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亮,各色官袍的文武百官魚貫進入皇宮,路過大道時,小心翼翼規避開地上的禁軍屍體,還有此地殘餘的劍威。

皇宮一片狼藉,朱門倒在地上,千瘡百孔,不少大內麒麟衛輕裝上陣,默默打掃門口廢墟,將屍體從坑裡拖出來拉到後山火化埋掉。

太監宮女終於敢出來了,各司其職,鎮守著自己的崗位。

半個時辰後。

聖明宮。

乃是大炎王朝的一國正宮,大炎的政治中心和國家象徵,位於皇宮中部,面南朝北,是為中土天下的萬宮之宮。

這裡是舉行朝會的地方,不知有多少聖旨諭令是從這裡發出來的,隨便一道軍令,都能讓一座小國滅絕。

黑簷朱牆,高高的蟠龍石梯,有數千的麒麟親衛鎮守四方殿門,手持長矛肅立。讓聖明宮無比肅穆,殿前九口龍紋石鼎,屹立在聖明宮的門外,訴說著當今天命歸在何處。

自古以來,便有“九鼎之說”,宣告中土王朝的主權,持有九鼎者,才是真正的天下正統。

金碧輝煌,龍柱屹立的大殿之內。

文官頭戴梁冠,腰束履帶,手持各制笏板,四品以上者,朱紫加身,腰掛紫金魚袋,眼神熠熠生輝。

武臣頭戴鶡冠,位列四象者,胸紋赤色麒麟,腰間配劍,獸環玉帶,眸子銳利,身負武道氣運,氣勢駭然。

官運凝聚的青紫之氣巍然沖天。

百官手持笏板,位列左右,殿中一片肅穆,落針可聞,不要太安靜。

沒人注意一個拇指大小的紙片人,被風吹的飄到了殿外的樓梯上,靜靜不動。

永安帝坐在龍椅上,英偉的面龐上,一對眼睛凌厲銳利,身居高處,俯視著眾臣,無人敢直視起目光。

他的目光挪動,看著地上被五花大綁,垂頭沮喪的大皇子陸長風,以及神色相對從容的三皇子陸光耀。

還有一大批跪著的內閣大臣,包括齊行硯、崔清風、謝靈卿在內的一眾監國重臣。

為首之人,乃是內閣首輔,袁玄罡。

“陸長風,你的膽子很大。”

永安帝的聲音中氣十足,異常洪亮,率先眯眼質問。

陸長風已然是一副失魂落魄之相,目光惶恐,聲音顫抖道:“父皇,兒臣冤枉啊!兒臣豈敢謀反,皆是依照聖諭行事!接過監國大權,可三皇子陸光耀百般阻攔,遂有此役。”

“哦?”

永安帝的聲音徒然冷了三分,勃然大怒道:

“你是說,整個帝京的讀書人,乃至諫臺司,三院修士都是瞎子,你陸長風造反之音,傳遍京城,將各皇子下昭獄的好名聲也是假的,將皇宮打的千瘡百孔,讓禁軍死傷慘重,導致撫卹費天文字數的人,都不是你?”

陸長風叩首再拜:“可是那聖諭上白紙黑字的寫著...”

永安帝徑直打斷,“還不死心,來人!將朕寫的聖諭拿來。”

中書舍人出列,從袖中拿出了最初稿的聖諭,遞給了太監,對著眾人又唸了一遍。

這一次,赫然沒有了最後一句有關監國的那一句話。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陸長風呢喃不斷,碎碎叨叨,人都快傻了。

一旁的陸光耀看到他這副樣子,則是露出了冷笑。

永安帝第二次掃視,看向內閣眾臣,眼神犀利如刀,嘆氣道:

“當朝內閣大學士,哪個不是兩鬢斑白,哪個不是朝廷的棟樑,哪個不是朕的左膀右臂。”

“你們卻能做出如此謀逆之事,朕只覺心中失望至極!”

禮部尚書崔清風聞言,汗流浹背,拱手道:“我等皆可以作證,此事當真,當初三皇子進京之時,確實有監國之言。”

“你的意思是,有人篡改聖旨?”

