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只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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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開啟門,袁尚看到癱在地上如同爛泥一般的犯人,不由深吸一口氣,但地牢潮溼難聞的氣息湧入胸腔,讓他感覺更壓抑了。
他緩緩向前走去,從中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那幾張面孔的主人也抬起頭來,本來已經死氣沉沉的眼睛中頓時閃出希望的光芒來。
其中有個人手腳並用爬了過來,抱住袁尚的大腿,哭喊道:“公子,公子救命!”
“公子救命啊!”
袁尚看到對方身上的斑駁血跡,不由嚥了口吐沫,他似乎想要求助,轉頭看向袁熙。
袁熙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不由搖了搖頭,嘆道:“三弟,你比大哥差遠了。”
袁尚聞言一愣,這和袁譚有什麼關係?
他正自疑惑不解,袁熙揮了揮手,登時有兩個侍衛開啟一扇門,將裡面的人像死狗一樣拖了出來,扔在兩人面前。
袁熙對著那人道:“說。”
那人在地上趴著,用嘶啞的嗓子出聲,袁尚仔細辨認其容貌聲音,登時嚇了一跳,這竟然是城門令審榮!
看到平日在自己面前阿諛奉承,極為恭敬的審榮變成這樣,袁尚心裡湧起一陣恐懼,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認識到袁熙隱藏的一面!
自己這個二哥,似乎在自己的記憶中,總是一副雲淡風輕,滿不在乎的模樣,但如今卻是如同索命的厲鬼一般!
然後審榮接下來的話,更讓袁尚震驚無比,對方竟然栽贓陷害自己,想要挑起自己和袁熙間的爭鬥?
袁尚並不傻,他馬上就明白此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誰,他咬牙切齒抓著審榮的前胸,“為什麼?”
“我哪點對不起你?”
審榮用奄奄一息的聲音道:“公子,我一時糊塗,還請給我個痛快。”
袁尚見狀不對,掀開審榮衣襟,等看清裡面噁心情狀,當即嚇得跌倒在地,他趕緊站起,遠遠逃離審榮,同時扭頭對袁熙澀聲道:“二哥,是不是手段太狠了些?”
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稱呼已經完全變了,袁尚這聲二哥,不僅代表著他對袁熙身份的承認,也代表了被袁熙的行為震懾。
袁熙心道果然這種最直接的手段,才能讓袁尚有最直觀的感受。
袁尚身為袁氏下任家主,手握大權,又兼長相老成,仗著一臉大鬍子,讓袁熙一度以為,自己應該用成年人的態度去對待他。
但經過幾件事情之後,袁熙方才醒悟過來,袁尚此時,也還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他被人保護的很好,也被縱容慣了,但其實他的心智並不成熟,很容易被人影響,但反過來說,袁熙用對付孩子的手段,反而可能更加有效。
於是袁熙用拳頭和酷刑這種最直接的觀感,讓袁尚感受到了袁熙的力量,他便如同被更強壯的大孩子揍了的小孩子一樣,前所未有的對袁熙尊重起來。
袁熙冷冷道:“因為我很不高興。”
“戰場上的勝負,成王敗寇,這也就罷了,畢竟願賭服輸。”
“但我最討厭的是,在下面鬼鬼祟祟使用不光彩手段的人。”
“要不是袁譚嫌疑更大,單以背後小動作來說,在你和袁譚之間,我未必會支援伱。”
袁尚感覺背後有冷汗滲出,出聲道:“但二哥你豈不是也需要我支援?”
袁熙搖頭道:“不,我根本不在乎袁家落在誰手裡。”
“冀州就是打爛了,又和我有何干系?”
“我只是單純不高興有人算計我而已。”
“三弟你應該慶幸,當年沒有把我得罪死,不然你連城門都摸不到。”
袁尚聽了,說的話語更加沒有底氣,“二哥……我不明白,我看不懂你。”
袁熙搖了搖頭,“你只需要知道,我現在並不是你的敵人便是。”
“當前明明有外面的大敵,我們三個還在都鬥來鬥去,實在太過可笑,在我眼裡,這種行為和小孩子過家家沒有區別。”
“但這鬧劇的代價卻很大,我們若是失敗,頭顱都會被掛在城頭,家眷都會成為奴婢,我想你應該不會想看到這種景象。”
袁尚嚥了口吐沫,“那大哥那邊…….”
袁熙出聲:“你是冀州之主,得自己想辦法說服袁譚。”
“你要是失敗,便只能和他開戰,到時候我不會為了你,搭上自己兵士的性命。”
“不過這次我會遵照阿父的意思,幫你一次。”
袁尚心中一喜,忙道:“二哥如何幫我?”
袁熙沉聲道:“袁譚所倚仗的,是我們害怕內亂,為曹操所趁的心理。”
“既然如此,在他趕來前,我們要拿出能夠說服他的理由。”
袁尚很快變領會了袁熙話中的意思,“二哥是說,在大哥趕來前,就要給曹軍決定性的一擊?”
袁熙點點頭,“沒錯。”
“這次咱們要不計損失,將曹軍打回黃河以南。”
袁尚喜道:“然後長驅直入,滅掉兗州?”
袁熙搖頭,“不,我們目前沒有那個實力。”
“何況打完這場仗,我就要離開這裡,到時候你要自己面對袁譚。”
“不過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至少守住鄴城是不難的。”
袁尚聽了,不由自主點頭道:“便依二哥所言!”
