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

經過蔽日花廊,冷鳶院映入眼簾,遠觀極其明豔。

北寧王府最繁華的地段大抵就是這裡。

院中下人見他們來,忙迎上來行禮:“王爺,夫人。”

“二夫人呢?”

下人見沈惜詞語氣全然不像生病之人,怯怯道:“回夫人的話,二夫人在房內早已備好茶水。”

沈惜詞點頭,邁上臺階,幾步進入前廳,規規矩矩行禮:“妾身見過二夫人。”

高臺人明豔,雙眸冰冷,煙羅軟紗,花容月貌,豔冠群芳。

若不是證據擺在眼前,沈惜詞全然不相信眼前人會害自己。

她正彈古琴,見人來也未停手中動作,淡淡開口:“坐吧,霧晚,倒茶。”

樂聲溫婉,一曲畢,她緩緩起身:“我名白黎,沈夫人賜教。”

“不敢,”沈惜詞喝口茶:“二夫人有何事?”

“你才醒,二嫂本不該叨擾,但此事出與我院下人,我得賠個不是。”

惺惺作態。

若真有歉意,何不登門道歉?

將人喊到自家院中,不是彰顯身份是什麼?

“張婆子罪有應得,我昨夜未睡,徹查冷鳶閣,發現這是有預謀之案。”

白黎直起身,繼而道:“帶進來。”

家丁架著捂腹部女子前來,扔在地上。

沈惜詞一眼便認出:是雙一。

賣出數人只為自保?

北寧王府當真臥虎藏龍。

她繃不住,又吐口鮮血,叩頭道:“王爺,二夫人,沈夫人。”

白黎一笑,面色漸漸陰冷:“雙一,你陰狠毒辣,本夫人可不保你!”

“最好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你的罪行,說不定三弟媳心善,就饒你不死。”

雙一內心波瀾萬丈,眼中滿是祈求看向沈惜詞:“沈夫人,奴婢在水中下斷腸草,請沈夫人恕奴婢死罪!”

沈惜詞假裝疑惑,看向高臺正衝她笑之人:“斷腸草?可昨夜太醫檢視,並無斷腸草粉末。”

白黎笑容猛然僵住,閃出錯愕。

什麼?

竟不是斷腸草?!

她很快恢復臉色,鎮定道:“三弟,弟媳病因為何?”

“蒙汗藥。”

白黎握緊拳頭:“看來是張婆子換水,但這個賤婢竟敢下藥,斷不可留。”

“等等!”

沈惜詞起身:“換水?”

“尚不說換水後粉末可能殘留,二嫂如何知道是換水?”

“張婆婆昨日,當十幾號人面親自說此水是奉您之命端給妾身喝,若雙一與張婆婆同流合汙,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這定是有兩批人想謀殺妾身,還望二夫人明查!”

白黎皺眉,言外之意不言而聽:都是她院中賤婢,她這是想屠她滿院下人!

她當時就對那人說過,這招極險,一步錯步步錯。

可那人不聽,威脅她加害沈惜詞,結果釀成如此局面。

白黎後路早就想好:做個凡事不知的長輩,用雙一之口引出斷腸草,然後賜死,將損失最小化。

誰知,竟有人換藥……

難不成是那人不相信自己,獨自行動?!

該死的!

真賤!

白黎眼中不悅順起:“分析得對,我這院中賤婢當真不少,謀殺主子的心都有了!”

“三弟,弟媳,你們放心,冷鳶院必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不管了,先把瘟神送走再說。

宋辭突然開口:“二嫂,本王剛過門的妾遭此罪,就算把王府扒個底朝天,也要給沈家交待。”

“不勞二嫂費心,本王自己查。”

上升聯姻問題,白黎只能閉嘴,囑咐下人幾句,甩手而去。

她要去質問那人,

為何獨自行動!

反觀內院——

宋辭屏退下人,只留雙一。

“怎麼樣,我做得是不是很好?”

聽完她們的計劃,他良久不言。

“怎麼?不可行?”

“不,”他笑:“做的很好。”

“不過這瓶斷腸草,你為何要放在自己院中?而不讓雙一帶走銷燬?”

“若本王回來晚些,斷腸草被查出,豈不是要強行讓你吃?”

沈惜詞也笑:“妾已想好,若當真死,偽造自殺現場,不給王爺添麻煩。”

“如王爺所說,若妾身死,也能讓王爺提防北寧王府的所有人。”

宋辭沉默:就算是抄家,他也僅僅是抄自己院中人,從不動大哥二哥院中一針一線。

誰曾想……

今日過後,至親竟也要防。

他嘆氣,看眼雙一:“你想留在王府,還是出府闖蕩?”

雙一的眼睛閃了閃。

整整三年未歸家的女娘,雙眼落淚。

“奴婢……想出府。”

“嗯,”他點頭:“去準備行李,本王會派人送你走。”

她叩拜,含淚出院。

院中又恢復寂靜,沈惜詞率先開口:“王爺,現在該做什麼?”

“冷鳶院事,本王安排陸禮親自查,至於你……”

宋辭看她兩眼,沉思:“陪本王去酒樓就餐。”

這麼一聊,她還真有些餓。

她拿起茶,又喝一口,笑道:

“好啊,王爺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