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終於照亮大地,柔和的晨光透過稀疏的樹葉傾灑叢林,光影斑駁。點點露珠掛在枝頭,晶瑩剔透,泥土的清香又讓空氣聞起來心曠神怡。

林中的景色堪稱一絕,但就在這般靜謐之中,正醞釀著點點殺機~

“噗嗤~噗嗤~”

低沉的腳步聲響起,王自桐踩著雜草落葉出現在林中,身後還跟著張慶才,兩人的眼珠子不停地往密林深處打量著,略顯警惕。

畢竟是與土匪碰面,他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帶許多人出來。

王自桐在林間站定,面色沉穩的朝著空地喊了一聲:

“秦頭領,是不是該現身了?”

淡淡的喝聲在林中迴盪著,果然,另一側也響起了腳步聲。

秦熙從幾棵粗壯的樹幹背後走了出來,身邊跟著幾名心腹。

“你來了~”

秦熙看著孤身二人皺了皺眉頭:

“怎麼就你們兩,我二弟呢?

王頭該不會是想耍咱們兄弟吧?”

“呵呵,秦頭領稍安勿躁。”

王自桐不緊不慢地笑道:

“秦兄是何等英雄人物,我怎敢欺瞞?

不過咱們的交易到底是見不得光啊,不看到那小子的屍體,我可不能把人交出來。

監牢重地,還望秦頭領理解。

只要見到屍體,我立馬交人!”

王自桐拍著胸脯打包票,一口一個秦兄,儼然已經開始稱兄道弟。

秦熙皺著眉頭道:

“希望王頭說到做到!”

“一定!”

“啪啪!”

秦熙拍了拍手掌道:

“抬出來!”

隨即就有兩名土匪抬著一個擔架出現在了王自桐的視線中,兩人順手將擔架放在了地上。

擔架上蓋著塊灰布,裡面鼓鼓囊囊,依稀看出是個人形,灰布上還沾著一灘血跡,血腥味撲面而來。

王自桐的嘴角開始上揚,已經有些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了。

秦熙面無表情的說道:

“這就是王頭要的人,驗驗吧。”

“不用驗!哈哈,我相信秦頭領的人品!”

王自桐大笑著一揮手,他可不想被血肉模糊的屍體影響到一天的好心情。

“痛快!”

秦熙笑了笑:

“那現在該王頭交人了吧?我弟弟呢?”

王自桐笑而不語,駐足不動,沒有任何要交人的意思。

秦熙的表情一點點的冷了下來:

“王頭這是何意?”

“呵呵。”

王自桐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我乃是鳳川縣監牢差頭,雖然只是正九品,但也是吃官糧拿官餉的朝廷命官,和土匪為伍,傳出去是要掉腦袋的。”

“這麼說王頭是打算賴賬了?”

秦熙冷聲道:

“你就不怕我把這事捅出去,你項上人頭不保嗎?”

“蹭蹭蹭!”

秦熙身邊的幾名土匪一下子都舉起了朴刀,氣氛瞬間就變得劍拔弩張。

“哈哈哈!”

哪知王自桐不僅不怕,反而是猖狂的笑了起來:

“秦頭領,你守著這麼座深山,想要傳訊息出去可不是嘴皮子動動就行的。

不怕告訴你,我的人已經埋伏在了周圍,今天你們這夥土匪,一個也跑不了!本頭要為民除害!

哈哈哈!”

王自桐心中這個舒坦啊。

顧思年的屍體就躺在地上,眼瞅著就發臭了,秦熙這一夥土匪也是砧板上的魚肉,跑不掉。

到時候剿匪這個功勞記在自己頭上,以後在官場上說不定能被琅州的大人物看中,從此平步青雲。

美啊~

“為民除害,殺人滅口~王頭的算盤打的還真是響啊。”

一道淡淡的戲謔讓王自桐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就像見了鬼一般的看著前方走出的人影,嘴巴長大的都能生吞鵝蛋:

“你,你,怎麼是你!”

一個活生生的顧思年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怎麼可能!”

氣急敗壞的王自桐一把扯開了地上的灰布,隨即目瞪口呆。

裡面蓋著的不是屍體,只是個安詳躺著的稻草人,所謂的血跡其實也是動物的血。

“混蛋,竟然敢耍老子!”

王自桐徹底失了智,破口大罵: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一起!你不是死了嗎!”

“這話該我問王頭才對。”

顧思年微笑道:

“一開始聯手秦頭領,想要我項上人頭的好像是你吧?

其實我很不明白,從進入鳳川縣以來,我從未主動得罪過你,何至於要害我的命?”

秦熙很合時宜的附和了一句:

“果然是過河拆橋的小人,呸!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聽信你的話,差點誤殺了顧大人!”

“顧大人?看來你們兩是打算聯起手來對付我啊~”

王自桐臉色鐵青的說道:

“好,好好好!

