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大海,一道伸展出去的長堤倒是遠離了島上的喧囂繁華般。

又是一艘花船,正在漸漸靠岸,船上一群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穿的比較清涼,庾慶瞅了瞅,又偏頭看向一旁的青牙,“青爺,這我們的船?”

青牙微微點頭,其實不用他回答,他身邊的一名隨從已經出現在了船上。

庾慶有些無語,“咱們這事,你弄這麼多眼睛在船上盯著,合適嗎?”

青牙:“我是隨便跟你出海玩的人嗎?知道我的都會懷疑,玩總得有個名堂吧,你忘了我在海市經常出入‘驚鴻殿’?人多了眼睛是多了,不讓看到不就行了。”

好吧,庾慶又看了看他那幾名隨從,低聲問:“帶上船可靠嗎?”

青牙順勢左右看了看,“是不是絕對可靠我不敢肯定,我只知道背叛我的人至今沒有活口,不管跑的多遠,躲的多深,我都是要殺他全家的。”

說著又繼續低頭剝自己的花生,花生米入嘴,花生殼落在了海堤下的浪中,在浪尖上起伏。

“庾兄,這是要出海玩耍嗎?”一道有點熟悉的聲音傳來。

庾慶回頭看去,只見霍浪和紅姬從長堤那頭走了過來,朝這邊遙遙喊話。

再看青牙的反應,明顯是知道其人卻不認識。

而看霍浪的反應,顯然也不知青牙是靖遠船行的大頭目。

見狀,庾慶樂了,低聲對青牙道:“他就是霍浪,還真是巧了,居然能在這遇上,看來是賊心不死盯上我了,幸好有青爺傍身。”

青牙稍微打量了幾眼而已,面無表情,繼續嚼自己的花生米。

霍浪不知輕重地湊到了幾人跟前,庾慶客套拱手道:“原來是霍兄,真巧,又遇見了。”

“確實是有緣,這位…”風中搖著摺扇的霍浪打量著青牙,“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敢問是何方神聖?”

其實是明知故問,他一直在暗中盯著庾慶,發現目標身邊出現了新的人物,第一時間便摸清了來者身份,這可不是一般人,不知是個什麼情況,怕影響自己的暗殺計劃,有些事情靠盯梢又搞不清楚,故而親自過來接觸。

庾慶正要介紹,冷眼斜睨的青牙卻直接甩出一句不客氣,“滾開!”

他是一看到霍浪就來氣,早就露了底,被人設了套子鑽,到現在都不明白,還傻乎乎往跟前湊,沒當場一刀給噼了已經是忍著火。

現場氣氛一時尷尬,霍浪還想說什麼,青牙擰頭盯去,“讓你滾,沒聽見?”

他身邊的人立刻出面威逼警告,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樣子。

庾慶也一臉無奈的樣子,暗示自己也惹不起這位海市的地頭蛇。

霍浪也不敢有脾氣,只好一臉牽強地朝庾慶點了點頭告辭,碰了一鼻子灰而去。

船也靠岸了,堤上一行紛紛登船,在鶯鶯燕燕的招呼聲中進了船艙,船調頭向海。

知海閣頂樓的露臺上,迎風而立的向蘭萱衣袂飄飄,遠遠盯著海邊離開的船隻,她知道庾慶上了那艘船。

青牙的到來,跟庾慶一系列的碰面,她這裡都有關注到。

這時有人快步來到,奉上了一份訊息,“大行走,修行界突然冒出了一陣傳言,說阿節章當年掌握的仙府線索不止小云間,說探花郎來琥珀海就是為了找另一座仙府,這事已經在修行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怕是會有許多不知深淺的人要跑來找機會,這琥珀海搞不好要出亂子了。”

向蘭萱驟然回頭,眼中有驚訝,內心裡更是暗暗心驚,第一念頭便是有人在搞事。

說那位探花郎來找仙府是沒錯,可她很清楚所謂的仙府線索是怎麼來的,跟阿節章無關,除非那位探花郎騙了她。

她一把扯了那份訊息到手檢視,細看後皺起了眉頭,“把所謂仙府的動靜鬧這麼大,不像是修行界人物的出手風格,起碼幾家最大的勢力不會幹這樣的事,瞞著都來不及,怎麼可能生怕沒人搶公之於眾,這怎麼又把阿節章扯出來了?”

來人道:“搞事的意圖很明顯,扯出阿節章,看效果顯然是為了增加事態的可信度,不管怎麼樣,現在事情將逐漸鬧得人盡皆知,探花郎很快就要成為眾失之的。這種傳言很惡毒,只要探花郎不死,怕是怎麼解釋都沒用,那些博前途找機會的阿貓阿狗只怕要死盯著他不放。”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人,又豈止是那些阿貓阿狗…”向蘭萱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一聲輕嘆,又扭頭盯向了海面已經成了一個黑點的船隻,“看來這次就是衝那位探花郎來的。先是下毒暗殺,後又僱傭殺手組織,如今看來,這是已經知道霍浪那邊沒什麼指望了,又來了一手更狠的,非要將那廝逼上死路不可,一招接一招的,那廝到底得罪誰了?”

來者驚訝道:“大行走的意思是,這接連出手的是同一人?”

