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鳶是被冷醒的。

她睜開眼,入目一片昏黑。

而後緩慢地低下頭,發現穿著單薄睡裙的自己,正赤腳站在走廊中央。

窗外的月光吝嗇灑進來一些,地板被反光出深如鮮血的顏色,襯得她細細一截羸弱不堪的腳踝肌膚愈發慘白。

走廊的前與後,真的很黑,彷彿被一團迷霧籠罩著,讓人瞧不清。

她下意識的抬手去摸牆壁上燈的開關。

摸到了。

但開啟,卻沒有任何反應。

是停電了嗎。

怎麼會?

她明明記得,無論多晚,小洋樓裡都會留下幾盞燈照明的。

“……管家伯伯?”

聲音迴盪在寂靜空曠的夜裡。

得不到一個人的回應。

盛鳶感覺更冷了。

她本能的想離開這種詭譎的氛圍。

於是邁開赤裸的腳,朝前走。

可冗長的走廊就像是一個迷宮,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也走不出去,甚至兩邊都沒有一個可以讓她進去的房門。

腳步越來越快。

想離開變成了想逃離。

她清晰聽見自己愈來愈急促的呼吸聲,不知跑了多久,渾身的力氣幾乎竭盡。

終於。

腳下猛地一踩空,失重感瞬間襲來。

她從高空墜落。

眼看著要摔個粉身碎骨——

然後,就猛地睜開了眼,看見了明亮的歐式天花板。

而身下,是一片柔軟溫暖的床鋪。

盛鳶呆了良久。

直到床頭的手機發出一陣震動,拉回了思緒。

原來,是做夢……

鬢角細密的一層汗珠冷卻過後,帶來涼意。

盛鳶撥出一口氣。

怎麼會做這種夢。

她坐起身來,緩了半分鐘,等那種驚魂未定的情緒稍緩下去後,摸了摸窩進自己懷裡伸懶腰的貓咪,伸手去拿還在響鈴的手機。

——張柏的電話。

盛鳶接起:“喂?”

“小祖宗,一個半小時後我來接你,去參加《權傾》劇組的開機儀式。”

*

保姆車準時達到盛家樓下。

盛鳶拉開車門坐進去。

副駕駛的張柏轉身要打招呼的動作一頓,“小祖宗,你?你昨晚沒睡好嗎?”

少女閉著眼眸,纖細的身影縮在寬大的座位上,沒睜眼,巴掌大的臉頰,漂亮的眉眼間透著兩絲睏意,她嗯了句。

“有點。”

“我眯一會。”

張柏連忙應好,抬手在操控臺設定了什麼,兩秒後,一個擋板緩緩降落,將車廂前後安靜隔開。

*

《權傾》劇組的動作非常之快,不過時日,所有預備工作均已竣工,官博上也正式宣佈了開機日期。

越是大製作的劇,通常越是會有點封建迷信。

《權傾》劇組也不例外。

開機儀式選址十分的考究。

在遠離市城吵鬧,人煙安靜,備受讚譽很靈的一座寺廟山腳下。

等到達的時候。

盛鳶的覺也補得差不多,拉開車門走下去。

“仔細點兒撐傘,我面板要曬黑了呀。”一道嬌氣的女聲響起。

萬蕾頗為嫌棄的看著自己的經紀人:“哎算了算了,我來撐,這把遮陽傘不是你這麼用的。”

說著。

萬蕾伸手把傘拿過來,剛調整了傘的角度,一抬頭,就算有寬大的墨鏡,也擋不住她眼睛裡要冒出來的火氣。

盛鳶。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萬蕾一想到自己竟是盛鳶的手下敗將,胸口就一陣氣悶,投票那晚,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第二的票數被盛鳶壓得死死的,一點反擊力都沒有。

阿昭她演不成了,只能拿到《權傾》劇組裡另外一個女性角色,還是個反派。

想起那日自己還在盛鳶面前耀武揚威了一番,讓她給自己讓座位。

可結果——

想想都要丟臉死了。

但萬蕾表面上還是不甘示弱,衝著盛鳶的方向重重哼了一聲,扶正墨鏡,拽起二五八萬似的,扭頭走了。

張柏:“……”

盛鳶倒是沒什麼表情變化,眼神很平淡。

按照劇組的通知指示。

張柏陪著盛鳶走到開機儀式的入口處。

現場佈置妥當,從演員到劇組工作人員,已有不少人到場,儀式開始還有十五分鐘才到吉時。

忽然。

盛鳶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轉過身去,看見一個略微熟悉的面孔。

——在試鏡時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陳梓。

“哈嘍盛鳶,還記得我不?”

盛鳶彎了彎唇:“陳梓。”

陳梓哇了一聲,驚喜盛鳶還真的記得自己。

在這裡見到陳梓,盛鳶便理所當然的認為她也是來參加開機儀式的。

但陳梓搖了搖頭。

“不不,在第一輪的時候我就被刷下來了。”

“我今天,是特意陪我的好朋友過來這邊的,她試鏡被選中進了劇組。”

這時候。

盛鳶才注意到,陳梓身後跟著一個女生。

女生個子比陳梓低半個頭,瘦瘦的,面板也挺白,看上去和陳梓開朗的性格相反,有些內向。

陳梓大大方方介紹。

“這是盛鳶。”

“這是我的好朋友,陳語。”

大概也是不善與人交際,陳語抬起頭,看向盛鳶,人很靦腆的露出一個笑容,聲音也輕:“你好。”

盛鳶:“你好。”

這時,有負責人拿著喇叭過來喊集合,儀式位置不是隨便站的,劇組工作人員分為導演組,攝影組,道具組等,而演員則分為主創,主演,配角等。

陳梓替陳語找到最後排的站位後,同盛鳶打了聲招呼,拉著陳語過去了。

盛鳶也找到地方。

站到了主演這一區域,是的,儘管劇中阿昭公主的戲份佔比不重,但仍是主角陣容裡的。

只能站在後一排的萬蕾,看著前方少女的背影,眼睛都要盯穿來,手裡的扇子使勁兒扇風。

從身側匆匆經過兩個工作人員,耳邊貼著電話,表情還有些緊張。

“時影帝呢。”

“時影帝到哪兒了?”

“快到吉時了。”

盛鳶不著痕跡的側身聽。

這段時間,時硯都很忙,忙著跑通告,為之後的拍攝騰出檔期與時間。

每天的微信影片並沒有落下,影片背景裡,不是在影棚就是在影棚。

因為。

《權傾》將是時硯的最後一個通告。

等電影拍攝結束,他的藝人合同,也就徹底到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