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府。

陸光景坐在高處,下面站著十餘人,他們服飾各異,但是臉色、眼神都極為淡漠。

一名魁梧漢子單膝下跪,稟告道:

“啟稟殿下,魂燈已滅,人已死。”

陸光景蹙眉道:“怎麼死的?”

“屍體已經取回,好似是死於刀氣,不傷身體,但是經脈、丹田、內臟全部攪碎。對於元氣的掌握,登峰造極,氣勢也很足,死者的衣物被汗水浸溼。”

陸光景目光陰沉不定:“陸鳴淵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後幫他。”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復下來,自嘲一笑:“我怎麼不知道皇宮裡面忽然多了這麼多高手,除了四大供奉,三院修士,各大將軍府,在老六的身邊也有如此高手了?”

“又或者說,本王在後宮的耳目已經被父皇清理乾淨,連這等訊息都沒有察覺到?”

公羊祜出列,微微沉思道:“確實有古怪,死的人並非小角色,一位是躋身武道七境的大宗師,擅長拳法掌法,近距離搏鬥刺殺都是一把好手,另一位是八境道修,修兵家劍道和道家符籙之法,兩人乃是刺客中的佼佼者,兩人曾經都刺殺過王國世子,命案數不勝數,被不少勢力追殺,位列無間黨的乙字高手。”

招募一位中五品修士,需要花費的成本是很大的。

要知道,哪怕是武夫一列,每一位觀海境武夫,皆是有統領十萬大軍資格的,乃至封侯,都可以做到。

九境龍門境武夫,可為主帥,牧守一方,坐鎮一州。

至於金剛境,羽化境,這都是稱尊立宗的存在。

高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多。

若是有個大宗師境界,也能在江湖討個逍遙自在,無人招惹。

“韜光養晦的道理,可不是誰都能懂的,這個陸鳴淵絕對沒有現在表現的那麼簡單。”

陸光景沉吟道。

公羊祜很快明白,“殿下是說六皇子有古怪?”

陸光景微微頷首:“這次應該不是巧合,本想著試探一番,找個機會,順便把六子解決了就是,沒想到卻發生了這樣的意外。”

“不管兩者之間有沒有聯絡,總歸是本王低估了他,既然簡單的辦法沒有用,看來得動用一些別的手段,不能如此明顯。”

“先生說的沒錯,殺人畢竟只是最低階省事的做法,想要真正結束一個人,還得誅心。”

短短几句話。

公羊祜已經聽出了二皇子殿下的反思和總結。

刺客失手之後,殿下覺得自己不應該輕敵,哪怕是在冷宮的六皇子。

迅速想出了下一套辦法,認真全力應對,反應十分及時。

陸光景思忖片刻道:“四皇子先延後吧,先看看陸鳴淵這邊,趁其不成氣候,早點除去,到時候養犬為患就不好了,王和甫和瑤光貴妃,一個即將問鼎次輔的位置,一個是皇后的最佳人選,不能放任不管。”

公羊祜問道:“殿下打算如何做?”

陸光景輕笑一聲:“世人皆知,陸鳴淵沉溺美色,沉溺青樓女子,他看上的女人,哪怕是搶都要搶過來,他不是最喜歡女人了嗎,既然如此,本王就給他送一個‘女人’過去。”

語氣到後半句,有幾分意味深長。

公羊祜知道,殿下已然想到了辦法。

“此外,八皇子好似要歸京了,殿下是否有所準備?”

陸光景揉了揉眉心,“如今最難辦的,反倒是八皇子。”

“之前的他,只是跟儒廟有些關聯罷了,如今的他,前往儒廟,已經正式被理聖收為弟子。哪怕是先生出手,也要忌憚三分。”

“理聖那朱老頭子的‘理學’,還真有小國在施行,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

“他還真是找了一個好大的屋簷避雨啊。”

饒是陸光景暫時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

跟一位聖人作對,是沒有好下場。

上三品的存在,一言一行,都能牽引天地,有異象加持。

是真正意義上,口含天憲,教化萬民。

要想解決八皇子,就必須要他的那位先生親自出馬才行。

那位先生不是聖人,勝似聖人。

以一己之力,開啟了這九龍奪嫡的序幕。

之前籠絡五皇子,陷害六皇子的主意,無不出自他手。

世人皆知五皇子死於刺殺,可又有誰知道這刺殺起因從何而來呢?

如果不是因為這場刺殺,恐怕大哥和道門也不會這麼快生隙。

世人皆知六皇子放走魔國妖女,可又有誰知道魔國妖女是如何走出帝京城的呢?

......

趙宣武離開了,趕赴北境。

他說,那邊不能沒有他。

臨走前還帶走一壺好酒。

陸鳴淵在院子裡沉默了很久,喝著悶酒,原本醇香的美酒,不知為何,並沒有太多滋味。

他回味著趙宣武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是一種叮囑。

總結下來大概是以下幾點。

多結善緣。

世界很大。

好好練武。

活久一點。

想到一半,一道輕輕叩門聲響起。

這次,他選擇自己開門。

開門之後,發現是周憑福的身影,陸鳴淵有些意外。

“那兩位太監消失在了宮中,跟您彙報一聲。”

“消失了?”

陸鳴淵皺眉,低喃一句。

隨後雙眉舒展,輕笑問道:“你為何會告知我?”

周憑福抱拳恭敬道:“殿下既然能發現這兩人,肯定有不凡之處,小的雖是個小人物,但也知道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的道理,不然在這偌大的宮中,也活不下去,這是末將透過生死教訓總結出來的道理。”

陸鳴淵用「識人」觀察了一番,確實發現他沒有說謊,於是點點頭:“多謝告知,周憑福是吧,本王記住你了。”

周憑福微微頷首,隨後告辭離開。

陸光景...

陸鳴淵則是握住了腰間的刀,眸子銳利。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簡單的懷疑,那現在,他可以肯定的說。

這背後謀劃之人,一定是他的那個好二哥,連配方都是那麼熟悉。

先接近,再動手。

聯想到前不久趙宣武喝酒的中途離場,都不對勁,很可能是他老人家出的手,於是才有了後面這番話。

他嘆了口氣,看來有些事情,是會提前到來的。

腦海不禁浮現一句話。

唯有腰間的刀,才是唯一的真理!

第二日。

帝京城,軍營集結。

一個個人高馬大,魁梧十分,帶著獸面,身披赤黑麟甲計程車兵,看著氣勢洶洶,每一個人身上都是氣血十足,手牽的龍鱗馬威風凜凜,身邊有三匹馬承載著飼料。

三匹馬供養一匹馬,可見龍鱗馬之金貴。

見此一幕的百姓,心中清楚,又要打仗了。

與此同時,另一家青色玉車馬架緩緩馳入皇城之中,車窗掀起驚鴻一瞥,讓不少路過的千金小姐心動不已,暗道不知是哪家貴家公子回京。

“麒麟衛集結,難道是朝廷打算出兵對付三哥了?”

馬車內,陸雲卿溫潤如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沉思。

他心緒沉悶,嘆息道:“沒想到三哥最終也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的那些哥哥怎麼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半年未見,不知如今六哥如何了。”

車內旁邊,有一位捧劍老僕,手上滿是老繭,安慰道:“殿下何必庸人自擾,潛心鑽研帝王心術就是了,有理聖老前輩坐鎮後方,沒什麼可擔心的。”

聞言,陸雲卿眼底卻有些迷茫:“帝王心術若是真的修成,我還是原來的我嗎。”

捧劍老僕笑道:“這個世界,多少人都在為自己而活,殿下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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