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袁熙離去的背影,呂玲綺氣得跺了跺腳,哪有這樣的!

她氣呼呼轉身上了馬車,坐在裡面的杜夫人見了,笑道:“妹妹吃癟了?”

兩人久別重逢,感情越發好了,總覺得互稱夫人太過生分,私下沒人時,倒以姐姐妹妹稱呼起來。

呂玲綺恨恨道:“不管那沒良心的,咱們走咱們的,我就不信,那什麼甄夫人還能給我個下馬威不成?”

杜夫人心道這可難說,畢竟當今禮儀,就是大婦為尊,若對方真要為難呂玲綺,呂玲綺脾氣又暴躁,這不得鬧個天翻地覆?

想到這裡,杜夫人頭疼起來,那隱虎不,兇虎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這麼重要的見面場合都跑了!

在兵士的引領下,馬車一路進了袁府大宅,呂玲綺聽到外面有人聲過來,只得橫下心,推開馬車車門,便跳了下去。

她落地站穩身子,抬頭便見面前數尺處,站著個顏色極其端麗動人的女子,其容貌之美,乃是呂玲綺平生未見,呂玲綺馬上心中篤定,這肯定便是甄夫人了!

只見對方小腹微微隆起,但身段依舊苗條苗條,呂玲綺見其對自己微微一笑,風華頓生。

只見對方輕輕一拜,“這位可是溫侯貴女?”

“妾身甄宓,見過呂夫人。”

對方如此客氣,倒把呂玲綺整不會了,下意識斂衽還禮道:“妾身呂玲綺,見過甄夫人。”

杜夫人下了車,上來和甄宓見了禮,便退回到呂玲綺身後,壓低聲音調笑道:“比下去了!”

呂玲綺心中無可奈何,但不得不承認,甄宓的容貌乃至氣質,確實是和其他人不是一個層次,不服不行啊。

她倒是胸懷寬廣,心思直來直去,很快就把防備放到腦後,說道:“夫人有了身孕,還出來迎接妾身,萬一有個閃失,妾身怕是擔不起啊。”

甄宓笑道:“我倒沒那麼嬌氣,何況時常活動,對身子也好。”

“只是妾聽說夫人前後幫了夫君甚多,數次救他性命,妾要是不出來親迎,實說不過去。”

呂玲綺摸了摸後腦勺,笑道:“我和他時常聯手對敵而已,倒更像是同儕,哈哈。”

甄宓見呂玲綺大大咧咧,心道這女子倒是挺討喜的,她側了側身子,笑道:“這裡還有一位,兩位一定認識。”

蔡昭姬閃了出來,微笑道:“呂夫人,杜夫人,好久不見。”

呂玲綺和杜夫人看著蔡昭姬,開始一臉茫然,辨認著其眉眼後,這才恍然大悟,齊聲道:“你是那毀容了的隱虎夫人?”

蔡昭姬拜道:“兩位竟還記得妾身,妾本名蔡昭姬,蔡中郎之女,見過兩位夫人。”

呂玲綺和杜夫人如遭雷擊,目瞪口呆,心道先前還以為那隱虎和毀容的夫人伉儷情深,結果根本不是這樣嘛!

也是,那淫虎怎麼會看上容貌醜陋的女子嘛!

兩人對袁熙的鄙視,更勝一分。

故人相見,氣氛更加微妙,此時曹憲卻是引著侯夫人上來相見,甄宓和侯夫人見了禮,笑道:“這下府裡可是熱鬧了不少。”

眾人面面相覷,在場的女子,身份背景都不簡單,隨便拉出一個放到別計程車族家裡,做正妻都綽綽有餘,但現在都成了袁熙姬妾!

想起袁熙這兩年在天下做的事情,眾女不僅疑惑起來,這人是如何一邊打仗,一邊還能染指士族女子,兩不耽誤的?

甄宓引著眾女往裡走,曹憲上前兩步,和蔡昭姬扶住甄宓,甄宓笑道:“不用這麼緊張,我現在還能活動自如呢。”

她扭頭對呂玲綺三人道:“吳夫人今日身子有些疲憊,我便沒讓她出來。”

“她和妾身同樣都懷了夫君孩子,算算時間,還要比妾身早一些呢。”

呂玲綺有些呆滯,還有個?

袁熙怎麼從來沒和自己提起過?

她納悶道:“這吳夫人,是何許人物?”

甄宓聽了,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還是等夫君回來,夫人親自去問比較好呢。”

袁熙打了個噴嚏,眾人齊刷刷望了過來。

在場的人明顯比袁熙離開薊城時,神色恭謹不少,這讓袁熙意識到,當今天下論身份實力,已經沒多少人比自己高了。

他環顧四周,除了趙雲和鮮于輔緊急趕去漁陽北面調兵戍邊外,在場的便是劉和,郭嘉,沮授,田豫,陸遜,孫禮等人。

看著人數不多,但是各人能力之高,除了兩袁和曹操外,不弱於任何一個諸侯,甚至比如今的劉備,還要強上許多。

他開口道:“還請劉兄說下幽州的軍情。”

劉和聽了,便張口說了起來,他本就對幽州局勢輕車熟路,這半年來主持薊城事務,對於各方勢力都瞭如指掌。

在他的介紹下,不出半刻,眾人就瞭解了幽州北境的情況。

關外鮮卑看似是全面犯邊,但在劉和看來,其實是以試探為主,用大量的遊騎兵同時騷擾幽州各郡邊境,伺機尋找突破口。

若某地防務薄弱,很可能便會被對方找到破綻,然後一舉突入到幽州腹地,然後大肆劫掠。

劉和說道:“我和趙使君……子龍將軍商談後,決定立刻反擊,而是是盡最大的力量,將鮮卑騎兵打痛打殘。”

