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房門緩緩在李雲海面前開啟來,裡面堆滿了廢舊影印機。

和施氏公司一樣,這裡面的影印機,也都是以五金廢件的價格從海外進口過來的。

李雲海沉著的走進庫房,朝身邊的曹寬伸出手來。

曹寬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愣頭愣腦的問道:“李先生,需要什麼?”

李雲海淡定的吐出三個字:“螺絲批!”

曹寬連忙喊人:“胡莉,快給李先生拿螺絲批過來。”

倉庫裡沒有工具箱,胡莉小跑著到辦公室取了工具過來。

李雲海熟練且快速的隨機拆解開一臺影印機。

他看了看影印機裡面的零配件,和施氏公司的差不多,這說明不管是港商,還是邰商,他們收購回來的都是國外淘汰的東西。

看著李雲海這麼快就把一臺影印機拆解開來,曹寬等人不由得大為歎服。

他們想把影印機當五金廢件賣,也是需要拆解開來的,不過他們的方法就很粗暴了,不會這麼精細,只要能砸開外殼就算數。

李雲海起身,丟開手裡的影印機零件,問道:“什麼價格?”

曹寬伸出右手五指手指頭:“李先生,我給別人都是600塊錢一噸,給你,我算500塊錢每噸!怎麼樣?夠朋友了吧?”

李雲海用犀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像是要看透他內心的想法。

500塊錢一噸,對方肯定還是有錢賺的。

這一點李雲海心知肚明。

只不過,五百也好,六百也罷,一噸影印機,差這一百塊錢,相比起最終的售價來說,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如果是幾個月之前,李雲海剛來進貨的時候,那他肯定會斤斤計較,少一百也是好的。

但現在他不在乎這點成本,更在乎合作的默契、進貨的速度,還有貨款結算時的誠信。

李雲海和施家人合作,一直都很愉快。只要他需要貨,施家人都能想辦法在一週內把貨弄回來,送到西州去。

有時候他這邊的定金還沒有打過去,施家的貨已經送到了西州倉庫裡。

這就是兩家之間有了誠信的好處。

“你們還有什麼貨?”李雲海問。

“還有計算機。二手的計算機。有HP的,有IBM的,還有NEC的。”

“看一看。”

“好,這邊請。”

曹寬請李雲海他們,來到另一個倉庫。

裡面堆滿了二手計算機。

IBM計算機的機箱,需要用專業的鑰匙卡扣才能開啟。

一般來說,鑰匙扣就放在包裝盒裡。

他拆開一臺二手計算機,把裡面的機器搬出來,從中翻到鑰匙扣,開啟機箱察看。

IBM5150計算機,面世不過三年時間,哪怕是最早的那一批機器,淘汰下來以後,成色和品相都還算不錯的。不會太舊,也不可能太新。

80年代的IBM計算機,質量都很過硬,再使用五到十年都不成問題,有些維護得好的機器,四十年以後還能使用,不過意義不大,純粹當個玩具、留個紀念。

李雲海清楚的記得,90年代末的時候,WIN98都出來了,那些校外計算機培訓班,還在用80年代的淘汰計算機教學。反正就教學生一些DOS命令,然後就是打五筆製表格而已。

“什麼價格?”李雲海問。

“1600塊錢每臺給你。”曹寬再次報出一個略低於施氏公司的價格。

李雲海心裡跟明鏡似的,曹氏公司擺明了就是搶施氏公司的生意。

“還有其他機器嗎?”

“有啊,有廢機床,有報廢的汽車。破銅爛鐵什麼的都有。”

李雲海大概已經弄明白了,做這行生意的,賣的東西都差不多,價格也差不多。

曹氏公司用這種手段搶客戶,本身也無可厚非,因為商戰是殘酷的!

