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坐在書房裡,對著江東的情報苦苦思索起來。

雖然他決定對江東用兵,但實際上此時的最優解,還是夾攻曹操。

他突然感覺有些荒唐,此時壽春的形勢,倒像後世的蜀國打夷陵之戰前的情況。

明明三國都知道蜀國打吳國沒有戰略意義,但蜀國還是打了。

明明之前吳國知道背刺蜀國殺死關羽的後果,但他偏偏刺了。

明明是曹操剛死,魏國虛弱,內部叛亂蜂起,蜀吳聯手北伐的大好時機,但偏偏兩邊撕破臉了。

於是一切都戛然而止。

雖然嚴格說來,三國都做過類似的事情,包括曹操背叛救了自己數次的袁紹,劉備奪取益州等等,但獨獨吳國被拉出來鞭屍,便是因為偷襲荊州做的實在是不怎麼講究,突破了下限。

但袁熙明白,拋去個人觀感不談如何,江東雖然比曹操弱很多,但也不是個一捏就爛的軟柿子,但你要是忽視它,它便總會總在最噁心的時刻跳出來。

誰都看出來吳國不能成事,但吳國偏偏能壞別人的事。

這種翻臉無情的盟友,即使打服了他,不定哪天一他又跳出來背刺,這種盟友要之何用?

乾脆全力將其滅了算了?

袁熙嘆息,想是想,但是現在自己的實力,是真的做不到啊。

他手指點在桌案上,感覺心內煩躁不已,自己雖然穿越了,雖然利用前世的知識在戰場上佔了些便宜,但在外交這一方面,卻有著很大的短板。

但政治能力這東西是天生的,也不是說學就能學會的,更何況曹操和孫權,都是後世三國內政權謀頂級的那一批人,同時面對他們,確實很是吃力。

袁熙閉著眼睛,手指在桌案上輕輕點著,大腦飛速運轉,搜尋著後世有無成功的先例,但想了好久,他都洩氣的發現,似乎放棄揚州的九江廬江兩郡,讓江東和曹操地盤接壤產生衝突,似乎才是最好的選擇。

如他現在一樣佔著兩郡,江東根本沒有直面曹操的威脅,反而覺得袁熙擋了他們的路,他們怎麼會甘心和袁熙聯手?

但袁熙偏偏不能放棄,因為江淮地區對他來說同樣重要。

袁熙想的頭痛欲裂,此時房門輕輕敲響,他閉著眼睛,出聲道:“進來。”

他只當是呂玲綺過來,結果聽道房門推開,來人也不說話,心中奇怪,便睜開眼睛,發現竟然是小喬抱著一扇古箏,惴惴不安站在門口。

他見狀坐直身子,出聲道:“女郎找我有事?”

小喬一怔,“呂夫人說使君想聽我奏樂”

她隨即反應過來,氣得滿臉通紅,又被呂玲綺騙了!

袁熙也明白過來,應該是呂玲綺看自己這幾天心情煩躁,她在軍務上幫不了自己,也沒有樂器天賦,當初呂玲綺學習樂器,即使有蔡昭姬做老師,也是彈奏的一塌糊塗,所以她才把小喬騙了過來。

想到這裡,袁熙苦笑一聲,這種任性妄為的行事作風,還真就是呂玲綺的風格啊。

看到小喬侷促不安,想走又不敢走的樣子,袁熙微笑道:“若女郎累了,便回去歇息吧。”

小喬哦了一聲,她低下頭掩飾住面上的失望神色,就要轉身往外走,卻聽袁熙說道:“聽聞女郎在此道上頗有心得,若女郎有興致的話,能否奏一曲,讓我洗耳恭聽如何?”

聽袁熙如此說,小喬心內一喜,她抬起頭來,掩飾住面上的笑意,輕聲道:“那妾身便獻醜了。”

她舉目四顧,卻這個書房中只有一座床榻,中間放著榻上用的憑几,這是書房裡面唯一放箏之處,偏偏現在放在袁熙面前。

袁熙見小喬神色,便把憑几上的竹簡都放到一邊榻上,把憑几推遠,對小喬道:“女郎請用。”

小喬見了,低著頭來到榻邊,紅著臉把裙子下面的繡鞋脫了,然後極為快速縮到了榻上,將古箏放到了憑几上。

她盤腿和袁熙相對而坐,拿襦裙將自己腿腳遮的嚴嚴實實,這才端坐正色道:“妾獻醜了。”

袁熙斜靠到板壁上,雖然兩人儘量拉開距離,但床榻並不長,兩人相聚不過三四尺,袁熙甚至能聞到小喬身上的香味。

他壓抑住心頭的騷動,看向低頭調琴的小喬,這一看更不得了,一眼望去,便是小喬極為明顯的胸前景象。

小喬喜歡穿襦裙而不是深衣,但她這次並沒有換上那套居家的低胸襦裙,而是老老實實穿了高領的上服,將胸前的風光遮的嚴嚴實實。

然而即便如此,那動人弧線,還是讓袁熙不自居將目光投了過去,小喬卻是諢若未覺,只低頭輕聲道:“使君當日寫下了孔雀東南飛,如今已經在江淮傳唱來開,不過都眾人眾人各自譜曲,妾身不才,為之配了曲譜,還請使君一聽。”

