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聽了劉氏的話,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值得低頭道:“但憑君姑吩咐。”

劉氏湊近壓低聲音,說了幾句話,洪氏臉色大變,失聲道:“妾做不到!”

見洪氏拒絕,劉氏面色一寒,“怎麼,你忘了自己什麼身份了?”

“你以為你現在吃得用的,有如今的地位,都是誰給伱的?”

“這時候讓你為袁家出力,你倒推三阻四起來?”

洪氏咬牙道:“好教君姑知道,此舉實在有悖人倫,賤妾實在是沒有顏面做這種事情!”

“而且日後夫君要是知道妾做這種事情,他肯定會把妾掃地出門的!”

劉氏不以為然道:“尚兒那邊我去說。”

“你可知道,咱們到了極其危險的地步!”

“若尚兒趕回來前,家主有什麼不測,誰知道那兇虎能幹出什麼事情來?”

“此人極為好色,而且極為記仇,尚兒先前得罪了他,這次他已經得勢,必然要大舉報復,要是不能讓他滿意,到時候他用強,你能反抗得了?

“說不定你的的下場更為悽慘!”

洪氏低聲道:“二公子不是那樣的人。”

劉氏啪地一身,一巴掌抽在洪氏臉上,將其打倒在地,面色猙獰,“別給臉不要臉!”

“別以為我看上去有求於你,你就敢蹬鼻子上臉了!”

“你和尚兒這麼多年無出,還妄想什麼?”

“如今這卻是個機會,只要你能有孕,不僅咱們這一支有了子嗣,那兇虎也會放過咱們!”

“我今天把話說明白,你要想死可以,別拖著我一起下水!”

洪氏摸著火辣辣的臉,低聲啜泣起來,她心道這真是世家大族女子說出來的話?也太無恥了些!

她還想拖延過去,隨後劉氏的話擊碎了洪氏最後一絲念想,“我現在雖然奈何不了兇虎,但好歹是袁氏主母,多少是對其他人能做些事情的。”

“我記得洪家還剩下了些人,包括你的生母吧?”

洪氏聽了,絕望湧上心頭,只得低頭拜道:“妾遵君姑之命。”

劉氏這才轉怒為喜,上前拉起洪氏的手,喜道:“我就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人。”

她心中冷笑,要不是洪氏還有利用價值,自己才懶得和其廢這麼多唇舌,說到底還不是被那兇虎逼的!

劉氏心裡發狠,等袁尚回來,洪氏便失去了利用價值,到時候讓其自殺,袁尚再趕走兇虎,鄴城乃至冀州,還是自己母子二人的!

侍衛把一桶涼水潑在審榮身上,此時天氣已經寒涼,審榮頓時被激的全身發抖,蜷縮在稻草上面,不住抖動。

袁熙見其睜開眼睛,話語間絲毫不留表情道:“繼續說。”

審榮又斷斷續續說出了幾個人名,最後整個人彷彿垮下來一般,任憑侍衛怎麼逼問,都說不出話來了。

陸遜在竹簡上勾勾畫畫,最後將其交給袁熙,“最後這些供詞,應該是比較靠譜了。”

袁熙端著著竹簡裡的記述,眉頭微蹙,這結果和之前他和陸遜兩人料想的一樣,最大的嫌疑,並不是指向袁尚的。

相反袁譚的嫌疑要大得多。

不過審榮並沒有親自見過袁譚,而是和其派過來的人私下聯絡,之後便有不少來往。

至於之所以審榮如此選擇,在世家大族裡面,也屬平常,就是打生打死的諸侯之間,麾下掾屬也常常是同一個家族,甚至是親兄弟,比如潁川荀家。

漢時是個很神奇的時代,對於某些大家族來說,忠君孝道叫得越響亮,實際做法卻是完全相反。

所以審榮將寶壓在袁譚身上,嚴格來說倒不是能說他裡通外敵,但袁熙看到和其來往的幾個人背景,便微微皺起眉頭來。

這些人,都是信奉太平道的。

要說袁譚收編泰山賊後,掌握了太平道下面的暗線,倒也說得過去,但真的有這麼容易嗎?

要知道袁譚掌握泰山賊還不到兩年,他能在這段時間內讓其滲透到鄴城,形成一張情報網路,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鄴城的百姓居民,每個人都是在編戶上的,其戶口能上查到祖上數代,這種情況下,或在鄴城安插來的暗探,或者在鄴城培養一個身份背景清白的人做暗探,其實是非常難的。

袁熙不禁懷疑,袁譚有這種本事嗎?

但無論如何,這線頭既然露出來,那肯定就要抓到手裡。

他將竹簡遞給陸遜,“勞煩伯言將這些人全抓起來。”

陸遜遲疑道:“裡面兩個是士族”

袁熙斷然道:“你拿著我的印綬帶兵過去,誰敢阻攔就殺了。”

他轉頭看著地上的審榮,對侍衛說道:“給他換身乾淨衣服,別讓他提前死了。”

審榮聽到後,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袁熙和陸遜從地下走上來,陸遜自去抓人,袁熙想著去找沮授查問軍情,路上卻見一艘陌生的馬車停在府裡,便問婢女道:“這是誰的車?”

