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

東明京城飄起秋日第一場雨。

“夫人,大夫人來了。”

沈惜詞點點頭,將翻書動作停下:“請。”

竹冉清帶著個繡花針從前門來,腰都快扭斷了。

“三弟妹!”

“大嫂。”

她好像看出沈惜詞沒有多大興致,索性閉嘴,安安靜靜走到她身邊。

“你在看什麼?”

“大理寺近來辦案。”

竹冉清的面色變了變。

“那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昨日大嫂前去與大理寺卿談話,究竟談些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講來我聽聽?”

沈惜詞奸笑,見那日誌扔到竹冉清手上。

“你還是自己看看吧,可別怪我沒提醒大嫂。”

她接過,還沒看到兩頁便僵在那裡,紙飄飄灑灑落在地。

上頭寫的東西沒有讓竹冉清感到多害怕,反倒是背後的利益牽扯令她奔潰。

“當年寒家失利,最後一把火是你拱的吧。”

“我沒有!”

她昨日不過出去幾個時辰,怎麼一回來這麼私密的事情都被她調查去!

沈惜詞笑笑,回想起昨晚的不眠夜——

*

夜,露重

江雲將藥檢查完確實無誤後,放心送到沈府。

在沈秋意那裡得到一陣甜言蜜語,他心中暖暖的回到江府,準備休息。

誰知剛閉上眼,腦袋裡面就不斷閃爍沈惜詞前日說過的事情。

不知怎麼,他突然感覺自己欠沈惜詞一份人情。

而這份人情並非來自良心發現,而是——

惜詞幫他擠走了陶序月這一有力競爭對手。

瞬間,他也不在睡覺,直接爬起來奔向大理寺。

卷宗檔案一一記錄在冊,他翻了幾個時辰才找到有關寒家的詳細記載。

而這裡頭,便有北寧王府大房。

江雲思量許久,還是決定將此檔案帶出,直奔北寧王府。

而此時的沈惜詞早已睡飽覺,在等至今未歸的白黎。

“嘿!惜詞姐姐!”

江雲壓低聲音,在門口張望揮手。

沈惜詞挑眉,起身走過去,將他迎進來:“大半夜的不睡覺,來這做什麼?”

“來給惜詞姐姐說好訊息。”

他激動的將那捲宗推給她。

“惜詞姐姐可得好好看,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可是我動用不少江府人脈才拿回來的。”

她嗤笑,拿起觀看,而眉越來越皺。

上面清楚記載在多年前,竹冉清與宋歡曾經參加過這場紛爭。

“宋老爺與寒家關係確實不錯,但架不住子女有思想,惜詞姐姐可得放寬心。”

沈惜詞自嘲著點點頭,眼裡的嘲諷都快溢滿了。

“宋歡是怎麼做上這個位子的?”

“一半是本事,另一半是關係,他這個位子有很大一部分和丞相府脫不了干係。”

她再次點頭,又翻幾頁——

全是冷冰冰的文字,而文字背後的故事,不得而知。

想來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宋松的位子呢?是陶家給的嗎?”

江雲沉思,而後點點頭:“是陶家在背後推波助瀾,不然宋二少爺不會升官那麼快。”

沈惜詞笑意更深。

哪裡是陶家在背後當指揮人啊,

明明就是懷安王府嘛。

“好,我知道了,”她站起身:“你有什麼想問我的?”

“當然,”江雲隨即起身:“你會對江府下手嗎?”

“看你選擇。”

沈惜詞丟下這幾個字,轉身回到臥房,只留江雲一人看著眼前的卷宗發呆。

如今父親對沈秋意的意見越來越大,而意見都來源與沈惜詞這個北寧王側妃的稱號上。

都知道北寧王寵妾,也知道沈夫人與沈大小姐關係從小就僵,誰家會想娶一個與王府對著幹的女人?

沒事找事。

而曾經的江雲偏偏不這麼想,反而在剛剛沈惜詞一番話結束後,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去問這個問題,卻明白沈惜詞的回答所謂何意。

看他選擇……

真的會看他選擇嗎?

回憶完畢——

沈惜詞回過神。

眼前的竹冉清完全在全身抖動。

就這還誥命夫人呢?有這樣的誥命夫人嗎?