李雲海也搶別人的客戶,只不過他用的是陽謀,從來不使陰謀詭計。

別小看曹氏公司便宜這點錢,卻能搶走一大批貪小便宜的客戶。

因為他們反正是當廢品賣,不管售後。

計算機和影印機到了經銷商手裡,售後也得歸經銷商負責。

“李先生,怎麼樣?”曹寬報完價格以後,很期待的看著李雲海,“伱可以拿點貨回去試試看。”

李雲海臉色平靜的問道:“如果我要全新的計算機,IBM5170那一款,你們能拿到貨嗎?”

曹寬拍著胸脯說沒有問題,你要的貨,我們都可以給你弄來,而且我們的路子,比別人家的都要野,我們的關係也比別人要硬!價格絕對比別人家的要低。

李雲海點點頭,說我這次來,是和女朋友過來旅遊的,沒打算進貨。家裡的貨還沒有賣完。等我以後有需要,我再聯絡你們。

曹寬一把拉住了李雲海的胳膊。

林芝吃了一驚,喊道:“喂,你幹什麼?”

她的聲音十分尖銳,倒把曹寬嚇了一跳。

曹寬連忙鬆開李雲海的手,說道:“李先生,我們的貨真的很實惠,你不考慮帶一點回去嗎?你拿貨三萬塊錢以上,我們就包送貨到西州。”

李雲海還是不為所動,說最近生意差,家裡的貨還有很多,倉庫都堆滿了,拿回家去也沒有地方放,下次再說吧!

說完,他沒有猶豫,牽著林芝的手往外走。

曹寬明顯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費盡心機,才把李雲海請過來,結果一臺機器沒有成交。

胡莉快速的跟上李雲海,在旁邊不停的推銷,說你要得多的話,價格還可以商量。

李雲海擺擺手,說我知道了,我有需要再考慮找你們。

胡莉看向曹寬。

後者無奈的揮了揮手,只得送李雲海他們離開。

到了門口,曹寬又說要請李雲海吃中飯,被李雲海拒絕了。

看著李雲海和林芝頭也不回的離開,胡莉說道:“曹老闆,他好像沒有被我們的價格打動啊?”

曹寬冷冷的一笑:“不著急,人家總要考慮考慮。只要施家垮了,他就肯定會找我們合作。”

胡莉不解的問道:“我們非得找他合作嗎?他看起來好年輕,靠譜嗎?”

曹寬沉聲說道:“你有所不知啊!施家最近這幾個月,都是賺他的錢!這個姓李的很厲害,開店沒多久,就已經賣了幾千臺計算機!幾百噸影印機。其中還有許多是全新的機器。施家在他身上賺到了幾百萬!”

胡莉發出一聲哇的驚叫:“這麼厲害?”

曹寬感嘆的道:“他厲害啊!我們不得不佩服人家!你去打聽一下,施家那邊怎麼樣了。”

胡莉答應一聲。

他們哪裡知道,李雲海進貨的渠道多得很。

就算施氏公司垮了,施家人還可以另起爐灶,另外找個地方再開公司。

郭婉華也可以給李雲海提供貨源。

且說李雲海和林芝離開以後,到商場逛了逛。

女人看到服裝店就挪不開步子。

而花城的服裝是全國出了名的花裡胡哨,內地很多有錢人,都會特意跑到花城來買衣服。

別說鄉下人了,便是城裡人,要是能穿一件與眾不同的時髦服裝,也能在小圈子裡得瑟半天。

林芝在工人文工團工作,團裡都是愛美、愛打扮的年輕人,對穿著就更加講究。

李雲海極有耐心,陪著她慢慢的逛街,慢慢的試衣服。

只要是林芝喜歡的,李雲海都會買下來。

不知不覺間,李雲海手裡已經提滿了袋子。

“哎呀,怎麼又買這麼多的衣服了?”林芝逛累了,一看李雲海手裡提著的袋子,不由得噗嗤笑道,“不逛了,不買了!家裡的衣櫃都放不下了。”

李雲海哈哈笑道:“那就再買一個衣櫃。”

林芝把嘴一抿,微微翹起的嘴角掛著滿心的喜悅,笑就像清泉的波紋,從她嘴角的小旋渦裡溢了出來,漾及滿臉:“那你還得給我買套房子才行呢!”