他猛然醒悟過來,怎麼自己還沒和謀士商量,就對二哥言聽計從了?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袁熙已經超過自己太多,對方的提議不僅帶著無法質疑的自信,而且也是當前自己的最佳選擇!
袁尚最終動手審問了那幾個太平道巫女後,對方的口供,不出所料的指向了兗州,這說明那有問題的五石散,背後極有可能是曹營之人的手腳。
袁尚臉色陰沉,尤其是他從另外幾個囚犯口裡問出,袁譚比自己更早得知袁紹病重的訊息後,更加不淡定了。
這說明袁譚早就知道曹營下藥的舉動,想來也是,若是袁紹暴病而亡,袁譚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袁尚不心內惶惶,對袁熙道:“大哥要真是窺探袁氏家主的位置,又能狠下心來做下這等事情,我怎麼可能說服他?”
袁熙面上露出一絲欣賞之色,“不枉阿父喜歡你,果然一下就抓到了關鍵。”
“但這件事情只能靠你自己去想。”
說完袁熙往外走了出去,“這些人就交給你了。”
“若是你想網開一面,倒也不是不行。”
“不過如果謀叛的人都能被原諒,只怕之後這種事情也會越來越多吧。”
袁尚愣愣地看著袁熙走出屋子,轉頭看向地上的囚犯,目光逐漸狠厲起來。
袁熙聽到地下隱隱傳出的慘叫聲,心道自己這算是為了回報袁紹對這具身體的養育之情,幫了袁尚一次吧。
畢竟對方被袁紹保護的太好,根本不知道爭奪天下的殘酷性,和袁譚這種早就上戰場賭命的人的覺悟根本不能比。
爭奪天下,本就是要賭上全部身家性命,贏家通吃,輸了的一無所有,不僅自己丟掉性命,妻女家眷更不用說,只會遭受到更加悲慘的遭遇。
所以袁熙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將妄圖窺視陷害自己的人遭受到相應的報復,才會讓他們有所忌憚。
袁尚從地室裡走出來的時候,身上手上都是斑斑血跡,但他的眼中多了一絲狠厲,讓旁邊的侍衛有感覺到,袁尚和先前似乎不同了!
袁尚從侍衛處得知,袁熙已經離開了,便騎馬趕回府邸,得知袁紹還沒有醒,便先自回屋浣洗更衣。
洪氏早拿著新衣,跪在地上等著,見袁尚過來,低頭道:“熱水已經燒好了,請夫君入浴。”
袁尚點了點頭,他進了浴室,鑽進浴桶,將身上這幾月來沾染的血腥氣一點點泡出體外。
他見洪氏跪在一邊,隨口道:“我離開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
洪氏聽了,想起自己離開袁熙府邸前,袁熙對自己說的話,便咬了咬牙,將劉氏派自己去袁熙家中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袁尚越聽越是臉色陰沉,他手指捏住桶壁,似乎想要將其掰斷,他死死盯著洪氏,“二哥不是很好色嗎,他竟然沒有上當?”
洪氏自嘲道:“人家夫人是天下絕色,哪會看得上我這種人。”
袁尚聽了更加不快,意思是你這種人配我正好?
洪氏低聲道:“夫君如若不信,可去找穩婆查驗妾身清白。”
袁尚聽了噎住,心裡越發煩躁,揮手道:“你先退下去吧!”
洪氏聽了,低著頭慢慢往外退了出去,正好有劉氏婢女進來,對袁尚道:“夫人請公子一會過去。”
袁尚冷哼,“知道了,都給我滾出去!”
那婢女嚇了一跳,連忙跟著洪氏退了出來。
洪氏低著頭慢慢往回走,心中暗道僥倖,想起了袁熙上次對自己說的話。
要想保住性命,就要在見到袁尚後,馬上將事情經過都說出來。
看到袁尚反應,洪氏也不由心中慶幸,這是為了防止劉氏先入為主告狀,如今看來,似乎袁熙都預料到了!
但她隱隱總覺得,袁熙讓自己這麼做,似乎並不是單單站在自己立場考慮,好像還有著其他目的?
司隸懷城,呂布大踏步上殿,對著上手的劉協拱手道:“陛下,布回來了。”
劉協見狀起身喜道:“溫侯可算回來了!”
“聽聞溫侯戰事略有不利,朕心甚憂,如今看到溫侯無事,當真是讓朕欣喜不已!”
呂布沉聲道:“讓天家擔心了。”
“不過馬騰韓遂狼子野心,仗著西涼兵馬人多勢眾,已經往懷城這邊逼近了!”
“聽聞袁術軍也在窺探司隸,如今的懷城已經不安全了!”
“還請陛下早做準備,以免重蹈覆轍!”
劉協聽了,面露猶豫之色,“形勢不至於如此之差吧?”
“敵人從西面南面來,而且就是走,還能往哪裡去?”
呂布當即道:“若陛下不願意去冀州,可北上幽州避難。”
“到時候布必想辦法說服顯弈,讓其闢出郡縣,讓陛下安身。”
一旁的陳宮阻止不及,當下心中嘆息,呂布還是太魯莽了!
呂布本就和袁熙有親,這了直截了當提出,天子豈能不有所忌憚?
果然劉協眼中閃出一絲陰霾之色,說道:“朕知道了,讓朕再考慮下。”
呂布卻沒有注意到這點,接著說道:“這段時間大敵逼近,我的兵力已經不夠。”
“現請陛下下詔,調動張燕的近衛軍到我麾下,方能抵禦外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