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0年——

漢靈帝登基後,大將軍竇武率外戚勢力將宦官勢力重創,捉拿下獄者近千,稱“黨錮之亂”,之後因畏懼士人勢力強大,又將諸多同為“十君子”計程車人外放,明升暗降,以獨攬朝政。

為鞏固自己的勢力,竇武大肆在洛陽要職安插親信,而無論其是否稱職,引起諸多不滿。

建寧元年(166年)因胡人入寇,後將軍張奐率三路大軍分別平叛,歷一年而盡數平復,班師回朝後,竇武卻令靈帝將有功將領盡數封為文職,欲藉機向軍中安插外戚親信,張奐斡旋無果,憤而告老還鄉。

至此,竇武將宦官、士人、武將盡數得罪,自己卻為“門生故吏遍朝野”而洋洋自得。

建寧三年(168年),殘餘宦官勢力反撲,諸多士人與武將紛紛響應,竇武屬下及其招攬的“無雙勇士”寡不敵眾,倉惶逃離洛陽,竇武自己兵敗被殺,外戚勢力隨即瓦解,史稱“第二次黨錮之亂”。

竇武死後,因宦官、士族、武將爭權,洛陽一度陷入混亂,政令亂髮且朝令夕改,外地官員一時不知該聽從哪道命令,於是一概置之不理,自行處理各地政事。

至建寧五年(170年),幾乎被架空的靈帝藉助張讓、趙忠、曹節、候覽等十名領悟“無雙”的宦官橫掃洛陽,一夜之間便將權柄盡數收回,因這十人皆任“中常侍”,又被稱為“十常侍”。

有不服者試圖反擊,卻被劍聖王越所斬,餘者皆不敢妄動,“第二次黨錮之禍”遂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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幷州西北,有一邊郡名為五原,而五原郡中最知名的家族,乃是呂氏。

據傳,這呂氏乃是前秦呂不韋后人,章帝年間,不服教化的北匈奴時常襲擊歸順大漢的南匈奴,有越騎校尉呂浩受命駐紮於此。

呂浩認為此地值得發展,遂遷家族而來,大興土木,建城築堡,又開荒放牧、紡織治陶,令邊關穩固,於是五原之民乃至周邊諸郡,皆以呂氏馬首是瞻。

呂浩死後,由其子呂良繼任,呂良娶當地豪族黃氏女為妻,地位更加穩固,呂氏家族越發興盛。

永壽元年(155年),黃氏因懷胎十四月未曾生產,令家僕到郡郊白馬寺求籤問卜,方丈卜卦後大驚,不曾解釋,只是急令呂氏家僕離去。

黃氏正在織布,聞聽僕從回報,正疑惑間,忽見東南方天空有九色彩虹出現,光彩奪目,而後化為一隻綵鳳直撲而下,黃氏吃驚跌倒,腹痛難忍,旋即產一男嬰於布上。

呂良聞之大喜,為兒子取名為“布”,又取字“鳳仙”。

呂布三歲能騎羊,五歲能上馬,七歲時便敢獨自入林中狩獵,並捉拿野狐山鹿而歸,九歲時隨母拜見外公時,見羊群意外逃散,便徒步追趕,一手一隻,往復數次,將羊群盡數捉回,外公大讚,贈予呂布一匹赤紅大宛馬,呂布甚喜,為其取名“紅雲”,悉心照料,幾不離身。

年歲稍長後,不滿其字“鳳仙”,自行改為“奉先”。

至建寧元年(166年),呂布十一歲時,身材已近普通成年男子,時值北匈奴再次入寇,呂良與南縣軍校尉丁原共同出兵抵禦,呂布亦隨軍而行。

丁原為人桀驁,與諸多同僚下屬皆不睦,所以幾乎沒有屬下可以指揮,凡戰便一馬當先衝入敵陣,被評價為“雖有將勇,卻無帥才”。

某日,丁原因追敵過於深入而被匈奴設伏團團圍困,呂良率軍欲救,然而匈奴勢大又有地利,一時救之不得。

呂布觀察戰場後,向呂良討要五百騎兵,請他率大軍在前方誘敵,自己則繞遠路攻擊匈奴後軍,陣斬匈奴大將,丁原之圍遂解。

丁原十分感激,欲為呂布請賞封官,被呂良告知呂布年方十一時,震驚莫名。

至建寧五年(170年),“第二次黨錮之亂”結束後,靈帝開始逐步恢復皇室權威,但各地方近兩年因為洛陽陷入混亂而致使政令不通,並造成了皇室威嚴下降,各地,尤其是邊境轉而啟用一些傳統的選拔手段,想要完全恢復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此時幷州,與其他邊境同樣是文人少有,遍地的情況,稍有才學者,只需與官府文吏交談數句,便能得到官職,而自持勇力者,則必須闖一闖官府設立的“武舉”,能獨佔鰲頭的話,才有希望在軍中當個軍頭,否則,投軍後就只能做個小兵。

這日,幷州治所,太原郊外的校場被圍觀人群擠得水洩不通,周邊諸多郡縣武職長官都有到場觀看,原因無他——呂布今年十六,欲參加幷州武舉。

原本來說,以呂布數年掃賊抗胡之名,便是呂良在五原郡為他直接安排一個武職也無人會有微詞,然而呂布至太原參與州舉,便意味著他不願僅僅在其父手下做事,或者說,他對於官職的志向還在呂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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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乃五原呂布!何人敢來與吾一戰!”身著短打,僅著輕盔的呂布跳上演武臺,大聲喝道:“若無人能擊敗我,這武舉第一便由我收入囊中了!”

