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哥!年哥!出事了!”

一大清早的,曾凌川幾人的驚呼聲就把睡夢中的顧思年給吵醒了。

昨夜顧思年帶著人值夜,一直到後半夜才睡,困得眼皮子都抬不起來。

“唔,怎麼了?”

顧思年陡然驚醒,下意識的就抓住了放在身邊的彎刀:

“燕軍又攻上來了?

都聚在這幹什麼!防守啊!”

“不,不是燕軍!”

曾凌川神色慌張的說道:

“西堡寨,西堡寨的人,不見了!”

“怎麼可能!”

顧思年的臉色瞬間大變。

視野極佳的箭樓裡,幾道目光有些失神的看著對面山坡,氣氛極為沉悶。

那座堡寨本該是由陳百戶他們那撥人守的,可現在,那裡插上了燕軍的軍旗。

一切都發生得很突然~

“被攻陷了?怎麼可能呢。”

顧思年茫然道:

“昨天一整夜都沒有爆發戰鬥啊,燕軍若是偷襲,我們肯定能看到的。

怎麼,怎麼就插上了燕軍軍旗噢~”

箭樓裡很安靜,其他幾人目光閃爍,似乎有什麼話憋在心裡。

“不是被攻陷了。”

嚴虎拳頭緊握、臉色極差:

“是他們撤了!跑了!”

嚴虎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裡話,燕軍絕對不可能在悄無聲息間攻下西堡寨,看這樣子也不像是守軍投降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對面的守軍主動撤走了。

“媽的!他們在搞什麼!”

沉寂許久之後,林易槐先罵了起來:

“不是說好了堅守半個月的嗎?他們一聲不響的撤了,有沒有想過我們!

混蛋!”

大家的心情明顯都很糟糕,對面不戰而撤,側翼防線丟失,他們相當於被自己人拋棄了。

“嗚~嗚~”

沒有給他們太多討論的時間,堡寨外已經響起了淒厲的號角聲。

那是燕軍進攻的訊號!

“好了,少說幾句。”

顧思年冷著臉、拎著刀往外走:

“先擊退燕軍再說!”

……

“進攻!都給老子衝!”

“殺啊!”

“衝啊!”

好幾十號燕兵沿著寨牆前方的斜坡拼命前衝,前排計程車卒手裡舉著盾牌,後面的拿著彎刀,扛著竹梯。

“不要亂!”

顧思年喝道:

“弓弩手穩住!等他們走進了再放箭!”

大家的心都懸著,一直瞄著前進中的燕軍。

“就是現在!放!”

顧思年的手掌狠狠落下。

“嗖嗖!”

“噗嗤噗嗤~”

“撲通撲通~”

“蹬蹬~”

“啊啊~”

數十支箭矢從牆頭飛了出去,有的被盾牌擋下、都得則正中燕兵腦門,陸陸續續有敵軍倒在了進攻的路上。

你還別說,曾凌川和武翔訓練的弓弩手,效果還不錯,準星不差。

扛過兩波箭雨之後,三五架竹梯總算搭在了寨牆邊,幾名燕軍死死的抵住竹梯下端,防止滑倒。

“進攻!”

“殺啊!”

怒目圓睜的燕軍士卒頂著箭雨往上爬,短短几步的距離,卻是他們攻了兩天也沒能跨過的險關。

“喝!”

“老子砸死你!”

鐵匠搬著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的往外一砸。

“砰~”

“噗嗤~”

石塊正中燕兵的腦門,那個倒黴蛋當場就腦漿迸射而亡。

“都小心點,別中了燕軍的冷箭!”

顧思年貼著牆角跟到處巡視,叮囑著兄弟們小心謹慎。

“小心!”

眼瞅著一個傢伙傻愣愣的站著,不知所措,顧思年一個飛躍就將他撲倒在地,破口大罵:

“別冒頭!不要命了!”

就在他被顧思年撲倒的一瞬間,一根利箭就飛了過去,差一點就要了這傢伙的命。

“嗯,什,什麼?”

這名士卒明顯有些失神,激烈的戰鬥場面嚇到了他。

“媽的,發什麼愣!”

“啪!”

顧思年一巴掌就扇在了這名士卒的臉上:

“拿起你的刀,去戰鬥!

想活著,就要拼命!”

“是,是!”

這傢伙總算是回過神來,哆嗦了幾下之後就咬著牙投入了戰場。

不是顧思年不近人情,而是在這種情況下稍有不慎便得喪命,挨一巴掌長記性,肯定比丟了命要好。

“進攻!”

“殺啊!”

“砰砰砰!”

“噹噹噹!”

“噗嗤噗嗤~”

“啊啊啊~”

可能是因為對面山頭撤走的原因,今天燕兵的進攻勢頭比昨天猛烈了數倍,兵力也多得多。

烏泱泱的人頭往上衝,遠處還有數不清的燕軍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接替進攻。

“西側!西側的燕兵快爬上來了!”

“小心!攔住他們!”

七八名燕兵鬼精鬼精的,趁著涼軍手忙腳亂,偷偷摸摸的從西側爬了上來。

“媽的!”

鐵匠從北面抽身而出,手一招:

“你們幾個跟我來!

咱們去宰了燕兵!”

“殺!”