說到房子,李雲海還真有這想法。

他現在有錢,而這年代的私房又便宜,只是得用心尋找。

改革開放以後,私人房產的交易就逐步放寬了,各大城市也相繼成立了房交所。

像郭婉華住的那套小洋房,就特別好,中西合璧,又帶有院子,裝修也不過時。

西州當然也有私人房產,但相比起來,西州人的房產交易,沒有花城這邊多。

花城人出國的多,有些人舉家外遷,就會把國內的房產變賣掉。

而西州的人口相對固定,即便是工作變動,家裡還有長輩小孩,也不會輕易賣掉祖產。

李雲海心想,再等等吧,西州的第一批新建的公房也快來臨了。再不濟,等天華大酒店營業了,他在裡面弄一個套間住也行。

兩人在外面吃了飯便回到了賓館休息。

對熱戀中的情侶來說,逛街遊公園,都比不上在床上好玩。

只要有對方在,便是天堂。

自從和李雲海有過關係以後,林芝就離不開他了。

就算是來月經的那幾天,她都會來見李雲海的面,哪怕不能恩愛,也要溫存良久。

李雲海是吃過人肉的老虎。

而林芝也成了嘗過人肉的母老虎了!

如果給他們一個家,估計可以做到半個月不出門,七天不下床。

一直到晚上,李雲海和林芝這才下樓吃晚飯。

李雲海也不知道施家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下樓之前,他去施家兄妹的房間敲了門,都無人應答,看來他們還在外面跑關係。

吃過飯後,李雲海到酒店的前臺,打了個電話給郭婉華,詢問張律師那邊的進展情況。

郭婉華接到電話後,說我幫你問問情況。

李雲海把酒店前臺的電話號碼告訴給對方,讓她等下回電話過來。

十分鐘後,郭婉華打來電話,告訴李雲海,說張律師家的電話沒有人接聽,可能還在外面工作。

李雲海也只得繼續等待。

他和蓮城大學簽訂的供應協議,是18天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三天!

而施家人接到訂單以後,還要從國外採購。

李雲海正想著心事,看到施文濤和施文茵兄妹一起走了進來。

“施公子!”李雲海朝他倆揮了揮手。

施文濤兄妹走過來,和李雲海握了握手。

“情況怎麼樣?”李雲海問。

施文濤輕輕一嘆:“說是還要調查。今天已經查了一天了,什麼違規的事情也沒有查出來,但他們就是緊咬不放。我找了以前的關係,他們都說,既然在查了,就查個明白也好。他們也讓我放心,不管結果怎麼樣,都不會有大問題。”

李雲海心想,那這事不知道要查幾天?

他把自己接到訂單的事情,和對方說了,又道:“施公子,你們能不能繞過公司,直接找海外採購,貨到了以後,直接運到西州去?也許這幾天時間裡,你們公司的案子也可以了結了。”

施文濤一聽需要900臺二手計算機,說當然可以。

其實他的倉庫裡就有貨,但現在不能動。

二手計算機,可以用五金廢件的名義,走正軌渠道進貨。

李雲海說,你乾脆給我進2000臺二手計算機吧!我估計接下來還能接好幾個訂單!

施文濤感激不盡的說道:“李先生,認識你這樣的貴人,真是我們的福氣啊!我們現在身遭大難,你不單沒有嫌棄我們,還給我們送來這麼大的訂單,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李雲海拍拍他的胳膊,說道:“大難過後,必有後福。你要謝我,就多送我幾車影印機好了。”

施文濤說一定一定!