你們以為兩個三腳貓湊在一起就能成事了?老子可是早有準備!

今天你們就一起死吧!”

“發訊號!”

一旁早就等候多時的張慶才手中多出了一把短小的弓弩,狠狠的朝天一按。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瞬間劃破雲霄,在密林中迴盪不絕。

這可是用在戰場上傳遞訊息的響箭,多出現在軍伍中,看來王自桐為了今天這一幕也是下了本錢的。

王自桐獰笑道:

“你們兩就等死吧,哈哈哈!”

“這地方風景不錯,倒是塊好墓地!”

“哈哈哈!”

笑聲既猖狂又放肆,因為按照約定,楊峰以及其他幾名心腹會帶著人埋伏在密林周邊,響箭一起就會殺出來,剿滅秦熙這幫土匪。

既然顧思年沒死,那就順手一起殺了吧~

可王自桐的笑聲並沒能持續多久,神情也從張狂變得僵硬,到最後成了憤怒:

“人呢!怎麼還沒來!”

林中安靜無比,預想中的伏兵並沒有出現。

張慶才呆若木雞,茫然的搖著頭,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呵呵。”

顧思年帶著一抹嘲諷的笑道:

“有吳頭在,你那些人還想動?痴心妄想!”

王自桐震驚無比:

“你,你,你們早就串通好了!”

如果說之前顧思年的出現只是讓他錯愕,那麼現在的王自桐真正感受到了恐懼與不安。

秦熙冷喝道:

“王八蛋,你老實說,我弟弟是不是被你害死了!

今天,我就要給二弟報仇!”

王自桐哆嗦了一下,他終於明白為何這兩人會走到一起去了,他急忙說道:

“秦頭領,你別被這小子三言兩語就給蒙了,他知道什麼?

我對天發誓,你二弟還活著,就關在鳳川縣的監牢裡,你放我回去,我一定把人給你帶過來!

信我啊!”

慌亂中的王自桐明白,眼下唯一能救自己的辦法就是讓秦熙相信他弟弟還活著,不然今天,自己真的會死。

“是嗎?”

秦熙的眼神變得深邃、詭異。

“我保證,絕對還活著!”

王自桐大呼道:

“只要放我回去,明天,明天我就把人給你帶過來!”

“死到臨頭,還嘴硬。”

顧思年冷笑一聲,一拍手掌道:

“出來吧!”

在王自桐驚愕的目光中,小六子從密林中緩步行出,身邊還跟著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牛二虎。

當看到牛二虎的一剎那,王自桐的身軀終於控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你,你怎麼,怎麼和他們在一起?”

牛二虎看向王自桐的眼神無比冷漠,伸手一指道:

“就是你,下令殺了秦大疤,秦頭領,秦大疤死的時候,我就在現場看著。

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

小六子跟著曾凌川一起回城,並沒有在人前露面,只是去找到了牛二虎。

作為曾經王自桐的心腹打手,顧思年料定,此事牛二虎一定知情。

有牛二虎的證詞,才會讓王自桐徹底閉嘴。

“轟!”

這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抹殺了王自桐的最後一絲生機。

“混蛋,你竟敢出賣我!”

喪失理智的王自桐破口大罵:

“你的腿就是這小子打斷的,為什麼你還會幫他?老子待你不薄啊!為何要這麼對我!”

“不薄?”

牛二虎嗤笑一聲:

“把我趕出監牢讓我自生自滅,就是不薄嗎?

我瞎了眼,當初替你賣命!”

王自桐就像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牛二虎轉過身來看著顧思年,平靜的說道:

“你的恩我還了,從今以後,我們兩清。”

沒錯,牛二虎這條腿是顧思年打斷的,但是在最落魄的時候,顧思年給了他銀子治傷、分了地讓他活下去。

有恩必報這個道理,他懂。

看著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的牛二虎,顧思年默默說了一句:

“謝謝。”

秦熙邁前一步,怒斥道:

“王八蛋,你還有什麼話說!”

“撲通~”

驚恐無比的王自桐癱倒在地,痛哭流涕:

“秦頭領,秦兄,你聽我說,我是被鬼迷了心竅才騙你的。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

是他,都是他,這些主意都是他出的!”

在最後關頭,王自桐竟然把所有責任都一股腦的推到了張慶才身上,想要保一條命。

張慶才不可置信的看著王自桐,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要牽扯上自己。

見秦熙握著朴刀一步步逼近,刀鋒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點點寒光,王自桐帶著哭腔的喊道:

“顧典史,顧大人,我們是同僚啊。

求求你說句話,饒了我,我發誓,以後再也不和你作對!

我給你磕頭了!”

“砰!”

“求求你,放了我!”

“砰砰!”

王自桐瘋了一樣的拼命磕頭,腦門上很快就出現了血痕。

秦熙在王自桐面前站定,手握朴刀,看向了顧思年,似乎是在等他的決定。

顧思年沉默許久,嘴唇輕努:

“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