條理明晰,將參與其中的十幾個重要勢力,所能做出的應對和反應,都剖析的明明白白。

袁熙心中震動,雖然裡面很多都是陸遜自己的推測,但後世的局面演變,卻有很多吻合之處!

袁熙突然想到一句話,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些道理有人生來就明白,有人卻是糊塗到死也想不通。

郭嘉也是眼睛愈發明亮,陸遜的推斷和想法,完全符合頂級謀士的思路,前途無量啊!

他趕緊上前,拉住陸遜的手,“你可願意跟我學習謀略?”

陸遜卻是遲疑了好一會,才出聲道:“小子想跟公與先生學習戰陣之道。”

“啊?”郭嘉聽了,狀若癲狂,拼命抓住陸遜的肩膀搖晃著,“學什麼打仗啊?”

“我如此賞識你,你去當公與弟子,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不行,今日你必須拜我為師!”

陸遜無奈道:“我確實很敬仰先生,但拜師收徒是相互的,先生真不要在考慮一下嗎?”

郭嘉急道:“考慮什麼,你這徒弟我收定了,孫禮那榆木疙瘩,我教不來!”

一旁孫禮腹誹,心道我還不願意學呢,那兵書上的東西說的雲裡霧裡,晦澀難懂,看得頭都炸了!

陸遜被郭嘉搖的腦殼痛了起來,一臉無奈道:“小子也未見有過人之處,竟得先生如此賞識,實在惶恐。”

“但小子聽說奉孝先生善於內政謀略,公與先生善於戰陣兵事,小子將來的想做的乃是統領兵馬,只怕和先生教授的道理,有所不合啊。”

郭嘉抓瞎,“你一個謀士的大好材料,去帶兵打仗做什麼!”

他扭頭望向袁熙,“公子,你說對不對?”

沒想到袁熙認真道:“伯言說的對啊。”

陸遜說的都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