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爺孫一言不發,空氣頓然寂靜無比。

南枝眼睜睜地看見霍管家拿出一條鞭子,而霍司爵習以為常地脫了外褂。

“太,太爺爺……”南枝結舌。

“你先回去吧。”太爺爺溫聲,面試依舊冷峻。

南枝跟著霍管家往外走,剛出門就聽見一道響亮的鞭打聲,緊跟著第二道。

每一遍,都敲打在了南枝的心尖上。

她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站在庭院裡回頭望了一眼。

“我送您回去。”

霍管家語氣恭順,彎腰開啟車門。

南枝一隻腳都已經上了車,直到聽見第三遍的時候,她再也按捺不住,掉頭跑了過去。

屋裡,霍司爵的額頭上密密麻麻泛著冷汗。白色的襯衫因為鞭子的抽打隱約裂開,露出帶血的皮肉。

而從始至終,霍司爵一言未發。

一向溫潤和善的霍爺爺,此刻就那樣冷漠的坐在沙發上,看著保鏢一遍遍抽打著霍司爵的身體。

南枝是醫生,她知道皮開肉綻有多疼。

“太爺爺,您別打了!”

南枝慌了,她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嚇得手足無措。

可霍太爺就像沒聽見一樣,保鏢更是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爺爺,打傷了他還得醫治,您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直接說。”

南枝話剛說完,另一個保鏢就拉住她,想請她出去。

南枝不依,甩開後又衝過去跪在了霍太爺面前。

“您是因為顧明溪責罰他麼?這事我也有原因,其實我早就知道顧明溪喜歡他,是我默許的。”

南枝不是一個袖手旁觀的人,說到底她和霍司爵有言在先。如今出了事,她當然沒有全推責的道理。

“不喜歡我,不是他的錯。他們是真心相愛的!”她強調。

“南枝!”霍司爵忍著痛意,面色通紅:“你想我多挨幾下,就繼續說。”

果然,霍太爺黑著臉,那模樣陰寒得連南枝都怕了…

難道不是因為這個?

她聽著鞭打聲,心裡著急。

乾脆硬著頭皮跪在了霍司爵身邊,保鏢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下手。生怕傷了她。

“太爺爺,您在我心裡一直和藹可親,什麼事情非得用這樣的辦法解決?”

說白了,他傷了殘了最後還是自己醫治,南枝不傻。

她肉眼可見,霍司爵身上的鞭痕已經開始滲血,再來幾下,當真是皮開肉綻。

太爺爺沒回應,霍司爵也不吭聲,南枝急了。

“你就不能先道歉?”

死鴨子嘴硬,要硬到什麼時候?

不管發生了多大的事,和太爺爺低個頭總沒錯。

“是我沒有處理好。”霍司爵開口,嘴角溢位一絲血跡。

南枝這才知道剛才他都是咬牙堅持著。

“我給了你快一天的時間,你連一個熱搜都撤銷不掉。”

太爺爺看向霍司爵的時候,非常失望。

“本以為幾年時間你已經成長,足夠有能力應對各種問題,看來我還是高估了你。”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那條熱搜不是太爺爺放上去的麼?

然後故意示威,現在又埋冤霍司爵處理不了?

“您在京城的地位,遠超於我。同樣的命令下,他們不會聽我的。”霍司爵如實道。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針鋒相對,只是霍司爵沒想到,家族繼承之戰已經過去那麼久,太爺還是給他擺了一道。

明面上,只是打著教訓顧明溪的由頭動了他手底下的手。

暗地裡,卻是兩代霍家繼承人權利的戰爭。

顯然,誰的地位更勝一籌,在這場無聲的戰役裡顯得淋漓盡致。

霍太爺對霍司爵的表現很失望。

“回去好好想想,接下來你要做的是什麼。”霍太爺語氣嚴厲,目色裡竟有些擔憂。

“如果這就是你的能耐,等我百年之後依然會有人窺視你的位置。”

“這次,你的對手是我,下次……”

剩下的話,太爺爺沒說。

他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霍司爵一雙手撐著地板,起身霎那有一刻不穩,差點一頭摔在地上。虧得南枝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霍司爵如此狼狽。

“我們回家。”

……

南枝叫陸城來接,他下車的時候人都傻了,愣了一秒才知道因為自己疏忽闖了多大禍,緊跟著眼眶就紅了。

“霍總,對不起,這次是我警覺性不夠,讓霍管家鑽空子了。”

“是我該死!”

陸城心疼。

這些年每次他們有疏漏,霍太爺都是家法責罰霍司爵,可霍司爵一次都沒難為過他。

但這次,下手實在太重了!

“別愣著,先去醫館。”南枝把霍司爵扶上車。

他們一刻沒敢耽誤。

霍司爵的後背一直溢血,不消一刻就弄髒了座位,殷紅的液體順著脊骨緩緩流下,根本止不住。

“快,再快一點!”

眼見著霍司爵臉色慘白,南枝催促。

下車後她二話不說直接衝進消毒室,拿出醫用棉還有止血的藥粉。

江薇薇剛好也在,她剛想說南枝冒失,迎面就看見陸城扶著半口氣的霍司爵走了進來。

“我去,你們…你們這是犯事了?”

放眼整個京城,江薇薇不敢想會有誰能把霍司爵傷成這樣。

霍司爵趴在病床上,他每動一下,傷口都會因為摩擦產生撕裂般的疼痛。

南枝直接撕開了他的襯衫,看清傷口後才倒吸一口冷氣。

下手太重了…

這麼多條鞭痕,她就算處理好,霍司爵後背也沒一塊好肉。

南枝不敢懈怠,她急忙地擦拭,塗抹藥粉,然後讓陸城拖著霍司爵的身體進行包紮。

整整三個小時,她才算處理乾淨。

身旁的帶血紗布,堆成了小山。江薇薇第一次在醫館看見這仗勢,人都傻了。

她顫巍巍道:“不行還是讓我哥來吧,他臨床更有經驗。”

“不必。”

南枝太清楚霍司爵脾性,這男人要臉。

她故作玩笑,緩解氛圍:“怎麼,你不相信我有這個實力?”

“當然不是!”

江薇薇剛說完,聲音又緩了下來:“可他…怎麼成這樣了?”

南枝沒好多說,她收拾好工具紗布,把帶血的那一坨全丟進垃圾桶,又從櫃子裡掏出消炎藥。

“薇薇,幫我倒一杯水。”

江薇薇端著一次性紙杯交給南枝。

南枝想讓霍司爵張口,卻發現他已經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