李雲海低聲道:“回房間,我有話跟你們說。”

施文濤兄妹,跟隨李雲海和林芝,來到2208房。

李雲海把曹寬找自己推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既不添油,也不加醋,更不說出自己的主觀臆斷,一切交給施文濤去判斷。

施文濤怒睜著眼,額角的青筋隨著呼吸的粗氣一鼓一張。

他那張溫文爾雅慣了的面龐,燃起火來格外的可怖,如同優雅的貓忽然尖叫著露出尖利的牙。

“肯定就是這個曹寬!他是香江人,今年才到內地來做生意。他那邊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我想著大家都是生意人,各憑本事賺錢,也就沒把他怎麼樣。呵呵!這下倒是好了,我沒有找他的晦氣,他反過來尋我的不是了!”

施文茵豎起秀眉,快活的神色一下子就從她臉上消失,她用潔白的牙齒咬住薄嘴唇,過了一會,緊繃的面色才緩和下來,嘴唇上印著一排齊嶄嶄的牙印。

“哥,曹寬的貨,幾乎都是走私來的!我們要是告他,那肯定是一告一個準!對待這種人,我們下手可不能仁慈!別人都要拆我們的窩了,我們還要跟他講規矩嗎?反正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如果能挺過去,以後也就不會有再大的麻煩,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連根拔起!”

李雲海靜靜的聽著他倆兄妹商量,心想敢做這一行買賣的人,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

曹寬連腳跟都沒有站穩,也不想著好好做生意,偏偏要搞東搞西,這下踢到鐵板了。

施文濤眼裡閃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他冷哼一聲:“此仇不報非君子!他自己屁股上的屎都沒有擦乾淨,還敢來捋我們的虎鬚!坎大豬!”

“咳!”施文茵打了哥哥一下,“胡說什麼呢?屋裡還有小姑娘在。”

林芝抿嘴笑道:“沒事,我就是不理解,坎大豬是什麼意思啊?”

施文茵道:“這是邰灣那邊罵人的話,就是傻瓜,豬一樣的東西。”

林芝噗嗤一笑:“坎大豬,有意思。”

李雲海見他倆都在氣頭上,可能沒有想到細節,便提醒道:“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麼曹寬能知道我和你們做生意的事?我在你們公司進的貨,他幾乎都清楚。還有,我這次來花城,他們也知道,還找上門來了。”

施文濤臉都氣歪了:“不用說,我們公司肯定有內鬼!我知道是誰了!”

施文茵也想到了一個人,說道:“我知道,是金鐘,他是香江人!六月份才加入我們公司。正好是曹氏公司開業後不久,原來是曹寬安排他進來當臥底!”

施文濤把牙齒咬得咯咯響:“就是他!”

李雲海知道他們肯定會採取行動,他對花城不熟,也幫不上太多的忙,說道:“凡事預則立,謀後而後動。施公子,你們要動手可以,一定要冷靜下來,把所有可能的後果都想到。不動則已,一動就要一擊成功!”

施文濤聽了李雲海的話,慢慢的冷靜下來,緩緩點頭,說道:“李先生說得不錯,我們一定要有周密的部署。”

李雲海想到一計,說道:“其實,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你們廠子被查封,正是焦頭爛額之際,誰也不會防備你們。趁著他們沒有防備的時候,你們來一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施文濤知道李雲海是個厲害人物,虛心的請教道:“李先生,請教我要怎麼樣才能置他於死地?”

對方使出來的是絕招,也是想置施家於死地。

現在施家要置對方於死地,也算以牙還牙,以怨報怨。

李雲海也想幫他們一把,說道:“緝私隊不是剛查了你們家嗎?你們隨便安排一個不相干的人舉報他們家,緝私隊如果不行動,那你們就往上一級告。在這個風口上,他們不可能不採取行動。總不能查了你家,不查別家吧?所以說,曹寬這一招,其實也是昏招,等於害人又害己。”

施文濤連說這是妙計!

