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禮制來說,昨晚是除夕夜,今天是正月初一。

洛毅在魏青身邊守了這麼久,也該回去看看楚夢璃了。

只不過少女白驚夢蹲在院子裡,斜眼看著洛毅。

洛毅先前換成曹沫的身份去往皇宮時,並沒有刻意瞞著白驚夢。

當時白驚夢看見那一幕,眼睛瞪的溜圓,小嘴長得老大,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洛毅去往皇宮見宿明樓之時原本想要幻出鬼手,但是那鬼手之上的森然邪氣實在是難以掩蓋。

思前想後,他索性就披了一件寬大狐裘,將獨臂藏於狐裘之下。

然後再改動自身面容,變成曹沫的樣子,這樣一來也算是萬無一失了。

少女白驚夢從石凳上跳下來,圍著洛毅轉了兩圈,東捏一下,西拽一下,兩條小眉毛緊緊皺起。

洛毅啞然失笑,他伸手給了少女一個板栗。

“怎麼?不認識了?”

少女白驚夢猛然一個後撤,然後站的筆直,仰頭看著洛毅問道:“你一直在騙人?”

洛毅想了想,緩緩說道:“不完全算,只不過是……還沒到可以解釋的時候。”

白驚夢雙手背在身後,“那現在呢?”

“現在勉強算吧。”洛毅輕聲笑道。

白驚夢又瞅了洛毅幾眼,嘴裡叨咕了幾句,隨後轉身跑到後院熬藥去了。

魏青的藥,這幾天都是少女全權負責,別看這丫頭大大咧咧的,心可是異常的細。

什麼時候文火,什麼時候武火,記得比誰都清楚。

洛毅卻嘴角抽搐,少女白驚夢臨走之前嘴裡叨咕的那幾句,他可是清晰入耳。

“不好看,不好看,還不如先前哩。”

大概是說洛毅當下的樣子,可沒有先前曹沫的樣子好看。

洛毅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披著狐裘離開了梧桐院,曹沫的身份,的確無需再對楚夢璃隱瞞下去了。

雖然看樣子楚夢璃似乎已經知道了,但自己還是要親自解釋一番。

只不過洛毅想了想,又把自己的面容變成了曹沫的樣子。

當初是以這副樣子瞞下了楚夢璃許多,今天就還以這副樣子,算是……道歉?

景天閣最高層,景浩然雙手負後,默然的看著洛毅逐漸遠去的背影。

“既然知道了身份,閣主為什麼不把話當面說出來?”嚴嵩站在景浩然身後,有些疑惑的開口問道。

景浩然笑了笑,沒有轉身,背對著嚴嵩道:“有些事,心知肚明便好,說出來反倒不美。”

“嚴師,你認為讓我們景天閣敬仰的,是這洛毅,還是那曹沫?”

嚴嵩毫不猶豫的說道:“自然是曹沫。”

“錯了。”景浩然看著洛毅的背影,灑然一笑。

“我們景天閣真正敬重的,是鑑天師。”

“所以,那鑑天師到底是曹沫,還是洛毅,有區別嗎?”

嚴嵩恍然,閣主這番話,說的的確不錯。

景浩然終於轉過身,“先前交代嚴師的事情,如何了?”

嚴嵩點頭道:“全辦妥了,那魏青用的全都是極為名貴的丹藥與藥材,不敢說是萬中無一,但絕對是千金難求了。”

“這一次,這魏青也算是因禍得福,只要他能消化體內所有的藥力,就算不突破到合體境,凝魂巔峰也肯定是跑不了的。”

景浩然點了點頭,對於魏青重傷這件事,景天閣也算是下了血本。

當然了,這其中也有景浩然更深的一層意思。

魏青被掛在城門之上那麼多天,景天閣都沒有半點動作,當然了,這或許與他當初還不知道洛毅的真實身份有關。

但是要知道,景浩然當時雖然不知道,但是嚴嵩是知道的!

但是嚴嵩當時礙於各方的壓力,根本不敢出手,亦或者不能出手。

這一點,恐怕會成為洛毅與景天閣之間的隔閡。

所以景浩然此舉,說白了也算是彌補。

這一點,其實洛毅也知道。

聰明人之間都是心知肚明,但是誰都沒有明說。

有些話,說出來就變了味道。

但其實景浩然在這一點上,倒是有些小覷洛毅的心胸了。

幫我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洛毅還不至於小心眼到如此地步,況且景浩然後來能夠現身蘇家,已經算是雪中送炭。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其實都是洛毅欠了景天閣一份人情。

景浩然又想起了什麼,他問道:“另一件事,查出結果了嗎?”

嚴嵩神色一凜,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查閱了極多的古籍孤本,終於是查出了一點眉目。”

“那柄劍,名叫承影。”

景浩然眯了眯眼,果然……

這麼一來,那白衣劍客的身份,就很值得推敲了啊……

洛毅回到了老宅子之中,發現楚夢璃閒來無事,正在門口貼著春聯。

畢竟是新年,新年新氣象嘛。

楚夢璃察覺有人站在小巷盡頭,她扭頭看了一眼,忽然愣在了原地。

洛毅嘴角帶笑,就這麼站在原地靜靜的與楚夢璃對視。

楚夢璃眼中閃過一絲古怪,他還想要騙自己?

還以為自己不知道?

發生了這麼多事,洛毅還打算要繼續瞞著自己?

楚夢璃又看了一眼那笑盈盈的“曹沫”,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這倒也不怪楚夢璃想岔,委實是洛毅先前每次以曹沫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時,都是在忽悠她,說是把她耍得團團轉也不過分了。

雖然楚夢璃也知道,這是洛毅為了她好,她又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小姑娘。

可她氣的是這個嘛?

她氣的是現在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洛毅居然還打算瞞著自己!

楚夢璃深吸一口氣,好,你還想瞞著我是吧?

行!你別後悔就成!

“喲,曹先生來啦,快請進。”

楚夢璃臉上忽然出現一絲溫婉笑意,連忙上前幾步,一把拉住了洛毅的手就往院裡牽。

看那架勢,可是親熱熟絡的緊。

這也讓洛毅愣了一下,她不是應該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這層身份了嗎?

難道是我猜錯了?

她還不清楚這其中的關竅?

可還不等洛毅多想,楚夢璃就已經拉著他的手,把他拽進了院子裡。

“好久不見啊,曹先生。”

“先生來的晚了些,我家那位昨晚連夜就走了,你現在才來,他怕是一會就要回來了。”

說著,楚夢璃就拉著洛毅坐在了院中長凳上,二人圍桌而坐。

楚夢璃把拽著洛毅的那隻手提起,然後輕輕放到了桌上,但是卻沒有半點想要鬆手的意思。

兩人的手就這麼一直握著,放在了桌上。

她還伸出另一隻手,手肘抵著桌子,手心託著下巴,一張俏臉故作無辜的看著洛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