“只有這樣的話,鮮卑才會退縮,或轉而攻擊關內烏桓公孫度,此為禍水東引之計。”

“我相信烏桓和公孫度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應該會第一時間盡全力反擊,讓鮮卑不敢攻擊自己地盤。”

郭嘉笑道:“劉侍中此計大妙,若我們稍露疲態,鮮卑必然像惡狼一樣,伺機從我們身上撕下肉來。”

“如今其所作所為,卻是逼的幽州三方勢力暫時聯手,可以說殊為不智,也不知道鮮卑大人柯比能為何會出此昏招。”

沮授此時出聲道:“奉孝最後這句話,我也很是在意。”

“按理說今秋牧草雖然減少,但還不至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換做我是柯比能,絕不對做這種孤注一擲之舉,而是想辦法和關內交好求援。”

“他難道沒有想過失敗的後果?”

“要知道,鮮卑地盤西邊,還有和其關係極差的北匈奴!”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沉思起來,郭嘉也是神色有些凝重,出聲道:“公與點醒了我,我太過忌憚胡人威脅,卻是想的有些狹隘了。”

“柯比能此舉,必然不是孤軍奮戰,背後定有其他勢力暗暗支援,不然他絕對不敢這麼做!”

“交戰不能大意,而且是要探明他真正的目的!”

眾人紛紛點頭,袁熙也是有些心煩,他本以為是冰河期導致的一次目的極為簡單胡人犯邊,但如今看來,局面卻很複雜,而且牽涉到的勢力,還多了個北匈奴。

他忍不住道:“北匈奴有可能介入,那豈不是說,甚至還可能牽涉到南匈奴?”

郭嘉和沮授對視一眼,開口道:“公子的猜測,也不無道理。”

“若幷州的南匈奴牽涉在內,那如今的幽州,便成了真正的四戰之地。”

“其中牽涉到的各方勢力,如同九連環一般,牽一髮而動全身,甚難應對啊。”

眾人深有同感,這五六方勢力,可以互相敵對,也可以互相聯盟,有無數種可能的組合。

甚至其中幾方,現在可能已經私下聯盟了!

這就像一大堆鎖環環相扣,用哪一把鑰匙,開那一把鎖,才是最為正確的選擇呢?

眾人一時間也沒有什麼思路,其實這種看不到最佳答案的時候,主公的決斷及非常關鍵了。

袁熙卻是望向陸遜,說道:“伯言,你說說看。”

郭嘉和沮授又對視一眼,他們雖然覺得陸遜很有才能,但皆認為對方可能十年後才能獨當一面,但袁熙卻是對陸遜有一種莫名的信任,讓兩人百思不得其解。

陸遜猶豫一下,說道:“遜對幽州局勢尚未了解,不敢妄言。”

“但遜曾聽聞使君青州一戰,先後擊敗田疇軍,孔融軍,劉備軍。”

“易京之戰中,公子先破黑山,又數日疾馳趕往已經附近埋伏,讓公孫瓚產生誤算。”

“遜當時仔細思慮過使君戰法,認為精髓在於兵貴神速上。”

“使君在同一時間,只面對一個敵人,利用時間差將數位強敵一一擊破,每一戰都保持兵力上的優勢,此謂以少擊多,深得兵法精要。”

郭嘉聽了,說道:“伯言意思是,趁著幾方打仗,我們逐一擊破?”

陸遜忙搖頭道:“此計謀容易引火燒身,自陷不義之境地。”

“我的建議是,派出使節,和各方談判,能爭取幾個是幾個。”

“若有人執意為敵,要能和幾方聯手,那便攻擊剩下的那個敵人,便可從中取利。”

“我聽聞劉侯在世時和胡人交好,如今可以劉侍中(劉和)之名義,邀各方來薊城談判,一方面可以拖延時間,一方面可以讓各方認為其他人已經和我們聯手了,更會互相猜忌。”

“此為攻心離間之計。”

袁熙聽了,心道陸遜說的對啊。

郭嘉嘆道:“伯言果然前途無量。”

他雖然認為以袁熙現在的能力,還不至於打不退鮮卑,所以他還是傾向於一戰打廢對手。

但郭嘉也不得不承認,陸遜的做法,容錯更高,付出的代價也更小。

見袁熙點頭,劉和起身道:“當日先父的部下,多有投靠於我,其和胡人也多有交情。”

“我現在就安排其分頭動身,出使鮮卑,關內烏桓,公孫度及南北匈奴。”

“至於要給出什麼好處,還需使君示下,方好打動他們。”

袁熙出聲道:“我會奏請天子,為其請封,如果肯入編戶,條件會更加優厚,我私下裡面,也會有所支援,但具體條件,需要讓其譴使來談。”

眾人計議已定,紛紛離去,劉和卻留了下來,說道:“公子的底線是….”

袁熙想了下,說道:“若其真有誠意,自然會到薊城找我來談。”

劉和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先前使君轉述天子的口信,我考慮過了。”

“若這次幽州平定,我欲離開薊城,去懷城面見天子。”

袁熙聽了,嘆息道:“劉兄若是走了,我是痛失股肱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