鐵匠還真是勇猛的嚇人,直接從角落抄起一根圓木砸向了燕軍。

“噗嗤~”

三名燕軍,愣是沒擋得住鐵匠一個人,直接被推下了牆頭摔得頭破血流。

顧思年也出現在了這裡,一刀劈死了一名燕兵,怒吼道:

“兄弟們,殺!”

“殺!”

……

激戰持續了一整天,一直到黃昏時分燕軍才停止進攻。

寨牆四周又多了不少屍體,受了傷的就兄弟們只能隨意的包紮幾圈,只要能動彈的,就得繼續參加戰鬥。

得虧堡寨易守難攻,守軍的傷亡還不大。

二樓的一間木屋裡,幾位頭頭腦腦們湊在了一起,氣氛很是壓抑。

顧思年默默道:

“都別悶著了,說說吧,什麼想法?”

“大哥,我就直說了。”

曾凌川當先開口道:

“剛剛我在外面看了一圈,燕軍已經徹底把咱們包圍了。

也就是說從明天開始,燕兵會從四面八方進攻,我們的防守壓力大增。

以我們人手,防守四面,怕是很難。”

本以為佔據了一個險要之地,誰曾想西堡寨那群人一聲招呼不打就撤了,導致顧思年他們徹底被圍。

情況差到了極點!

“曾大哥說得對。”

林易槐憤憤不平的說道:

“他們倒跑得快,把咱們留在這等死!”

“大哥。”

曾凌川咬了咬牙,艱難的說道:

“實在不行,咱們也撤吧,趁著燕軍包圍圈剛建好,立足不穩,我們還有突出去的機會。

若是撤晚了,就走不掉了!”

“不能撤!一個人都不準走!”

一道冷喝聲陡然在屋內響徹,說話的不是顧思年,而是那位褚北瞻派過來的嚴虎。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嚴虎朗喝道:

“我等奉軍令而來,堅守堡寨半個月!

半個月的時間沒到,一個都不能走!燕軍想踏過堡寨,除非我們全部戰死!”

曾凌川的眉頭皺了起來:

“虎兄弟,你看來是褚都尉派來監軍的啊?”

“這與褚都尉無關!”

嚴虎面無表情的說道:

“軍令如此,我等自當奉軍令行事!

這種時候走了,那就是逃兵!

是懦夫!”

或許是逃兵兩個字刺痛了曾凌川與武翔二人,武翔當即拍案而起:

“媽的,你說誰是逃兵!

我們殺得燕賊不比你少!誰也不是孬種!

但現在西堡寨守軍撤退,燕軍包圍東堡寨,兵力十倍於我!

你告訴我,怎麼守!”

“拿命去守!”

嚴虎怒目圓睜:

“右屯城城牆尚未修補完畢,我們一撤,燕軍一旦攻城,會死更多兄弟!

東堡寨好歹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對我們而言是優勢!我們一百人,就死死的釘在這,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媽的!”

曾凌川的火氣也上來了,冷著臉道:

“若是我們非要走呢?”

“蹭!”

嚴虎瞬間拔刀,孤身一人擋在門口處:

“除非,你們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蹭蹭!”

“放肆,還敢拔刀,反了你了!”

曾凌川與武翔也齊齊拔刀,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讓開!”

“不讓!一個都不許走!”

嚴虎的目光格外堅定,哪怕他是孤身一人,也全無懼色。

“把刀放下!”

“都給我放下!”

顧思年終於開口了,語氣中帶著憤怒。

“放下吧,趕緊放下。”

“虎兄弟,你也放下,別急,我們商量著來。”

鐵匠和林易槐兩人趕忙上前拉架,硬生生把幾人的刀給按了下去。

雖然刀放下了,但幾人還都是氣呼呼的,大眼瞪小眼。

“大敵當前,內訌有用嗎?”

顧思年冷聲道:

“小虎兄弟說的沒錯,軍令讓我們守半個月,我們就得守半個月,別人怎麼做,我們管不著。

曾大哥,入營之初,我頒佈的第一條軍令是什麼?”

曾凌川愣了一下,隨即垂頭喪氣的回道:

“服從軍令!抗命者殺!”

“記得就好。”

顧思年環視屋內一圈:

“我知道,情況艱難,但我們不能撤!

現在我給大家一個機會,不想死的,從後牆走。

過了今晚,沒有我的命令,一個都不許走!

有沒有要走的?”

沒有一人挪動腳步,曾凌川一屁股坐下:

“不走,年哥不走我們也不走!

跟他們幹!”

“對,跟他們幹!”

嚴虎終於鬆了一口氣,沉聲道:

“顧大人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我肯定不撤!”

“好樣的,都不是孬種!”

顧思年沉聲道:

“大家也別過於擔憂。

西堡寨的人雖然撤走了,但是他們回到右屯城把這裡的情況帶回去,肯定會有援兵來增援咱們。

情況不至於差到極點。”

眾人紛紛點頭,心情也緩和了不少。

“但我們與燕兵打,肯定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從現在起,防守戰要儘量避免傷亡,每一條人命都很重要。

羽箭、軍械、糧食這些物資都要省著用,一點都不能浪費,明白嗎?”

“明白!”

眾人紛紛應喝。

“砰砰!”

顧思年手掌握拳,重重的砸了砸桌子:

“借用虎兄弟剛剛的那句話。

要麼守住堡寨,要麼,就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