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無家可歸

人生在世，誰沒有嘴硬的時候？

不過，那是因為，不知道別人手中的牌。

林天霸摸著胸口，喘了半天，才把氣順了。

“謝凡，你說實話，林月真的在謝家？”

“就在太陰山上，正和我二孃嘮家常呢！”

林天霸輕輕砸著桌邊，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賢侄，你帶著謝家在太陰山，也不容易。這樣吧，你開個價，事情就這麼算了！”

謝凡瞧了瞧桌子，表情疑惑，“我開什麼價？應該你開價！”

林天霸氣血翻湧，可是現在對方佔了上風，“這樣，我給你一百兩，這樁婚事作罷！”

謝凡冷笑一聲，世界上永遠不缺落井下石的人，“林老爺，你準備把林月許配給誰家的公子？出手夠闊綽的呀！”

“川西袁氏！”林天霸自豪地說著，又把語氣收了收，“實在不行，我再多給你二十兩！”

“你問過林月嗎？她願意嫁給袁氏嗎？”

“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本來謝凡還算理智，但林天霸的婚姻論斷，徹底激怒了他。

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時代，可是眼下就是不願意妥協。

拍案而起，謝凡雙目如火，“我會讓人送五百兩來！從今日起，林月是我謝家人，與林家再無瓜葛！”

“五百兩？”林天霸趕忙起身，攔住了謝凡，“賢侄莫要玩笑，這可不是小數目！”

謝凡甩了甩衣袖，“張統領，你明日親自將銀子送來！”

“可是，袁家那邊，我怎麼交代？”

謝凡揚長而去，不再停留。

等坐上了馬車，謝凡才捏著大腿說道，“張統領，你方才為何不攔著我？要是林月姑娘知道，我幫她和林家斷了往來，如何是好？”

張超摸著自己的佩刀，委屈道，“少爺，您剛才英明神武，氣度不凡。小的佩服都來不及，怎麼敢阻攔？”

謝凡甩手扔給對方一袋銀子，“你去多買些石崗的吃食和玩意兒，我在這等你！”

張超退下，謝凡撩開馬車門簾，看到一個老漢摟著兩個孩子，正坐在街邊的石臺上。

“老人家，我看你攤位上也沒什麼東西了，怎麼還不回家？”

老漢看謝凡衣著乾淨，還坐著馬上，趕忙起身，“回公子的話，前陣子邊關打仗，家被燒沒了，已經沒有家了！”

謝凡朝著遠處看去，街上，還有不少這樣的人，應該都是因戰亂無家可歸的人。

身處邊關，家中精壯多半參了軍，家中也只剩下婦孺老幼了。

謝凡下車，和氣笑著，“老人家，你可會什麼手藝？”

“公子，我姓古，原本開了個麻餅店。可惜現在手裡沒傢伙，不然定要讓你嚐嚐，可香了！”

古老漢自顧自說著，臉上洋溢著自信的表情。他旁邊的兩個孩子，不停嚥著口水，眼巴巴瞅著。

謝凡從腰間取了幾粒碎銀子，放在老漢手裡，“我叫謝凡，家在太陰山。你要是願意跟著我，就買些材料，跟我上山。要是不願意，這銀子就當送你了！”

古老漢的手，微微抖動著，“謝公子，這可使不得！”

謝凡翻身上了馬車，“老人家，你現在跟我走，還有馬車。要是以後想來了，就得走著去了。怎麼樣，決定了沒？”

“公子，老朽一人倒也沒什麼。可我還帶著兩個孩子呢！太陰山，離那夷國近得很，不太平！我勸公子，也早些離開吧！”老漢語重心長，眼裡盡是感激之色。

謝凡點了點頭，“老人家，我看街上很多人，都流離失所了。誰想來我太陰山，都可以來。不為別的，我就是想讓大家，都能有個安身之所！”

古老漢把自己的孫子推在前面，聲音顫抖著，“公子大賢！孫兒，快拜謝恩公！”

謝凡看著兩個孩子，眼神稚嫩，神態童真。

將來的某一天，他也會面臨孩子的問題。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

不知道，這樣的理念，在這個時代是否行得通？

寒門，會有出路嗎？

草根，可以逆襲嗎？

“老人家，你的兒子兒媳呢？”

“兒子，戰死了，兒媳為了生計，改嫁了！”

天高皇帝遠，達順皇帝，也無法知曉這裡的情況。

可能，他只關心邊境是否有來犯之敵，卻無暇顧及邊境百姓的生活。

廖勇說得沒錯，太陰山雖然自在，卻也是個險要之地。

謝家的發展之路，一定要把防務作為重中之重。

此刻，張超採買結束，將貨物整齊放在馬車上。

謝凡將一袋子飴糖扔給古老漢，“老人家，有緣再見！”

張超疑惑，“少爺，您認識這幾人？”

“不認識，剛剛談了幾句。”謝凡閉目養神，隨意說道，“張超，你可有家人？他們的日子，如何？”

“少爺，這年月，自己活著已是不易。家裡已經多年未有書信，只盼著家人，還平安吧！”

謝凡看著那些貨物，若有所思，“平常人家，能吃到這些東西嗎？”

“少爺，他們也能吃得上，可大多捨不得吃！”

謝凡拍了拍張超的肩膀，“超，我和你說句心裡話，既然相識了，我便把你當作我的兄弟。謝家日後需要人，你若是願意留下來，可以把家裡人接來。其他的兄弟們，也一樣！”

張超瞪著眼睛，摸著口袋裡的銀錢。這段日子，他還真想過回家的事兒。

現在，少爺給了他第二個選擇，他有些猶豫了，“少爺，您是我見過最好的主子！可是，這件事，還是讓我想想吧！”

謝凡笑了，“我可沒逼你！這年月，誰也得為自己多想想！”

“這次跟著少爺，賺了銀子。兄弟們的心裡，都很感激。”

謝凡側身靠著車窗，想到了一些昔日的玩伴。除了董仲，沒一個人出現過。

這不是世態炎涼，也許只是現實的距離，拉遠了心的距離。

他估摸著，謝子明離開有些日子了，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張超！”

“少爺！”

“如若有一天，你要離開！別悄悄走，告訴我！我給你的家人，備些像樣的禮品！”

張超沉默了，他最依仗的，是手中刀劍。

可是，世界的某個地方，總有什麼值得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