李雲海想了想,又道:“光查他們,只怕也難有結果。我估計他們賬面上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你們要想置他們於死地,就還要另外再想辦法。還有,即便是打垮了曹氏公司,哪怕一把火把他們燒了個乾乾淨淨。只要他們還有資本,一樣可以東山再起。”

施文茵忍不住問道:“雲海,那你說,我們有沒有一勞永逸的好辦法呢?這口惡氣,我們一定要出!”

李雲海當然有辦法。

不過,他不能教唆人家去犯罪。

於是他緘口不言。

施文茵卻再三請教。

李雲海受不過她的纏磨,只得說道:“要毀掉一個人,辦法多的很。”

施文濤和施文茵相視一眼。

他們知道,接下來的話,已經不好再和李雲海商量。因為李雲海不可能再繼續探討下去。

施家兄妹起身告辭離開。

李雲海送他們到門口,語重心長的說道:“打擊敵人之前,一定要先想辦法自保。還有啊,怨怨相報,何時了!請你們三思。”

施文濤凜然受教而去。

李雲海慢慢的關上房門,心想自己和這件事情,原本並無關係,而曹氏公司也並沒有得罪自己,不能摻合太多!

他這次來,主要是拿貨。

現在他和施文濤已經談妥,所需要的貨物,將由施父從邰灣總部發運到花城,到時接收以後,直接運送到西州。

至少需要七天左右的時間。

而這段時間,相信施氏公司的事情,也該有一個了斷了。

李雲海躺到床上,還在想事。

他在西州也曾遭遇到施家這樣的暗算,只不過他運氣好,一而再的化險為夷,不然的話,他也早就在局子裡三進三出了!

林芝手撐著下巴,趴在他身邊,忽然輕輕的啃了一下他的耳垂。

李雲海癢癢的,受不了,扭頭笑道:“你幹嘛?”

林芝撇著嘴,往那邊一翻身,輕輕哼道:“你想誰呢?想得這麼入神?都不理我了!”

李雲海哈哈一笑,將她抱了過來。

林芝窩在他的胸懷,任由他肆意的愛憐。

箇中情滋味,過來人自然知曉,無需多說廢話。

第二天,花城秋天的晨風,從窗戶吹進來,把兩人給吹醒了。

這個季節的天氣,溫度剛剛好,不冷不熱,不用開空調,開啟窗戶,晚上涼風習習。

李雲海睜開雙眼,看到林芝俏麗的臉蛋,忍不住親了上去。

林芝還想裝睡,但眉毛一眨一眨的,出賣了自己。

李雲海伸手捏住她的鼻子,笑道:“醒來了啦!我們今天回家?”

林芝睜開雙眼,問道:“今天就回家嗎?你不等施家的事情解決好了?”

李雲海頭枕著手臂,說道:“他們這邊的事,估計還要好幾天!我們一直在這邊逗留?那也不是個事。”

林芝撲閃著妙眸,說道:“你不是帶了名片嗎?我們可以到花城的各個政署衙門、各個大學院校推銷機器啊!如果能拿到訂單那也是美事一樁。拿不到,我們就當散步旅遊了唄!反正校園裡面美得很!”

李雲海哈哈一笑,翻身坐了起來,笑道:“你這個主意不錯。那我們是分開行動呢?還是一起行動?”

林芝把雙眼瞪得圓圓的:“那不行,我要和你在一起!在一起!”

李雲海捏了捏她的小翹鼻,說道:“好好好,起床吧,我們一起出去走一走,也許瞎貓撞見死耗子,真的能開一個單呢?”

