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蘭安靜的躺在床上睡覺,值夜的穀雨和小滿在拔步床的地坪上小憩。

年世蘭在夢中來到了王府的廚房。

她站在廚房四處看看,下人們都在忙碌,還是沒人能看得見她的狀態,她隨意的在廚房裡走動。

很奇怪,廚房的管事不是她前幾日見過的李大福,是個瘦削的太監,看著年齡約摸三十左右。

這位管事正在給其他人安頓活計,有個三等僕婦不小心打翻了鹽罐子,管事便捏著尖利的嗓子訓斥她。

年世蘭覺得廚房沒什麼好看的,正打算出去往別的地方看看,廚房門口探進來一個腦袋,竟然是烏拉那拉氏的近身太監江福海。

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穿著小太監的衣服,不是平時年世蘭見到的福晉跟前的管事太監衣服。

江福海探著腦袋看了一眼,廚房的管事太監剛好看到了他。

管事太監斜吊著眼睛道:“你幹什麼來了?還沒到晚膳時間,是側福晉有什麼吩咐嗎?”

江福海堆起一臉諂媚的笑容,“周公公,我們側福晉打發奴才過來,看看給福晉主子蒸的乳酪打蕉備好了沒。福晉近日愛吃這個。”

那管事太監周公公一聽,立馬換了副笑臉。

“你早說啊。剛備好,我這就打發人送過去。”

“不用不用,不勞動廚房的人了,您還要指揮大傢伙給主子們準備晚膳。這點小事,奴才自己來就好。”

江福海忙擺著手。

“也行,東西也不重。那就你給福晉送過去,讓福晉先墊墊胃,一會兒晚膳好了我們再送。”周公公聽江福海一說,也樂得清閒。

江福海就接了廚房小太監遞過來的食盒,顛顛兒的走出去。

年世蘭好奇,跟了上去。

但見江福海提著食盒七拐八拐,到了年世蘭上次在夢中見過的宜修住的院子——芍藥閣。

年世蘭一路跟到芍藥閣,看著江福海進了小廚房。

年世蘭也跟了進去。

只見江福海左右看了看,小廚房沒有人。他把食盒開啟,將那碗乳酪打蕉拿了出來,又揭開小廚房正在冒著蒸氣的鍋,鍋裡竟然放著一碗一模一樣的乳酪打蕉。

一樣的碗,一樣的花朵形狀的吃食,連顏色也是一模一樣。

江福海將食盒裡原來那碗吃食,換成了小廚房這碗,又端起換下來的那碗乳酪打蕉三下五除二吞吃入腹,這才抹抹嘴將食盒裝好,出了小廚房。

年世蘭想不明白,江福海為什麼這麼做。

但她還是繼續跟著江福海的腳步,這一跟,就到了一個她從沒去過的院子,這個院子,竟然在胤禛的前院隔壁。

年世蘭沒來得及看院子上的牌匾為何名,江福海走的極快,她幾乎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

進了院子,年世蘭果然看到烏拉那拉氏那兩姐妹,芸熙和宜修,她們旁邊還有一個年世蘭不認識的女子,看穿著打扮,位份與宜修不相上下。

江福海先將食盒交給芸熙的貼身婢女,又恭恭敬敬給芸熙行了禮,跪在地上道。

“福晉恕罪,奴才去廚房取乳酪打蕉來的遲了些,因廚房怕這吃食提前做好了放涼了,口感不好。故而奴才去了等了片刻,取了這新鮮出鍋的吃食,趕著來了。還請福晉品嚐。”

芸熙坐在一顆石榴樹下,宜修站在她身旁,那名不認識的女子站在她另一邊。

芸熙撫了撫渾圓的肚子,那肚子看著似是快生了。

“無妨,廚房也是思慮周全,想要我吃口新鮮的罷了。起來吧,別跪著了,仔細膝蓋疼。”芸熙面上帶著笑容,看起來有了點做母親的慈祥。

“謝福晉主子。”江福海磕了頭,站起身來。

宜修上前開啟食盒,果見食盒裡的小碗還散發著熱氣。

另一位女子則伸手將碗取出來,雙手捧了奉在芸熙面前,又取了小勺奉上。

芸熙笑著點了點頭,拿起小勺慢慢吃那碗甜食。

只是她剛吃了幾口,就見那位年世蘭不認識的女子突然捂了嘴乾嘔。

芸熙瞬間沒了胃口,皺著眉放下勺子。

“許氏,你這是怎麼了?”

那被喚許氏的女子忙跪下來,邊磕頭邊回覆芸熙:“福晉主子恕罪,妾身,妾身只是有孕不適,並非存心給主子添堵。”

說完就磕頭如搗蒜。

“罷了,起來吧,女子有孕不易,念你初犯,起來吧。好好保養身體,近日你不用伺候了。”

芸熙嘆口氣,重又拿起勺子。

她也是有孕初期不適過來的,何苦為難同自己一樣受罪的女子。

許氏磕頭謝了恩,剛被婢女扶著站起身來,卻實在忍不住,捂嘴跑到院外嘔吐起來。

年世蘭聽得出許氏已經在盡力壓抑自己嘔吐的不雅聲音了,但隔著院門,還是清晰可聞。

芸熙變了臉色,將手中的勺子重重拍在桌上。

院中伺候的奴才婢女瞬間跪了一院子,宜修也愣了一下,跪在芸熙腳邊。

芸熙伸手緩緩壓了壓自己突突亂跳的太陽穴,這一幕實在太倒胃口了,縱使她脾氣好,也不能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噁心個沒完。

芸熙下令,許側福晉舉止無狀,罰跪一個時辰讓其反思。

許氏的婢女膝行幾步。

“求福晉開恩,許側福晉有孕四個月,胎剛坐穩,實在不宜長時間跪著。奴婢願代許側福晉受罰!”

婢女磕著頭。

“許氏不能好好約束下人,罰跪兩個時辰。好好反思一下去罷。”

芸熙聲音是溫柔的,但說出口的話,對許氏來說是勞累而殘酷的。

年世蘭突然想起上一世,她恃寵而驕罰跪甄氏,原來當時的自己,也是這副可憎的嘴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