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望著江北的廬江郡治所皖城,眼睛微微眯起,對身邊的周瑜出聲道:“公瑾,你說我們現在打皖城如何?”

周瑜思索一下,隨即搖頭道:“皖城為廬江治所,我們以水軍為主,只怕是難以打下來。”

孫策一拍船舷,“但是劉勳這人,我看著很不順眼,尤其是袁術當初許諾我的廬江太守,便是為此人所奪,現在每每想起,都讓我如鯁在喉!”

周瑜安慰道:“伯符,事情都過去了,再說當時袁公路擺明是不想給伯符地盤,即使沒有劉勳,也有張勳王勳。”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伯符若在廬江,也佔不下如今的江東啊。”

“為今之計,還是要先打下江夏,佔住這荊州要地為上啊。”

孫策微微點頭,“公瑾說的是,但皖城在此處,萬一出兵截斷我們退路,我們便進退不得,這讓我寢食難安啊。”

“何況當初兇虎信中,約定他取濡須口,我取皖城,方能一東一西,控制住巢湖通往長江的出口,遏制袁術。”

皖城位於皖水之畔,皖水向東匯入長江,其河口被稱為皖口,也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金陵屏障安慶。

孫策和袁術決裂後,劉勳為了阻據孫策,便把廬江治所從舒縣遷往皖城,這樣一來,他可以從皖城出兵封鎖皖口,截斷長江。

即使孫策勉強衝過去,後面的補給線也要面臨嚴重的威脅。因此倘若不解決廬江的問題,西征江夏便很難實現。

孫策嘆道:“如今兇虎已經打下濡須口,北上合肥,我若是不打皖城,豈不是被他說我背信棄義?”

周瑜聽了,笑道:“皖城當然要取,但是不能力敵,只能智取,畢竟是廬江治所,非其他城可比。”

“而且我們也不能著急,要徐徐圖之,不然傷亡大了,兇虎反過來壓制我們怎麼辦?”

“所以我看兇虎當初把皖城讓給我們打,未必是安著好心。”

“打是要打的,但是什麼時候打,什麼時候攻,什麼時候放棄,便很有講究了。”

孫策目光一閃,“那公瑾說,我們如何去做?”

周瑜聽了,說道:“咱們就此堂堂正正過去,然後給劉勳送信,說去征討黃祖,並無意於廬江郡。”

“我們將船隻補給完全不設防,而且同時給劉勳送去重禮,其必然會相信我們。”

“同時信中說,如今江北遭受蝗災,豫章郡海昏縣的上繚很富裕,建議他去攻打。”

孫策聽了,疑惑道:“公瑾啊,劉勳本來對我就有所防備,我讓他去打豫章,他怎麼會信我?”

周瑜笑道:“理由有二。”

“一是江北大蝗,糧食盡無,劉勳得了劉曄投靠,劉曄來時,還帶著鄭寶的近萬人馬,他劉勳如何養的了這麼多張嘴?”

“所以他急需一個富庶的地方搶糧。”

廬江有豪強鄭寶,擁兵萬餘人,屬下劉曄為謀主。

劉曄此人,被許劭稱讚有治世之才,當初盡心輔佐鄭寶的,還邀請魯肅一同效力,但自從魯肅應周瑜之約,投靠孫策後,兩人就分道揚鑣了。

劉勳當上廬江太守後,鄭寶卻不想為之效力,而是選擇渡江南下,投靠孫策,這卻是和劉曄的想法背道而馳。

至於劉曄真正的意圖是什麼,外人已經不得而知,但最後的結果就是劉曄用計殺死了鄭寶,帶著鄭寶的兵士投靠了劉勳。

孫策此時聽到周瑜提起劉曄名字時,臉色陰沉,狠狠一拍船舷,“劉曄可惡,壞我大事,若讓我抓住,必然將其碎屍萬段!”

也由不得他不氣,鄭寶是孫策想方設法說動,本來是南下渡江相助孫策的,結果被劉曄壞了事,連人帶兵,一個都沒撈到!

這一來一去,孫策就少了上萬人馬,焉能不怒?

周瑜勸道:“伯符稍安,此時從長計議,萬勿因其一人,壞了大局謀算。”

“劉勳出兵的第二個理由,就是之前劉勳讓從弟劉偕去豫章買糧,劉偕發現當地豪強可以拿出三萬斛大米,但其卻不太配合,劉偕花費數月才買回去幾千斛。

“劉偕此人氣量不大,回去之後,必然建議劉勳找藉口報復!”

孫策聽了,讚道:“公瑾說的沒錯,賣糧哪有搶糧來得快,何況皖城還在缺糧!”

周瑜笑道:“皖城兵力數萬,要是守城,三五個月還真難有所進展,但他們出來就不一定了。”

“皖城直接南下,經過尋陽,便是海昏。”

“到時我們佯裝攻打江夏,在尋陽附近埋伏一支兵馬。”

“同時讓豫章的孫賁孫輔調兵埋伏在彭澤,其城和潯陽隔江相對,只要劉勳經過,必然能得知其動向。”

“等其走過,便馬上渡江,攻佔尋陽,截斷劉勳後路!”