婢女低頭道:“說是洪夫人的車,來見袁夫人的。”

袁熙哦了一聲,也不以為意,心道袁尚這夫人也是心大,此時城內兵荒馬亂的,還到處跑來跑去做什麼?

他趕到沮授房裡,其正苦著臉翻著一堆竹簡,見袁熙進來,抱怨道:“公子的屬下辦事確實得力,這才一個上午,就摸查道鄴城各方的不少底細了!”

“伯言最擅長處理這個,老夫現在年紀大了,可經不起折騰了。”

陸遜和在廣陵時,按照袁熙的意思,成立了一個類似於校事府的機構,為了以示區別,名為檢事府,其麾下暗探皆是袁熙以前安插的人手,重新整合後,有加入了不少辦事得力,又不適合上戰場的人,數目增加不少。

這些人或明或暗,在袁熙入城之前,就有所行動了,比如那赴死的信使,就是在最緊要情況下才出動的暗探。

袁熙出聲道:“辛苦先生了,瑣事先不用管,撿重要的說說就行。”

沮授聞言道:“根據鄴城收到的情報,推算起來,顯甫公子如今在黑山裡面,大概四五天就能走出東面隘口,再到鄴城,也要三天以上。”

“而顯思公子帶的兵力較多,雖然其在青州有水路,但算起來都利用上,至少也要半個月以上才能趕到。”

“所以這至少七八天的時間,是公子可以放手做事的時候。”

袁熙卻是開口道:“我只想知道,子龍如今在哪裡?”

“按道理說,就是一天行五十里也該到了,子龍不是失約的人,必定有人絆住了他。”

沮授也是有些疑惑,“確實如此,只能盼望他早日傳信過來了。”

“哦,還有,閻柔鮮于輔在幽州調兵完畢後,已經開始南下,算起來現在應該到了易京一帶了。”

“如果再有信使過來,回去時是讓其加速趕往鄴城,還是在周圍待命?”

袁熙思忖一下,“現在就發信,讓鮮于輔接到信後,火速領軍去青州方向,接應子龍。”

沮授一驚,“公子覺得子龍會出事?”

“其實失期是很正常的事情,子龍說不定情況並沒有那麼危急.”

袁熙嘆道:“我知道,但他是子龍。”

“所以我賭他肯定碰上了意外。”

“如今我在鄴城坐鎮,脫不開身,不然我就親自去了。”

“他幫了我這麼多次,這次該輪到我幫他了。”

沮授心情有些複雜,他知道袁熙如此在乎趙雲,還真不是兩人的親戚裙帶關係。

因為趙雲最初在北新城藉藉無名時,就被袁熙收為手下,長期都是二號人物。

而且趙雲即使在接受了天子幽州牧的封號後,也沒有懈怠避戰,仍舊跟著袁熙出征,甚至在徐州之戰主動趕到,發揮出了關鍵作用。

這讓沮授想到袁紹起兵之初,自己身為監軍,跟著袁紹打下了一場場大戰,從白馬之戰,到鄴城反攻黑山之戰,再到巨馬水之戰,最後易京之戰,袁紹都給自己充分的信任。

但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開始漸行漸遠的呢?

沮授嘆了口氣,心道但願公子和趙雲,能夠將這份關係保持下去吧。

兗州和青州交界處。

趙雲站在山頭,舉著望遠鏡看向遠處山中,那邊人頭攢動,旗號揮舞,雖然未知真假,但是算起來人肯定是不少的。

袁熙猜的沒有錯,趙雲從青州下船後,帶著一支兩千人的人馬,往鄴城方向晝夜兼程趕路,按理說在這個方向上,絕對不可能會出現敵軍,最有敵意的袁譚軍,此時也不見得會和趙雲軍公開撕破臉。

所以趙雲這支軍最初的打算,是準備從青州沿著黃河西進,掃清沿岸,以免敵軍對袁熙船隊產生阻礙。

但其卻在進入兗州境內後,遇到了一支料想不到的潰軍。

雷薄陳蘭的袁術軍。

彼時壽春被袁熙火速打下,外圍的幾隻袁術軍甚至沒來得及回防,或者也可能是知道事不可為,乾脆不就不來救壽春,自立山頭了。

雷薄陳蘭這支軍就是如此,其先前在彭城一帶阻拒袁譚,壽春被攻下後,立刻消失無蹤,沒想到卻北上出現在兗州境內!

趙雲敏銳地發現其中必有問題,其要說是害怕袁譚逃走也就算了,進入兗州和曹操作對,對方豈不是更難打?

而且對面人數不少,至少有上萬人,而且佔據了通往兗州的要道口,趙雲要麼硬闖,要麼從別的地方繞過去,但後一種方案也不保險,畢竟這等於將自己的後路暴露給敵人。

趙雲端計算過後,覺得這支軍很有問題,所以耐下性子讓兵士躲藏起來,歇息了兩日,終於在今日,他發現有曹營旗號的人進入了雷薄陳蘭的營寨,方才恍然,原來這支軍被曹軍收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