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牛德庭魂魄出竅;陰差職活人領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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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化府原本的衙署在大地震中倒塌,在其廢墟邊,立起幾座簡易的房屋作為臨時衙署。
盧員外現在雖然擔任知府一職,但多數時間,都在自家府邸辦公,並不來此。
說來也怪,先前那麼大的地震,其他府邸基本都損毀殆盡,唯獨“盧府”,幾乎沒受到多大損失。
唯一的損失還是之前祖靡佔據盧府時,留下的一些破壞痕跡。
當然,這事雖然奇怪,但也不影響大家自己快要餓死這種小事。
所有人都在努力的活下去,一個府衙管事也不例外。
牛德庭在府衙中幹過很多年的管事,一共送走過三任知府。
只可惜,他是個沒背景的,學問也不是很高,無論人脈還是科舉,都走不通。
今年已經四十六歲,還是一個府衙管事,他在這個位置上,足足幹了十二年。
他也命苦,幼時喪父,被母親和舅舅拉扯大。
後來好不容易在府衙謀了一份差事,好不容易總能過得好點兒,結果一輩子沒想過富的母親,就在他任職當天去世。
到如今,舅舅也在去年病逝,至於妻子,五年前病死的。
兩個兒子,一個年初被徵到北邊打仗,到現在也沒回來,估計是回不來了。
令一個去外地謀生,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
唯一幸運的,就是他的女兒被一個大戶人家的老爺看上,做了那老爺的小妾,日子過得還算不錯,逢年過節,還能給他帶點米麵糧食回來。
作為積年老吏,牛德庭做事和同僚們不一樣。
同僚們都是應付了事,得過且過的混日子。
只有他,一直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因此被其他人取了個綽號,叫“老黃牛”。
牛德庭不在意那些,他覺得,做事一定要對的起自己的良心。
又忙碌完一天的事,牛德庭從衙署出來,扭扭腰,揉揉眼睛,在秋風中緊緊自己破舊的棉衣,往家裡去。
他是幸運的,當時大地震,家裡的房子垮掉一大半,還有半間卻被傾斜的牆體和樑柱給撐住。
就這樣,相比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他的家,還有半間。
晚上也沒什麼好吃的,就一個乾硬的窩窩頭就著一碗水,便算是應付過去。
吃完這些,牛德庭便打算上床睡覺,剛一抬頭,發現外面的街道上突兀的出現一個神仙似的少年,那少年似乎還在衝自己笑。
牛德庭見此,有些奇怪,正要起身問詢,卻見那少年又突兀消失。
這就有點兒嚇人了,牛德庭深知最近府城裡不太平,有很多髒東西。
雖然那少年看著不像髒東西,但還是需要防備一下。
牛德庭檢視貼在牆上的符紙,見符紙都還完好,這才鬆口氣。
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又從床底下取出幾張符,貼在床頭床尾。
如此,才覺安穩,已經很疲憊的他,躺在床上,和衣而臥。
沒一會兒,牛德庭便睡著。
剛睡著,就又一個翻身起來。
不知為何,他忽然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兒。
雖然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怪怪的。
出了房間,走到外面街道上。
他發現,這大晚上,怎麼這麼多人不消停。
那邊有一群孩子在玩兒鬧,這邊又有老人在散步。
都這麼閒......
不對,這些人。
牛德庭發現,這些人,有好幾個他都認識,正在散步的老頭,是他一位表叔,兩月前就應該去世了才對。
還有那邊的幾個孩子,這幾個孩子,應該在上次大地震時都死了才對!
這個發現讓牛德庭驚懼,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會看到已經死去的人。
這時候,他表叔走過來說道:
“這不是德庭嗎?你怎麼也死了?是凍死的,還是餓死的?”
牛德庭發現,表叔臉色很不健康,一副病死鬼的樣子。
更驚訝於表叔所言:
“我,我死了?”
“對啊,要不然你怎麼能看見我?”
牛德庭大驚,趕忙回房間去,一看房間床上果然還躺著一人,那不正是他自己嗎?
一時間,牛德庭有些失神,我這就死了嗎?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看向表叔:
“可是表叔,你都已經去世兩個月,應該早就去陰間了才對,怎麼還在這裡?”
由於是自家表叔,牛德庭並不是很怕,只是有點兒接受不了自己死去的事實。
“陰間啊,去不成嘍。陰間已經沒了,現在所有事,都歸城隍爺管。”
“那您不在城隍廟,怎麼在這裡?”
“城隍司那邊現在一堆事,忙的不可開交,哪兒有心情管我們這些個小鬼。
我這不是閒的無聊,就四處走走嘛!”
牛德庭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變得這麼離奇,還是有些不太信自己死去的事。
他一沒病,二沒餓,三沒凍,怎麼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正在這時,他表叔忽然一臉驚訝的看向他的腰間:
“德庭,你是陰差?”
“陰差?什麼陰差?”
牛德庭一臉疑惑,順著表叔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間。
發現自己腰間不知何時,居然多出來一塊牌子。
他自然是識字的,拿起牌子一看,兩面都是古體字。
正面寫著“延化府”三個字,背面寫著“活人陰差”四個字。
牛德庭見此,很是疑惑,陰差他自然知道,可這“活人陰差”是個什麼東西?
