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又看到了政委沐山川的乾坤大挪移。

政委沐山川說道:“現在主要是討論對孫鶴鳴錯誤的處理意見,並通報全支隊,給幹部職工一個交代。同時形成書面材料上報省局紀檢委。”

“其他的問題不討論,那是另外一個會議的問題了。”

楊德良不得不佩服沐山川把控局勢的能力,是相當強的。

紀委書記趙明池如釋重負。

本來任人不當是政治部門的事。

可是現在的政治處配置規格低,是一個副主任主持工作,還是一個正科級幹部,連副處級都不是,更別提什麼進黨委班子。

如果支隊長楊德良就此問題揪住不放的話,那麼在班子內承擔責任的話,首當其衝的會是自己。

孫鶴鳴是在廉政方面出現了問題,自己這個“背鍋俠”是跑不了背鍋的結局的。

現在政委沐山川不談這個問題,自己真是涉險過關。

“對於孫鶴鳴,鑑於他問題的嚴重性,我提議給予開除處分並移送案卷至檢察機關進一步偵查處理。”紀委書記趙明池對孫鶴鳴深惡痛絕。

副政委劉越凱說延:“他的案情夠得上犯罪了嗎?即使夠得上犯罪還可以視情節減輕處理。”

他從政委沐山川的話聽出來,政委是將孫鶴鳴的性質定性為錯誤,那就不是犯罪。

這是用不著按上限處理。

副政委劉越凱不待趙明池回話,又繼續說了下去,“你剛才說的一系列情況,如貪汙受賄多少錢是怎麼來的?”

“當然是大部分是他交代的,少部分是查票據的。”

“他的贓款退了嗎?”

“退了贓的。”

“嗯,不管他是被動交代還是主動交代,這都說明他是配合調查的,而且積極退了贓,認錯態度還是好的。按照相關規定,可以從輕或減輕處罰。”

“這個嗎?”紀委書記趙明池沉吟道,“倒也說得過去。但是開除他也是組織處分,只是最嚴厲的處分,構不上犯罪的上限,組織上也是可以作出這類處分的。”

“其他同志的意見呢?”政委沐山川的眼光又轉向副支隊長巴月明,“說說,言者無罪怕什麼?”

“是!是!”副支隊長巴月明似乎模稜兩可,“按上限處理是法,按下限處理是情。法也不外乎是情吧?法情兼顧是最好的。”

這樣看來,副支隊長巴月明的態度是折中的。

政委沐山川微微頷首,在自己不表態的情況下,這是巴月明一貫的做法。

沐山川最後將眼光轉向支隊長楊德良,“你剛才的意見很好。只是現在的會議討論的是對孫鶴鳴的處理,不是追責。”

“現在是你發表高見的時候,請直言不諱地說。”

“高見談不上,低見倒是有一點。”支隊長楊德良總覺得政委沐山川的話,語含諷刺之意。

什麼高見?

無非是讓自己談一下看法而已,決定權又不在自己手裡。

從內心講,支隊長楊德良對於孫鶴鳴自己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刑事處分他才出一口惡氣。

可是如果真的這樣做了,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

自己的顏面不是失去一部分的問題,而是完全蕩然無存。

自己舉薦的人,這是記錄在案的。犯了罪,自己不僅僅就是“用人失察”四個字可以搪塞得過去的。

這會連累到自己的。

難免會讓人將自己與孫鶴鳴的貪腐聯絡在一起,綁在一起。認為自己與他瀣沆一氣,狼狽為奸。

窺伺這個支隊長位子的大有人在。

一旦有人居心不良,煽風點火,向上級紀律誣告自己的話,上面來人一查,那就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即使最後給自己澄清了一切,還了清白。可是自己被紀委調查一事不脛而走,傳遍整個橫嶺勞改支隊的話,自己還有何顏面在這兒工作?

畢竟任用匪人這一條是坐實了的。

下面的人也不會聽自己的話。一個領導沒有了威信,就相當於鳥兒沒有了翅膀,能飛嗎?

可是如果孫鶴鳴不受刑事處分,就是說不坐牢,還是按內部矛盾處理,給予黨紀政紀處分的話,自己所要承擔的責任就會輕得多。

最多也就是“用人失察”,這不是什麼咄咄怪事,誰都有看人走眼的時候。

三國蜀漢丞相諸葛亮還看人走眼,錯用了馬謖,導致街亭大敗,危及了蜀漢社稷安危呢。

只要孫鶴鳴不坐牢,自己就有翻盤的可能,一切從頭再來。

想到這裡,支隊長楊德良說道:“這就要看我們處理人的出發點是什麼?是將他推入深淵呢?還是將他從泥潭裡拉一把?”

“如果是治病救人的話,我的意見是給予黨紀政紀處分,保留公職,以觀後效。”

紀委書記趙明池剛要張嘴說什麼,政委沐山川用眼神制止了他。

“我贊成支隊長的話,我們勞改隊的宗旨是教育人改造人,將罪犯變成社會人,變成新人。”

“而不是將社會人變成囚犯。”

“如果開除孫鶴鳴的話,且不說他背後還有一個家。就是把他推向社會,他又無一技之長,如何在社會生存還是一個問題,反而給社會增加了不穩定的因素。”

“難保他以後不為了生活犯罪,又變成囚犯。這就違背了我們的初衷。”

“所以我贊成支隊長的意見。”

“不過!”說到這裡,政委沐山川驟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一震,茶杯裡茶水濺出,茶杯滾落於地,“紀律處理從嚴,我建議給予他開除黨籍,留用察看處分。”

“職級降為辦事員。”

政委發話就是定論。

這種處理已是相當嚴厲,已是一擼到底。不過,支隊長楊德良的窘境倒是解除了。

眼前的難關過去了,楊德良在心裡盤算著下一步計劃。

他覺得不能再收降納叛,這太危險,一般左右逢源投機的人,都是靠不住的人。

且不說這種人是牆頭草,單就彼方不重用他,就說明存在問題。自己如果強行用他的話,保不準又是一個孫鶴鳴。

自己再也經受不起折騰。

不如培養與這兒從無瓜葛的人,如周雲振就是一張白紙,自己好作畫。

他不是好生事嗎?正好使用他衝鋒陷陣,不愁打不出一片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