“劉勳得知後,必然驚慌回返,十有八九會繞開尋陽,從彭澤或西塞返回。”

“到時候只要我們將人馬埋伏在西塞,和孫賁孫輔左右夾攻,必然能將其擊潰!”

孫策聽了,嘆道:“公瑾端的好計策!”

“那呂蒙和程普韓當的前軍……”

周瑜出聲道:“讓他們全力攻打江夏,但中軍是幫不上忙了。”

“也不用通知他們真相,如果做的不像,劉勳也不會中計。”

“程普韓當兩位將軍都是有數之人,應該會知道進退。”

孫策聽了,沉吟了一會,斷然道:“就依公瑾之言!”

周瑜望著遠處的城池,笑道:“伯符放心,很快便能看到一場漂亮的大戲!”

“瑜突然想起,橋公好像也把家眷放在皖城了,看來他對劉勳還是挺信任的啊。”

孫策不以為然道:“劉勳算個屁!”

“等打下皖城,咱們替橋公照顧家眷!”

陳國和沛國之交,橋蕤騎在馬上,猛然揮刀,一名曹軍兵士慘叫倒地。

橋蕤只覺胳膊痠痛無比,手中的環首刀都快握持不住,而曹軍還在潮水般湧來,知道事不可為,當下喝令兵士邊打邊退,去和張勳匯合。

如今兩邊開戰的地點,已經不是當初的陳國,而是轉移到了沛國的蘄陽。

之所以如此,是開戰前兩邊都無法預料的,因為蘄陽的曹軍伏兵,對袁術軍造成了很大打擊,右翼的楊奉韓暹軍,就是被其突襲擊潰,全軍盡沒,只有徐晃護著楊奉韓暹逃了出來。

張勳橋蕤見兩地曹軍互為犄角,商量後決定攻打更加重要的蘄陽,在付出了慘重代價後,終於將蘄陽打下。

但兩人還沒來得及修整,源源不斷的曹軍就不停湧來,兩人才知道,曹軍主動撤出去得,目的就是將袁術軍困在這裡!

袁術軍除了張勳橋蕤外,尚有李豐、梁綱、樂就三將,眾人一合計,決定反過來攻打陳國苦縣。

但很快他們就後悔做出了個決定,因為這次來襲的曹軍,是兩名外姓將領統帥。

樂進,于禁!

兩人統領步軍,經驗極其豐富,數戰之下,梁綱樂就陣亡,張勳和橋蕤李豐被打散。

橋蕤看著場上,一邊喝令後退,一邊領軍斷後,驀然叢旁邊林子中間射出一陣箭雨,袁術軍頓時大亂。

橋蕤猛覺後背一痛,知道已經被箭射中,連忙轉身打馬就跑,他感覺背後不斷有熱乎乎的液體流了出來,眼前越發砍不清楚,意識越來越模糊,他身子一歪,就要從馬上墜落。

大喬猛然從床上坐起,額頭滿是冷汗。

她捂著胸口,微微喘息不已,剛剛她做了噩夢,夢見阿父戰死了,連頭顱都被人砍了下來!

大喬臉色極為難看,自己很少會做夢,這種凶兆,讓她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

她怔怔看著窗外,不知過了多久,小喬卻蹦蹦跳跳走了進來,看到大喬樣子,訝道:“阿姐還在睡?”

“這可不像阿姐啊,平日不都起的挺早的?”

大喬心情很是不好,隨口道:“誰知道,說不定是懷了孩子。”

小喬驚訝地睜大眼睛,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姐姐從來不開玩笑的,今天怎麼了?”

大喬也不想和小喬說做夢的事情,這隻會讓小喬更加愛擔心,便岔開話頭道:“你來找我什麼事情?”

小喬一拍額頭,“你看,我都忘了。”

“劉姐姐送來拜帖,說要來看我們呢。”

大喬眉頭微蹙,“這個時候,她來做什麼?”

小喬搖頭道:“誰知道,也許又受她那君姑的氣了,來和我們發洩一下?”

“姐姐趕緊梳洗下,再過半個時辰,劉姐姐就要來了呢。”

大喬微微嘆氣,小喬說的劉姐姐,便是劉勳的女兒劉氏,如今已經出嫁三年。

劉勳和橋蕤同為掾屬,私交相當不錯,不然橋蕤也不會放心讓大小喬住在皖城的宅邸,顯然是和劉勳有所交代。

劉氏因為嫁過去後,大人(漢時婆婆又稱大人)對其很是苛刻,導致劉氏長長憂悶不已,又因為其夫君為廬江府吏,五日才能回家歇息一天,平日根本不能見面。

漢代的官吏,遵循漢律的假期,五日一歇,一歇一日,但這五日當值,不是在家裡睡的,而是在官邸十二個時辰值守的,。

這種連續五日十二時辰上班的做法,讓很多年輕官員和家眷少有團聚,非常影響傳宗接代,因此生出了不少麻煩。

劉氏至今無子,本就和大人關係不好,所以偶爾用和大小喬做針線的藉口,來橋府散憂排遣。

若是平日,同樣喜歡做針線的大喬,是很歡迎劉氏來的,但今日不知道為何做了噩夢後心驚肉跳,身體懶洋洋的不願見人。

小喬卻是相比大喬更加無憂無慮一些,畢竟兩姐妹不出橋府,外面的訊息,大部分都是劉氏告訴她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