“表叔,這是什麼東西?”
表叔道:“這不就是陰差身上的牌子嗎?我看這和其他陰差身上的一樣啊。”
牛德庭這才想起,表叔不識字,所以分不清這和其他陰差身上的有何區別,雖然他沒見過其他陰差,但知道他們的牌子上,絕不會有“活人”二字。
正疑惑間,忽然看到那邊,一個潑皮鬼魂跑去欺負一群孩子。
孩子們被打的大哭,潑皮還不放過。
表叔見那潑皮越打人,臉就變得越恐怖,甚至要長出青面獠牙來,頓時驚呼:
“不好,他想要吃其他鬼魂,變成惡鬼!”
牛德庭聞言,也是一驚,惡鬼是什麼,那怕他活著的時候,也是知道的。
惡鬼身具罪孽,無法投胎,會不斷害人。
只有經過地獄酷刑或者超度之後,才能洗去罪孽,投胎轉世。
見到惡鬼傷害其他鬼魂,牛德庭顧不得許多,上去就打那惡鬼。
這次打鬥很奇怪,按理來說,他一個四十多歲,成天坐在衙署裡的管事,怎麼也不可能打過一個專長就是打架鬥毆的潑皮。
但事實是,他打贏了,他的拳頭似乎帶著火,打在潑皮身上,傷害很高。
潑皮慘叫不已,被他打的抱頭鼠竄,一溜煙跑走。
“陽氣,你身上最麼還有陽氣?”
表叔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難道你沒死,只是魂魄出竅?”
被表叔這麼一說,牛德庭也很意外。
沒死,自己原來沒死!
這顯然是個令人高興的訊息,連忙詢問表叔,自己要怎麼重新活過來。
表叔說道:“既然沒死,魂魄再回到身體裡就行。”
牛德庭聞言,很是高興,就要回房間試一試。
這時,先前跑走的那潑皮又折返回來。
不但回來,身邊還帶著好幾個潑皮,其中有一人已經變成青面獠牙的吃人惡鬼模樣。
表叔見到這群惡鬼,大驚失色,趕快對牛德庭說道:
“跑,快跑,被他們抓到,你就死定了。”
牛德庭見此,卻是不怕:
“哼,一群欺軟怕硬的東西。”
說著,就同一群鬼魂打起來。
他雖然身上附帶一些陽氣,可以傷到對手。
但好漢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被一群鬼魂按在地上打。
表叔急的不行,但他一個一把年紀,沒有修為的鬼魂,根本幫不上忙。
正焦急時,卻見牛德庭腰間的“活人陰差”牌子忽然發光,一股強大的力量出現,直接將一群潑皮打飛,摔在地上。
潑皮鬼魂們痛苦慘叫,似乎被傷的很厲害。
表叔見此,也是驚訝:
“願力,是陰差才能使用的願力。”
牛德庭也是奇怪的拿著牌子,發現這裡面似乎有力量可以供自己呼叫。
試了試,果然可以。
這力量很強,輕易就打的一群鬼魂們幾乎散掉。
那群鬼魂這才意識到,這位居然是陰差,嚇得跪地求饒。
牛德庭也是疑惑,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陰差。
還有,陰差不是隻有死人才能擔任的嗎?
可自己還有陽氣,還沒死。
這令牌上的“活人陰差”,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在他滿腹疑竇之時,忽見表叔恭敬的口稱“城隍大人”,還作揖禮。
“城隍?”
新任城隍夜明將軍的名頭他還是知道的,新城隍廟落成的那一天,他還親自去看過。
順著表叔揖禮的方向看去,便見一個恍若仙神的翩翩少年出現在自己面前。
這不就是之前一閃而逝的那人嗎?
他就是新任城隍,夜明將軍?
牛德庭當了半輩子管事,忽然見到理論上和知府一級的大官,頓時緊張起來:
“草民牛德庭,見過城隍大人!”
那少年城隍笑道:
“牛德庭,本官問你,若讓你領這活人陰差之職,你可願意?”
“這,大人,草民還不知這‘活人陰差’到底是何差事......”
“所謂‘活人陰差’,便是由活人擔任,與陰差行一樣職責的差事。
此職白日照常行事,一切無礙,夜晚魂魄出竅,執行陰職。
擔任此職,也是有好處的,不賞你人間富貴,專賞你死後陰壽。
凡任此職者,任滿三年,則加一年死後陰壽。
此為固定獎賞,在履職期間立下抓鬼驅邪等功勞,還可累積陰德。
若在職期間殉職,來世可投胎至富貴人家。
若魂飛魄散,則子孫後代可享三世富貴。”
(此處一世指三十年,三世即九十年。)
聽那少年城隍說完活人陰差的值司、風險及好處後,又聽其問道:
“牛德庭,本官再問你一次,你可願領受這‘活人陰差’之職?”
牛德庭聞言,略一琢磨,便決定應下。
他不怕死,哪怕與惡鬼相鬥,魂飛魄散又如何?
這事可是能幫助很多人的,而且,於自己和子孫後代都有好處,區區一點職責,有何懼哉?
“回稟城隍大人,草民,願意領受此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