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永續瘋狂帝國（十四）

“桀桀桀，真是有趣。”

斬首贊克（Zanku）站在帝都除了皇宮外最高的建築頂端，透過帝具觀察著夜襲眾人的動向。

這是一名身穿白色制服，打著黑色領帶，體格健壯，面容兇惡的男人，他的額頭上帶著一隻大體呈菱形，像是眼睛一樣的暗紅飾物。

那東西隨著他不斷遊移的目光，間或一輪，證明了其並非死物。

“是在培養新人嗎？只為了狩獵區區一個鬼之歐卡，竟然有四個人在保駕護航……桀桀桀。”贊克用袖子擦擦嘴角，開始把玩手上的一對寬刃短劍。

他原本是帝國監獄的行刑官之一，負責斬下翻了死罪之人的頭顱，即使被斬之人是被冤枉的，同他這個行刑官也沒有什麼關係，即使要報復也輪不到他——但那些亡魂不會這麼想。

不知從哪天開始，贊克身邊出現了被他斬殺的罪人的靈魂，它們不停地對他訴說著被殺死的怨恨，但除他之外任何人都聽不到也看不到，而且其他行刑官前輩也沒有類似的問題。

最終，贊克被這些怨恨的低語逼瘋了。

——只要這些“怨靈”的數量足夠多，那麼那些低語就只會變成如菜市場般毫無意義的噪音吧？是這樣沒錯吧？

之後，贊克開始搶奪每一次斬首罪犯的機會，而原本就對這份工作不太上心的同事們自然樂於把機會讓出去——反正薪水又不是按出工次數算的。

隨著贊克“增加噪音”計劃的實施，“冤魂”逐漸增多，而“低語”也確實隨著數目的增多而逐漸模糊，這令贊克對於能砍人腦袋產生了極大的熱情。

——又一個？還不行？那下一個！再下一個！！

這種熱情甚至讓他獲得了“斬首贊克”的諢號。

但，這個計劃卻被佈德大將軍破壞了。

在某個叫“紹爾”的內政官被處以車裂之刑之後，大將軍嚴令帝都監獄停止執行一切刑罰，包括死刑，具體何時恢復，要等他親口通知。

而贊克身邊的靈魂，剛好卡在一個“全都能聽清”的極限數量上。

贊克瘋狂地向典獄長要行刑名額，甚至把“偷偷殺幾個外面有人想要他們死的傢伙”這種話也說出口了，但仍然遭到典獄長的嚴詞拒絕——撈好處什麼地方都可以，得罪大將軍是嫌自己命長嗎？

最終，忍無可忍的贊克伺機偷走了典獄長的“帝具”，準備借用它的力量在帝都大殺特殺一番，然後遠走高飛——這聽起來確實像一個已經發瘋的人的思考。

典獄長的帝具名為【五視萬能·觀察者】，擁有洞視、遠視、透視、未來視、幻視五種能力，分別可以洞察人心、觀察遠處、穿透目障、看見未來、發動幻術。

在贊克看來，這分明是件極好的殺人工具，卻被典獄長用來拷問犯人獲取情報，完全是種浪費。

“獲得這件帝具後要斬殺的第一個人，就選那個夜襲的新人吧，桀桀桀。”

————

“莎悠，莎悠！”

夜襲的人放棄擊殺歐卡之後，各自散去，而贊克則趁那個新人少年不備對他使用了“幻視”，將他單獨引了出來。

按照典獄長曾經的用法，被影響者會將使用者視為最親近的人，而“莎悠”是個女性的名字……

“桀桀桀……死在自己心上人的手裡，想必你的腦袋會笑著飛上天吧。”贊克略微矮身，對著那名少年做出了突刺的姿態。

“呃……什麼……不要過去？”棕發少年即將進入贊克的攻擊範圍時，忽然停下了腳步：“你現在是個幻影？是被敵人制造出來的？”

“桀桀桀，小鬼，你是看穿了幻術，在耍我嗎？”贊克五官扭曲地說道。

“不過說真的，這身衣服不適合你……”棕發少年摸摸鼻子彷彿真的在同幻影對話：“五行山……什麼？”

“桀桀——死吧！”贊克猛然前衝，揮刀斬向少年的脖頸。

嘭！

在刀刃斬中之前，少年便彷彿被重錘擊打一般倒飛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後面的院牆。

“……”贊克低頭看了看，確認自己沒有把刀刃拿錯成錘子後，轉而對棕發少年使用了“洞視”。

五秒之前，他眼中看到的確實不是贊克，而是一個穿戴著奇怪僧袍的黑髮女性，她在贊克出刀的同時，一掌把棕發少年打飛了出去。

“啊！莎悠變成奇怪的大叔了！”棕發少年晃晃腦袋，指著贊克說道。

“桀桀桀，你就帶著這種可笑的態度變成冤魂吧！”贊克瘋狂地咧開嘴，猛力踏步，再度加速朝棕發少年的脖頸殺去。

“啊……”棕發少年原本手按劍柄做防禦姿態，但在贊克衝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解除了警戒，仰頭看向上空。

“你以為我還會上當嗎？桀桀桀——嘎兒！”

贊克忽然腦袋一沉，接著臉朝下狠狠砸到了地上。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好像是……一雙鞋？也就是說，有人踩著他的腦袋把他踩倒在地了？

“唔……真有趣，”頭頂有少女的聲音響起，而後，踩著贊克腦袋的那雙鞋向前輕輕一跳，發出了落地的聲音，而後，那聲音說道：“斬首贊克竟然完全不需要洗白呢，不但沒來得及殺人，自己還瘋了。”

“那個，赤瞳，你怎麼來了？”棕發少年支支吾吾地說道。

“我是來看看你有沒有被歐卡傷到哪裡的，那傢伙有些技能會導致受害者在六個月到五年之後才死。”少女答道。

“他是鬼之歐卡不是瘋狗歐卡吧！”

赤瞳嗎？被帝國通緝的，夜襲頭號殺手？

“桀桀桀——竟然敢背對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贊克猛然從地上爬起，然後對面前黑衣黑髮的帶刀少女使用了帝具的全部五種能力。

“桀桀……桀……那是……【銀河】嗎？”

【從水下第一個生命的萌芽開始……】

【從卑微的最初……】

【你用石頭建造了很多城市……】

【……】

【……】

【這個世界所蘊含奇蹟之多絕非遠古先知的夢境所能構想，所擁有的災禍之恐怖也非天啟所能描繪，世界不但有擁有自我意識的機器，更有編織夢幻仙境的全新事物，長久以前做出的選擇將在這個時代產生重大結果，而它們需要堅定不移的答案，前進吧，實現您文明未來的美好願景。】

贊克眼神逐漸呆滯，手上的寬刃劍也掉落在地。

“嗯……他怎麼了？”棕發少年悄悄向赤瞳問道。

“唔，不知道，”赤瞳敲了敲腰間的劍柄：“我其實也蠻想知道違反【不可直視神】這一規則後會發生什麼。”

“聖女大人——！！”

贊克呆滯了半天之後終於恢復了過來，並在下一秒直接五體投地，向赤瞳叩拜起來：

“請允許您忠誠的僕人永遠追隨您！”

他的雙眼大睜並凸起，看起來就像金魚一般，而且和額頭上戴著的第三隻眼各自望著不同的方向。

“……好惡心。”塔茲米咂舌。

“嘖嘖，你出場可真夠晚的。”赤瞳意義不明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