兩人起床洗漱,來到外面吃早茶。

比起賓館的早餐來,外面的早茶,更多了幾許人間煙火味。

吃早茶是老廣們的習俗,有錢有閒的人,三五知己,一邊聊天,一邊看報,能從早上吃到中午。

李雲海和林芝決定,先去找當地的政署,再找幾個有名氣的大學。

一般來說,政署和大學肯定是有錢的,也會率先實現現代化辦公。

兩人吃過早餐便開始行動。

只不過他們在花城沒有車,連腳踏車也沒有,打不到計程車時只能等公交車。

一個上午,他們就跑了一個衙門,還吃了個閉門羹,就算李雲海拿出商業局科長的工作證來,人家也不願意搭理他。

大門倒是進去了,但幾個主要領導的秘書都說領導在忙,把他晾了半天,結果連領導們的面都沒見上。

這樣的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管是嶺南省一級的政署,還是花城市一級的政署,西州來的小小科長,又怎麼夠他們接見的呢?

至於推銷,那想都不用想。

李雲海找到級別稍微次一點的領導,直陳來意,說有一批價廉物美的辦公裝置推銷,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家趕出來了!

這裡不是西州!

李雲海的身份在這邊不好使,沒有人買他的賬。

又因為花城個體戶發達,時常有人跑到政署等地搞推銷,讓領導們不勝其煩,一遇到推銷的,也不管你是賣什麼的,他們下意識的就是趕人。

李雲海和林芝連著吃了閉門羹,白白浪費了幾個小時的時間。

這也讓李雲海想到,想開拓新的市場,肯定會很難。

他在西州混了幾個月,好不容易才東成西就,有了這點業績。

中午,兩人在街邊吃了飯,下午商量去華南工學院。

華南工學院,是我國四大工學院之一,也就是1988年更名後的華南理工大學。

這所大學建校早,也是國家級重點大學。

李雲海和林芝抱著遊玩校園的心態,來到了華南工學院。

他倆年輕,本身長得像學生,又是中午學生進出的高峰期,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校園。

學校正好要上下午課,鈴聲一響,學生們從四面八方湧進教學樓。

李雲海和林芝找到辦公樓,徑直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碰到一個老教授。

“你們不去上課,跑這邊來做什麼?”老教授很有威嚴的問了一句。

“老師,我們不用上課。”李雲海笑道,“我們有事找校長。”

“你們找校長做什麼?反映情況?我說你們這些學生,別動不動就找校領導反映情況!有什麼事情,就算你們班級解決不了的,也可以找系主任解決問題嘛!”

“不是。”李雲海碰到這麼一個愛嘮叨的老教授,也是哭笑不得,直接繞過他,說道,“老師,我們有事,再見。”

李雲海和林芝上了樓梯,尋找校長辦公室。

這邊的辦公室,便是清清楚楚,都掛著銘牌。

李雲海找著了校長辦公室,便上前敲門。

裡面沒有人答應。

李雲海再次敲了敲門,還是沒有人答應。

他輕輕推開虛掩著的門一看,裡面沒有人。

林芝輕聲笑道:“我們又要撲空了。”

李雲海說道:“沒事,我們去找其他副校長。”

正說著,他們看到剛才那個老教授走了過來。

“這個老教授,還追著我們趕呢?這學校管理這麼嚴的嗎?”林芝驚訝的說道。

老教授走到校長室門前,推開門進去,朝發愣的他倆招了招手:“進來吧!”

林芝噗嗤笑道:“老教授,你怎麼跑校長辦公室來了?”

老教授輕輕搖頭:“你們不是要找校長反映情況嗎?我就是校長!”

李雲海和林芝相視一眼,瞬間收斂起了笑容,略顯尷尬的走了進去。

校長坐了下來,看看兩人,說道:“你們是新生吧?連我都不認識?”

李雲海彎了彎腰,笑道:“對不起,校長,我們其實並不是貴校的學生。雖然我們也很想能成為貴校的學生,但目前還不是。”

校長雙手撐著椅靠,瞪著略顯渾濁的雙眼,看著李雲海,想了想才明白過來:“你們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那你們跑來找我,所為何事呢?”