“是的,陛下。”

聽到這,永安帝的目光投向了中書舍人。

然而中書舍人卻異常的淡定,上前一步,拱手道:“啟稟陛下,微臣當日按照您的意思當面書寫了數份聖諭,就交給了三皇子殿下,豈有時間篡改聖旨?還望聖上明鑑。”

永安帝聞言,沉默片刻,指節敲了一會兒龍椅,就想通了許多事情,包括大皇子的所作所為,以及聖諭之事,還有這場宮變的受益者。

只不過他沉吟著,並沒有著急。

此時,宰相齊行硯,卻是一臉懊悔,神情內疚道:“是老臣的錯,疏於制止,才讓大皇子釀成了這般大錯。”

他身為嫡長子的恩師,難逃其咎。

只是想不到,僅僅一天功夫,大皇子居然揹著他做了這麼多事情,而且都沒有跟他商量!

他仔細一想,總是明白了當初二皇子派陳恪過來的用意,這場宮變,背後極有可能有二皇子的謀劃。

他抓住了所有人性的弱點,佈置了這樣一場驚天毒計,將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

可他自己從始至終,宮變結束之前,一直都在大獄之中,未曾出去一步。

若要尋到證據,何其困難。

這些年下來,他不是沒有想過抓二皇子的把柄。

可是成效甚微,要麼人死了,要麼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上。

“不用再說了,沒有朕的旨意,膽敢謀反,調動禁軍,弒殺親兄弟,已經是死罪。”

他淡淡宣佈了結果:“來人,將陸長風,崔清風,謝靈卿等一眾內閣大臣全部拖下去,押入死牢,延期執行,待朕查出證據,是流放是滅門還是誅九族,春後再定。”

然後永安帝目光看向齊行硯。

“齊老雖自領罪罰,但朕自認不是一個亂治罪的人,主從非你本意,尚不知情,可朕依舊得治你一個管教無方,罷免齊行硯宰相之位,免去禮部尚書,文昌大學士、盛京書院山長等一切官位,軟禁皇城,等候發落。”

齊行硯深深嘆了口氣,拱手道:“臣接旨。”

他明白,聖上是看自己有著大儒的名號在外,名望極高,是天下讀書人的信仰所在,不能輕易賜自己死罪。

“裴敖無視軍紀,私自調兵,乃是重罪,以兵助之,參與謀反,誅滅滿門,立即執行!”

“最後,明燈司徹查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凡是可疑之人,全部下昭獄,若遇違逆者,定斬不赦,三院六司,一併如此。”

三皇子陸光耀聽到這裡,臉色露出喜色,可是下一秒笑容又凝固住了。

“陸光耀帶兵斬敵數千,帶兵平反,雖有大功,有虎符調兵,但破壞皇宮財物甚巨,實在難以饒恕,罷免虎字營統領一職,剝奪一切功勳,等候發落。”

初步審判落下,朝堂上不少人皆是鬆了口氣,也有不少人還在擔驚受怕。

害怕明燈司會查到自己的頭上。

“是!”

陸鳴淵在殿外聽到了一切,得到這個結果。

心中暗道。

這些大皇子身邊的勢力,以及帝京望族皆是能人輩出之地,佔據了朝堂不少位置,父皇不可能把他們全殺了,不然帝京不就亂套了,所以得溫水煮青蛙,給一點回旋的餘地,一個個清算,一個個來。

相對於弱勢一點的裴家,只能先拿來殺雞儆猴。

樹倒猢猻散,大皇子派系,可能要全部倒臺,徹底宣佈落幕了。

......

朝會散去後。

乾元殿內。

永安帝站在窗邊,身邊是朝堂上的那位中書舍人。

“聖上,您找我?”

中書舍人小心翼翼道。

“嗯。”

永安帝站在窗邊,頭也沒回的淡淡應了。

“郭舍人,你是在為朕賣命吧?”

中書舍人瞳孔微縮,不解道:“聖上,我當然...”

“噗呲!”

一口刀刃從中書舍人胸膛刺出,鮮血染紅了衣服。

動手之人,赫然是永安帝身側那位步步不離的老太監。

中書舍人身上的八境文氣金光想要護體,可瞬間就被老太監一巴掌拍散。

下一秒,瞳孔潰散,倒地身死。

“拖出去,就說宮門遇刺。”

老太監收刀擦了擦,站在永安帝身旁,恭敬道:“陛下,既然您知道了此人心思不純,為何還要將他留在身邊?”

永安帝揉了揉眉心:“只是想看看二子能做到何等程度罷了。”

“京城之役後,儒家實力大減,道盟和佛門生天,應當是不會再把注意力放在朕的身上了。”

“所以陛下打算...”

永安帝冷冷警告道:“不該說的別說。”

“是...”

永安帝望著皇宮之外,眯眼道:“朝堂上,只不過是一些明面上的處罰而已,私底下,還有一些不好處理的,只能你代替朕去做。”

...

馬上衝三江了,大家不要養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