她坐直身子,便緩緩彈了起來,隨著悠揚古樸的琴聲響起,她隨之輕啟朱唇,從她喉嚨裡面傳出了清麗婉轉的歌聲。

只聽了幾句,袁熙便不自覺拍腿叫絕,他也曾聽過幾個歌女唱過此曲,但無論從曲調還是歌喉上,都遠不能和眼前的小喬相比。

隨著一句句悠揚動人的歌聲傳出,袁熙不自覺在腿上用手指打著拍子,他從未想過,有人能將這首詩唱的如此好聽。

更難得的是,孔雀東南飛這首詩,裡面是隱含著一絲哀傷,以及對世事無常的幾分無奈,小喬卻抓住了其中神髓,用歌聲和琴聲結合,將這種情緒表達了出來。

一曲歌罷,袁熙讚歎道:“女郎歌喉,當真是我遇見的女郎中,能夠獨佔鰲頭的存在!”

小喬俏臉微紅,臉上卻掩飾不住欣喜之色,“承蒙使君賞識。”

“其實姐姐也不下於妾,但其卻是很少唱歌奏樂,其天賦是比妾身高上不少的。”

她說著話,一邊偷偷用眼光瞟著袁熙反應,卻見對方似乎並沒有怎麼在意,剛鬆了一口氣,便聽袁熙笑道:“我倒是知道,你姐姐喜歡做衣服,說來上次呂夫人走時,收到了你姐姐好幾件常服作為送別之禮,說來我還沒有感謝她呢。”

小喬聽了,不自覺臉上黯淡了幾分,她卻是不太擅長女紅,在這點上,卻是比大喬差了不少。

袁熙似乎看出她興致不高,出聲道:“人來到這個世上,各有各的道路,天賦愛好各自不同,不必強求。”

“我覺得女郎現在這樣子就很好。”

小喬聽了,面上遮掩不住笑意,“使君真是.很體貼人。”

“怪不得天下那麼多出類拔萃的女子,都對使君如此傾心。”

袁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沒有這種事情,我和她們相遇,大部分都是機緣巧合,又像是命中註定的邂逅罷了。”

小喬聽道,不禁心中一顫,低聲道:“命中註定嗎?”

袁熙點了點頭,“世事很是奇妙,很有些時候,本來相隔天涯兩端的人能走到一起,本就是一種緣分。”

“而且這個時代路途遙遠,相隔千里的人如果錯過了,可能幾年,十幾年甚至終生都無法再次相遇,也許是處於這種恐懼,也讓人們更加珍惜眼前吧。”

“甄夫人且不論,我和蔡夫人呂夫人她們的相遇,都是充滿著意外和不可思議呢。”

小喬聽了,好奇心上來,低聲道:“真的?”

“妾很想聽聽?”

她隨即侷促不安道:“是不是妾有些過分了,使君日理萬機,實在不該耽誤使君的時間.”

袁熙微笑道:“無妨,我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忙的。”

“何況女郎的琴聲讓我放鬆不少,不若這樣,我一邊給女郎講故事,女郎一邊給我彈琴如何?”

小喬聽了,當即欣喜道:“一言為定!”

隨著細微安寧的琴聲響起,袁熙緩緩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回憶,緩緩張口道:“蔡夫人是蔡中郎的女兒,當日她在雒陽守寡在家,卻遇到南匈奴南下劫掠.”

隨著袁熙低沉的聲音響起,一幅幅驚心動魄,卻又曲著動人的景象在小喬面前展開,隨著小喬撥動的琴聲,兩者似乎開始水乳交融,形成了生動活潑的畫面,鐫刻在了小喬腦海中。

小喬低著頭,隨著她不斷的彈奏,袁熙卻將自己和趙雲共擊南匈奴,遭遇險情,遇到蔡昭姬的緩緩道出,聽得小喬心情激盪,雖然知道當時兩人身處險境,但她不知為何,竟隱隱有些羨慕起蔡昭姬來。

袁熙的話語越來越低,等說到後來自己和蔡昭姬改易形貌,去濮陽遇到了呂布,為其出謀劃策,在之後呂布得到兗州後,再次拜訪呂布,在那裡遇到了呂玲綺。

小喬一聽,更是把耳朵豎了起來,在她的心中,呂玲綺作為溫侯的女兒,遭遇更是傳奇,還能上陣打仗,當真是女子翹楚,讓小喬也羨慕不已。

結果袁熙的聲音越來越低,小喬也放低琴聲,發現自己漸漸還是聽不清,結果抬頭一看,袁熙已經倚靠著板壁睡著了。

小喬這才明白,袁熙一定是很累了,不然也不至於坐著睡著,不禁一陣後悔,對面明明很累,還要強打精神應付自己!

看著袁熙好看的側顏,小喬咬了咬嘴唇,看了看門外,竟是鬼使神差向著袁熙爬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