一眾官吏聞之,面面相覷。

這武舉有賽馬、射箭等檢驗本身實力的諸多專案,那“技擊擂臺”反而不怎麼重要,但此時呂布已經跳將上去,併發布了小視群豪的大言,以幷州尚武好鬥的民風,此時再阻止為時已晚。

“真是囂張!”“竟敢小瞧我等!”“莫非你還能獨自將我們全部打敗不成?”“就算你是呂布,說出這種話來也別想豎著離開了!”

呂布的名聲原本僅限於五原周邊,即使其他郡縣聽說他很能打,也不會太過放在心上——幷州誰不能打?聽聞這等宣言,立刻紛紛鼓譟。

當下立刻有一名身著輕甲的武者跳上擂臺:“我乃上黨——”

啪!未等他將話說完,呂布隨意從旁邊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柄木槍,信手一揮,槍尾甩出,抽在那上黨無名氏身上,將他直直打飛出擂臺。

因為是比試考較,官府準備的所有武器皆不曾開刃,鈍器的分量也嚴重削減,但那上黨某人被一棍抽飛後,仍然直接昏了過去,而後被校場醫官抬走。

“不必通名報姓!”呂布喝道:“戰場上沒人給你這個機會!爾等上臺便可以直接攻擊我!”

“西河陳艾!在此領教!”又有一名健壯武者登上擂臺,但他卻是在擂臺之下自報的姓名,引起一陣鬨笑。

此人登臺時取的是一隻木盾和一柄木劍,下盤極穩,將大半身體遮蔽,緩緩靠近呂布。

“哼,投機取巧!”呂布調轉槍尖,冷笑道:“若你以為能借助盾牌遮擋多撐上幾回合的話,卻是想錯了!”

呂布手腕一抖,那木槍竟帶出了擊穿空氣的爆鳴聲,槍尖毫不閃避地直直戳在那陳艾的盾牌上。

啪!咚!

木質槍尖承受不住巨力,在盾牌表面炸開,但那盾牌也轟然裂成數片,槍桿上後續傳來的巨力將陳艾直接吹飛到擂臺之下,其戰敗用時和那“上黨無名氏”幾無差別。

“五原呂奉先,果然名不虛傳,”觀禮臺上一眾幷州文武讚歎不已,議論道:“不過,他攻勢雖猛,但幾乎未曾留力防守,若挑戰者搶攻,或許有一絲機會。”

正議論間,又有數人被打飛出擂臺,呂布手下未有一合之將。

見呂布厲害,擂臺周邊諸多武人卻並無退縮之意,畢竟他是在毫不休息地“守擂”,只要挑戰者足夠多,總有把他力氣耗完的一刻。

“全是些雜魚!就沒有厲害點的傢伙嗎!”呂布又用手中木質長柄刀劈飛一個剛剛跳上擂臺還未來得及說話的武者,望向幷州官員所在的觀禮臺。

呂良自知兒子的意思,但只能搖頭,他沒辦法鼓動那些幷州將領下場比試,贏了的話是以大欺小,若輸了——這可能還不小,在軍中就會再也抬不起頭來。

颯!

趁呂布分心之際,一名登上擂臺的年輕武者驟然向他刺出手中木矛,帶起一陣破空尖嘯。

呂布信手撥打,卻未能撥開,不得不後撤半步避開矛尖。

“哦——!”“做得好!那兄弟!”“加把勁!把他從臺上掀下來!”

雖然是偷襲,但卻令上臺之後穩如泰山的呂布挪動了腳步,臺下一眾武者宛如是他們自己做的那樣歡呼起來。

“你做的不錯,有資格被我記住名字。”呂布望向那持矛武者。

“在下管亥,自持勇力,可惜,仍不是你一合之敵,”年約二十的青年回答,然後手臂劇烈顫動,掌中木矛啪地一聲掉落於地:“這種高深的‘螺旋’技巧,只是隨意一揮就……”

“想學?”呂布上下打量了一下管亥,竟然多說了兩句:“若你此間事了,可去五原找我。”

在簡短的插曲之後,呂布又恢復了來人便打飛的迴圈,隨著那些圍觀武者計程車氣一降再降,他奪得本次武舉第一隻是個時間問題。

觀禮臺上,諸多文武官員開始討論如何繼續考核“除呂布之外”的武人,其中有一名年過而立,面貌兇惡,身材壯碩,腰挎一柄火紅鋸齒長刀的男子,遠遠看著呂布,露出了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