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從未見過的“小天女”

等到路明非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班上時，教室裡已經沒有人了，他看了眼黑板，發現數學課後接著的語文課時間已經徹底過去了，現在是體育課。

他們才高一，體育老師還沒到需要經常“被生病”的階段，預計起碼到高二下才開始，所以現在體育課還是有上的。

不過他沒有急著往操場上趕，而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雙手撐住腦袋的兩邊，開始發呆。

路明非有點懵。

懵是很正常的。作為一個對自我有著清晰認知的衰仔，路明非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無論是當著全班的面說自己數學全懂了不用聽課，還是同意加入奧數競賽提高班……最主要的是，他是在明知道這並非自身真實水平，而是憑藉魔藥達到的前提下仍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現在回想起來，路明非總感覺，做出這些事情時的自己，是那樣的……陌生。

那真的是自己嗎？

路明非忽然有些慌，鄧布利多的話語在他耳邊迴響，一個古老而邪惡的靈魂就在他的腦子裡……會不會是自己被那個靈魂影響到了？可是那靈魂不是已經被鄧布利多給封印起來了嗎，難道是穿梭世界或者其他的什麼原因導致封印鬆動了？

可是那時候的自己真的超拽的誒，在全班人的面前做那樣的事情。在此之前路明非唯一經歷過類似的全班矚目事件是被叫起來挨批，這一對比下來路明非感覺如果再來幾次這種事情也蠻不錯的……重點是那時候陳雯雯一定看自己了吧？回頭一定要確認一下！

但是藥劑效果要是真的沒了怎麼辦呢，實力忽然下降不知道可不可以用狀態不好來解釋？

路明非就這樣呆坐著，患得患失，一下憂心忡忡一下暗自竊喜，他本就是這樣的性格，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像之前那樣熱血上頭果決出手才是異常狀況。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路明非被強化過後的身體聽見有人正往教室這邊走。

腳步不算沉重，應該是個女生的……路明非腦海中下意識閃過這個判斷，往那邊看去，便看見“小天女”蘇曉檣推門進來，面色蒼白，腳步虛浮。

兩人對視的一瞬間就互相愣住了。

“小天女”這個稱號是班上大家公認的。蘇曉檣家裡做煤礦生意，不缺錢花，長得又漂亮，可以說哪怕是在富豪雲集的仕蘭中學裡也屬於天之驕女級別，這樣的小天女自然有高傲的資本和理由，可偏偏剛入學的時候有個沒眼力見的男生站在她身邊指著另外一個女生說“那個應該就是我們班的班花了”，從此結成冤家關係。

那個男生就是路明非，他那時指著的女生就是陳雯雯。

至於兩人愣住也不奇怪，路明非之前那樣的表現在全班製造了極為熱烈的話題，畢竟可以說是顛覆了所有人對他的印象，蘇曉檣自然更是其中之一。而路明非……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虛弱的蘇曉檣，那往日流淌在眉眼中的驕傲都消失了，反而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反差美感。

“哈哈，被我抓到你逃課了吧！”路明非搖搖腦袋將腦子裡莫名冒出的想法甩掉，嘴裡說著下意識說著欠話。

蘇曉檣回過神，狠狠地瞪了眼路明非，竟然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徑直回到她的座位上，在包裡翻著什麼東西。

路明非頓時有些不太自然的尷尬，他還以為蘇曉檣會來一句“你不也在這”之類的話反擊呢，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反應。

其實他也不是存心這樣，就是賤兮兮的，越說欠話被罵就越來勁兒。很多男生在學生時期都喜歡這樣對女生說欠話或者搞小動作，只是像蘇曉檣這樣的小天女一般是沒人敢招惹的，也就路明非了。

班裡一時間安靜下來，只剩下蘇曉檣在翻包的聲音，只是好像沒找到，看上去越煩越煩躁的樣子。路明非有些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想要儘量不發出什麼動靜地離開。

“路……明非。”

蘇曉檣說話的聲音很微弱，但還是被路明非清晰聽見了，他本來想裝作聽不見離開的，但還是本能地停下，來到蘇曉檣身邊：“那個……咋了？”

“你……”蘇曉檣趴在桌子上，把頭埋進胳膊裡，聲音聽起來嗡嗡的，“去幫我買個東西。”

“買東西？額……你是身體不舒服吧，現在這種情況不是應該先去校醫室嗎？”路明非撓了撓頭，對於蘇曉檣的命令式語氣並不反感。

小天女要是用求人的語氣他反倒覺得奇怪，根本想象不到那是何等的場景。

蘇曉檣氣得身體一頓，抬起頭來，“我現在這種情況不用去校醫室！”

路明非被抬起頭的蘇曉檣嚇了一跳。

換作是誰來，看見此時的蘇曉檣都要被嚇一跳的……畢竟誰也沒見過會哭的小天女，她似乎從來都是驕傲不屑的，現在卻眼淚汪汪委屈至極。

“哦哦，不去就不去唄……那你要買什麼？”路明非不住地撓頭，下意識放低聲音。

蘇曉檣又趴下頭去，從牙縫裡擠出蚊蠅般小聲的三個字，以路明非增強過的聽力都差點聽不清，長髮裡不小心露出的小巧耳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粉嫩通紅。