“行了大嫂,別抖了。”

她頗為煩躁擺擺手:“你老實和我說吧,過去這些年,都是上一輩恩怨,我不會拿你怎麼樣。”

竹冉清咽口唾沫。

沈惜詞話說的的確在理,但是她真的沒想過該從哪裡交待。

換句話說,她就沒想過這件事會被查出來。

因為此事牽連皇家,甚至太后娘娘都進來橫插一腳。

若是被查出,那不是荒謬絕倫嗎?

“其實這件事,沒有你想象中那麼複雜。”

她站起身,說起從前——

六年前,朝廷

今日的朝廷氣氛凝重,偌大殿上無一人發言。

“朕的俸祿,不是讓你們吃白飯的!”

摺子被狠狠摔在地,伴著皇帝那憤怒的語氣,群臣跪成一片。

那摺子上的內容簡單,宋辭在外征戰,而後勤糧草補給不足,差點便要破國。

宋辭將這份氣帶回東明稟告天子,而天子卻將一肚子怒火撒給群臣。

“眾愛卿一言不發,難不成一個個都想掉腦袋?”

“宋將軍將這份帽子扣在朕的頭上,朕不會打仗朕不怪他,但你們呢?!朕讓你們出去打仗了嗎?!”

“連個徵集糧草的小事都辦不好,害得宋將軍來問朕的罪過,你們一個個的都啞巴了?!”

朝中依舊靜的一根針掉下都聽得到。

百官心裡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東明人口足足九成五都在學習四書五經,哪裡還有人管孫子兵法有幾章幾頁?

出個宋辭已經是天降恩福,還妄想這些事交給別人辦?

做夢呢?

此事,有一臣子極其不怕死,非常英勇的站起身,朝陛下諫言——

“陛下!一切皆是文武資源不平衡所致,怪不得戶部,也怪不得百姓!”

“那按愛卿的意思,朕被罵的灰頭土臉是朕罪有應得,一切都是朕的不是?”

“臣望陛下改變聖意!”

那頭氣笑,卻不在發一言。

第二天,便聽到寒家被貶的訊息。

再後來,在朝中便不在聽到寒家訊息,也沒聽說過寒家戰隊幾何。

再再後來,寒家便被滿門抄斬。

而這裡頭,少不了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

比如宋歡。

而宋歡背後的指使人——

便是竹冉清。

竹冉清作為見風使舵第一人,在聽到寒家有此一言便想將寒家一網打盡。

所以她利用自己的身份,進宮面聖,傍上太后。

而太后答應她,只要她能幫自己孤立陶府,便答應這件事。

所以,竹冉清去了,找了個理由讓陶府獨善其身,而太后也信守承諾,在暗地裡找人吹了三個月的耳邊風。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皇帝派人斬殺寒雲,就找到了剛剛得到的宋辭。

“事情大概就這些。”

竹冉清的身子依舊在發抖。

“那你現在和太后關係如何?”

“不錯。”

沈惜詞點點頭:“你為什麼要害我外祖父?”

“因為他得高位重,當年我拉下臉去求你戰隊之位,你外祖父並未答應我,我自然要斬草除根。”

“。”

沈惜詞握緊拳頭:“你應該感謝一個人,不然我現在就會殺了你。”

“你殺我?”竹冉清朝後縮縮:“殺我毫無意義。”

“你以為我為什麼不管宋歡在外頭養了個外室?”竹冉清終於勾起一抹笑:“就是因為那個女人比我還狠。”

“你把我殺掉,那女人一旦當上正妻,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沈惜詞從袖中掏出一把小刀:“我不怕,那就試試看咯?”

“等等!”

她把刀按下,掛上笑:“大嫂給你開個玩笑,切莫當真,莫當真。”

“你現在和丞相府的關係真是越來越好了。”

沈惜詞端起茶盞:“我聽說過幾天要封你當誥命這件事,是丞相府替你求的?”

”當然。”

竹冉清終於不抖,反倒有幾分驕傲:“我能背靠丞相府,是我的榮幸。”

沈惜詞抓住機會,轉而問到——

“那你說說看,為什麼他們都不站隊北寧王?”

竹冉清一口水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