李雲海也不想耽誤對方太多時間,又知道自己那個科長身份,在這邊並不好使,便直接說道:“校長,我是西州四海商店的經理,我叫李雲海。這是我的名片。我們四海商店是西州最大的辦公裝置供應商,我們來貴校,是推銷辦公裝置來了。”

“辦公裝置?”校長搖了搖頭,“小同志,我們並不需要這些,你還是離開吧!”

李雲海鼓動三寸不爛之舌,開始推銷辦公裝置。

他從“計算機要從娃娃抓起”這個故事說起,從國家層面的高屋建瓴的計算機政策,談到了今年奧運會上我國記者無一人使用計算機,被外媒嘲笑。

老校長被他的講話吸引了,沒有再趕他。

李雲海侃侃而談:“據我所知,貴校1960年設立計算機專業,1981年成立電腦科學與工程系,是我國最早設立計算機專業的大學之一。你們這麼好的大學,怎麼可能對辦公裝置沒有需求呢?不知道貴校現在擁有多少臺計算機?人均擁有計算機數量,又是多少?貴校的這些計算機,採購自哪一年?跟現在的主流計算機比,有沒有落後太多?”

他發出一連串的靈魂拷問,把個老校長問了個瞠目結舌。

老校長用手摸了摸有些稀疏的頭髮,有些迷茫的說道:“小同志,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你出了幾個難題,把我給難住了。”

李雲海便又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解計算機技術對80年代這批大學生的重要意義,說國際上的計算機技術,於今是日新月異,蘋果推出的麥金塔電腦,是全球第一款圖形介面的電腦,IBM推出的5170計算機,自帶滑鼠,可以用滑鼠簡易的操作計算機。如果貴校的學生,跟不上時代發展的形勢,將來畢業以後,又靠什麼去成就非凡的成就?

老校長笑呵呵的說道:“小同志,你一個賣機器的,怎麼還站到國家和民族的千秋大義上來了呢?不過你說的話,好像有些道理。只不過,我臨近退休了,對最新的計算機技術,的確不是太瞭解。這樣好不好?我先在校內做一個統計,我看看需要不需要你說的那些電腦。如果有需要,我再聯絡你。”

人家能這麼說,已經顯得很有教養了。

李雲海也不可能逼著人家當面簽單。

他恭敬的遞上名片,說道:“校長,我們在花城也有人,不管你們需要採購多少臺辦公裝置,我們一般都可以在10個工作日之內交付訂單。”

李雲海公文包裡經常帶有幾份商品的宣傳資料,上面有各種商品的報價,當即拿出一份,又掏出筆來,在每款商品後面,寫上了最低的供應價格。

老校長戴上老花鏡,舉著資料,遠遠的看了看,問道:“小同志,這兩款計算機,怎麼相差這麼多錢?”

李雲海說道:“校長,這款是全新的計算機,我們最低的供應價是48000元,這款是二手電腦,售價4000元。這兩款電腦的型號,相差三年左右的時間。二手電腦是IBM三年前的第一代電腦,現在在國外已經被淘汰下來了。”

老校長也不是完全不懂,說道:“國外三年就要淘汰電腦?我們的電腦好像用了十年了吧?”

李雲海說道:“請老校長多瞭解一下如今的電腦市場吧!我給你的報價,都是最低價格。如果你們有需要,只管找我。我們四海商店,絕對能滿足你們的所有需求,還能提供最優質的售後服務和後續的維護。”

“好!我知道了。”老校長把資料放下來,說道,“有需要我再找你們。你這個小同志很不錯嘛,懂得很多知識,不比我們學校的大學生差!”

李雲海笑著說:“校長,那我們先告辭。”

他和林芝走出來。

林芝笑道:“你可真厲害,連老校長也被你忽悠住了。”

李雲海正色說道:“我可不是忽悠人。我這套推銷話術,是我自己總結出來的,很管用,已經說服過很多的有志之士!”

林芝笑彎了腰。

李雲海看看時間,心想也不知道施家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對曹氏公司展開報復行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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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