“啊？”路明非大驚。

“你去不去！”蘇曉檣沒有抬頭，但路明非能夠想象得出她瞪著他的樣子。

“去去去，小的這就去！”路明非一溜煙地跑走。

過了半天，聽見教室裡再沒有動靜的蘇曉檣才抬起頭，確定路明非已經離開，教室裡沒有其他人之後，才又趴下，發出一聲懊惱的嚶嚀。

她一定是失心瘋了，怎麼會讓路明非去做這種事呢，隨便叫個其他人都好啊！這傢伙一定會把這件事宣揚得眾人皆知吧，到時候一定要給他封口費讓他閉嘴！

……

路明非像是一道風一樣賊兮兮地刮過操場，先是去了趟醫務室，然後又進入小賣部，勇敢面對著校醫和小賣部賣貨員懷有深意的眼神，然後帶著一個黑色塑膠袋捂著臉落荒而逃。

他實在是沒想到蘇曉檣叫住他是為了讓他去做這件事，但是沒辦法，他也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這種事情拒絕了那還是男人麼！

就當是那天在她面前說陳雯雯是班花的補償吧……路明非安慰著自己，雖然他還是覺得陳雯雯就是班花沒錯。

不過蘇曉檣其實也挺漂亮的，尤其是在今天見到蘇曉檣從來沒有顯露過的一面之後……路明非胡思亂想著。

“路明非？”

輕輕的話語聲讓路明非直接一個急剎車，原地滑出去半米多，好在身體靈活性強，穩住了身體，沒有摔倒出醜。

“陳……陳雯雯？啊，你，你怎麼在這？”路明非有些結巴地說著，下意識地背過手，將手裡的黑色塑膠袋藏到身後。

“現在是體育課，我不在這要在哪？”陳雯雯輕聲笑著說。

“啊，對，也是……”路明非慌張地應答著，換作是往常的話，他看見陳雯雯的這個笑容估計就要輕飄飄起來把任何事情都拋在腦後了，可眼下他手裡還有絕對不能示於他人目前的東西……陳雯雯是其中絕對的絕對！

“你……從數學老師那回來了？”陳雯雯將風吹落到額前的一縷長髮撩到耳後，好奇地問，“結果怎麼樣，方便說一說嗎？”

“當然可以！但是……”路明非下意識地回答，但眼前很快便浮現教室裡蘇曉檣臉色蒼白眼角含淚的場景，一咬牙說道，“額……我現在還有點事！先走了，等會就回來，馬上，很快的！”

“……好，那你先去忙你的事吧。”陳雯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路明非點點頭，很快一溜煙地跑走，陳雯雯則是站在原地，看著路明非遠去的背影，目光在路明非手裡的黑色塑膠袋上停留了會兒。路明非奔跑的速度太快了，黑色塑膠袋底端凸顯出一個方方正正的輪廓。

聯想到之前蘇曉檣忽然請假離開的事情，陳雯雯若有所思，忽地又是展顏一笑。

路明非當然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已經被他認為最不能知道的人知道了，他大概是以畢生最快的速度回到了班級，推門而入，將黑色塑膠袋遞給蘇曉檣：“那個……你要的速效緩釋布洛芬還有衛生巾……”

“……謝謝。”蘇曉檣抬起頭，接過塑膠袋，整張小臉都羞紅充血，勉強擠出差點聽不見的兩個字。

“沒事！那個，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路明非撓著頭就想開溜。

“你一個學期的早餐我都包了，”蘇曉檣強行做出嚴肅的狀態，只是以那滿面羞紅的狀態實在是大大破壞了威懾力，“絕對不能夠將這件事說出去！”

“放心，一定！小的嘴巴最嚴實了！”路明非瞬間大喜過望，心想小天女不愧是小天女，一出手就是按學期算的，換作其他人，一天正常，一星期頂天了！

“你怎麼還在這！”蘇曉檣開啟塑膠袋，從中取出布洛芬用水吞服後，見路明非還在這裡，羞惱道。

“哦哦那我走了……”路明非恍然大悟，連忙點頭如搗蒜地快步離開。

等到路明非的腳步聲遠去，蘇曉檣這才嘗試著用手撐起自己，準備去往廁所，但就算是速效的布洛芬也起碼要十五分鐘才能發揮作用，鑽心的疼痛讓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力地坐回到椅子上。

“那個……”

忽然響起的聲音把蘇曉檣嚇了一跳，她看向門口，只見之前遠去的路明非不知何時竟然又回到了門口，神情猶豫不決，眼神不斷地往操場的方向飄。

“我是想問問……看在一個學期早餐的份上，要不要小的做好人好事做到底，扶您去廁所？”

路明非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先把蘇曉檣這邊的事情解決，末了還賤兮兮地補了句，“那個，只負責送到門口！”

“……你想送進去還想得美呢！”蘇曉檣給他翻了個白眼，但猶豫了一會之後還是伸出手，高傲地昂起頭，眉眼中的驕傲再度出現，“那就賞你個榮幸……小路子，擺駕！”

“嗻！”

路明非小跑著過來，鬆了口氣。

小天女總算是恢復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