向蘭萱反問:“難不成是突然冒出了三夥人,然後商量好了輪流上,分開了搞他一個?”

來者目光閃爍著思索了一番道:“若照大行走說的來看,能掌握探花郎的動向,能連番在琥珀海發動暗殺,還能洞察‘煙’已經失手沒了指望,那這人就算不是修行界的,在世俗也絕對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沒有相當勢力是沒這能力的。”

向蘭萱微微點頭,“傳訊回去,讓家裡上力量追查出這個幕後黑手!”

“是。”

來者剛領命而去,又有一名後來者來到,同樣遞上了一份訊息,“大行走,掌令傳訊,相氏父女已經知錯了,端親王也已經表態,會親自趕來懲處他們父女,掌令讓您息事寧人,朝陽公主的事就此揭過。”

向蘭萱哼哼一笑,意料之中的事情,就知道李澄虎會出手保人,只是沒想到結果會來得這麼快,朝陽公主都還在押回去的路上,事情居然就已經解決了。

她也只能是感慨那位端親王還真是有兩把刷子,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這麼快就搞定了皇后和掌令那邊。

當然,她也有點意外,沒想到李澄虎這次的姿態放的這麼低,居然要親赴琥珀海來處理這事。

她伸手拿了訊息過來看的同時,後來者又繼續道:“人馬暫時不用回撤,掌令讓您暫留琥珀海,盯住探花郎的一舉一動,隨時上報。”

看完訊息後,向蘭萱知道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果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個謠言的威力已經出來了。

問題是庾慶確實又有了仙府的線索,而且真的在尋找,這次若是坐實了謠言,她之前幫庾慶洗白的事就要反噬她,讓她盯這事,這是相信她還是不相信她?

正這時,樓頂露臺上又出現了一抹裙袂飛揚的身影,談不上什麼貌美,相貌平平,不是別人,正是相海花。

向蘭萱驀然回首,見其人,先是略眯眼,旋即嫣然一笑,“相閣主終於肯現身了,你還真是讓我好找啊。”

上前行禮的相海花叫屈道:“我是真不知道大行走會突然駕臨,我爹臨時有事喊了我去操辦,沒想到錯過了迎接大行走,聽到訊息後,我趕緊匆匆趕了回來,還請大行走恕罪。”

向蘭萱似笑非笑地瞅著說道:“這藉口,你是覺得我好湖弄嗎?”

相海花忙誠惶誠恐狀,“大行走何出此言?大行走若是覺得我有什麼不對,還請寬容兩日,端親王明日就要駕臨,待我安排完迎駕事宜,定任由大行走發落。”

向蘭萱哼哼冷笑了一聲,果然,之所以敢公然冒頭,這是知道李澄虎已經擺平了那事,這是擺出了李澄虎做擋箭牌。

那個擋箭牌很硬,她也拿相海花沒脾氣,突然就換了笑臉,主動去挽了相海花的胳膊,一副好姐妹的樣子,“海花,看你說的,咱們之間也算是老熟人、老朋友了,哪有什麼發落不發落的,公事公辦那一套也就走個過場,現在已經敷衍過去了,咱們可得好好敘敘舊。”

“大行走剛才真是嚇著我了。”相海花拍著胸口,如釋重負般,順勢奉承,“大行走真是越來越漂亮了,這面板,這氣質,這風情,羨慕死我了。”

向蘭萱打趣道:“說好聽話沒用,聽說你找了個的男人,找機會帶來讓我見見,別這樣看我,放心,不搶你的。”

相海花確實被她搞了個心驚肉跳,她自己有大靠山,不怕向蘭萱怎樣,卻怕向蘭萱對自己那沒有名份的情人動手,她深知這女人的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主,威名赫赫,整人的手段多的是,加之修為實力和權勢地位在那。

一時有些心亂,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敷衍道:“好的。”

向蘭萱又道:“不久前,有個朋友找到我,想請我找妹子你幫個忙,我當時沒多想就答應了,後來想想覺得不妥已經晚了,姐姐我也是要面子的人,現在可就要求妹子你高抬貴手了。”

相海花訝異,“和我有關?”

向蘭萱:“你認識的,就那個探花郎嘛,說是跟你合作搞了一筆錢,說是到手後一人一半,現在錢在你手上,他之前又找不到你,就拜託了我,妹子,你看能不能看我的面子,儘快把錢划過來?”

相海花愣了一下,忙道:“大行走開口了,我自然是沒問題的,只是端親王那邊缺軍資,向這邊籌措時,我已經把這筆錢報上去了,現在我已經做不了主了。本來這筆錢立刻就要上繳的,既然大行走發話了,我先擅自做主把錢扣下來拖住,明天端親王到了,大行走再跟端親王打個招呼如何?”

向蘭萱瞬間目光一凝,盯的相海花有些心虛,然而她也沒法幹出強搶軍資的事來,轉瞬又笑了,“好,明天再求求端親王看。”

語氣平和,態度上卻沒什麼讓步的意思。

這錢她肯定是要拿到手的,她這個大業司大行走也不是擺設,李澄虎那邊真要是一點面子都不給的話,連她碗裡的肉也要吃,那今天這事她是沒法輕易結束的,今天她能跟相海花姐妹相稱,明天她就能翻臉抓人搞事情,就算是掌令那邊也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