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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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玄策的臥室麼?
似乎是聽得她來了,玄策咳嗽一聲,從房間內屏風之後踱步而出。他今日似乎刻意打扮,穿得帶得俱是異域風雅服制,一見小葉子,先是一笑:“如何?我打扮成這樣,看著可像你家鄉的男子了?”
小葉子不知他到底心裡打得什麼算盤,只好應承一笑:“有一點了。”
見小葉子並未多麼歡喜,玄策稍微有點氣餒,走到小葉子身後摟住她,在她耳邊吹氣道:“怎麼?你好像不喜歡我打扮成你家鄉少年的模樣?”
“怎麼會?”小葉子忙甜甜一笑,“只是將軍平日威武慣了,一時如此小意,小女子我不太習慣。”
玄策似乎對她的答案還算滿意,只笑道:“平日你伺候我,今日我也將就將就你。”
小葉子被他這般緊密的摟著,心中不快之極,但臉上卻不顯露,只輕輕將他掙開,笑道:“將軍今天這是怎麼了?還沒喝酒,倒先醉了。”
“有嗎?”玄策笑道,“無關緊要。”他一把摟過小葉子的肩頭,夾著她來到臥室之中——整個臥室裡鋪滿各種花瓣,桌上還放著酒壺酒盅和新鮮水果,看來是精心準備過了。
但小葉子並無心欣賞,心中只閃過一道不祥之色,強撐著微笑道:“將軍這是……”
玄策拈起小葉子的鬢髮放在鼻翼一嗅,蠱惑道:“今日耶律羲燁被押送回京,我很是高興,決定來個好事成雙……今夜良辰吉時,何不趁著開心共度良宵?”他也不管小葉子是否應承,低頭就向小葉子頸間吻去。
小葉子大驚失色,一把將玄策推開,強自笑道:“將軍當小女子是什麼人了?以為我是娼妓嗎?”
“你這麼聰明可愛,當娼妓豈不可惜了。”玄策一笑,“我說過了,只要你順我的意為我辦事,我便納你為妾,算作對你的獎賞。”他上前一步,硬用身體將小葉子壓到床邊,笑道:“我斡勒玄策現在在燕金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做我的妾室是你的福氣。”
在心裡把玄策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小葉子兀自忍著厭惡,用手極力撐著玄策胸口不使他冒進,咬牙道:“小女子發過毒誓,若非一心人明媒正娶,小女子決計不從……將軍還請自重。”
玄策哼了一聲:“你一個舞姬,還指望做本官的正室麼?最多本官答應你,再不納妾便是。”他嘴上說著,手上動作卻不停。小葉子腰間早藏著一把軟劍,此刻恨不能抽將出來,一劍殺死眼前這個自大狂妄的無恥之徒。手腳並用的掙扎間,她手一伸,忽然在床角摸到一物,似乎是個儲物暗格。小葉子抬眼一看,立時發現了床角上一個隱蔽的機關手柄。電光火石之間,直覺告訴她——城防圖定是藏在這機關之中。玄策無意中暴露了機關,卻因美色當前兀自不覺,只顧伏在她頸間狼吻不止。
無論如何要把這城防圖拿到手。心中定了計較,小葉子佯作驚叫一聲:“痛!”
玄策以為自己太過冒進,登時一頓,他不願太過暴力有失風雅,忙問道:“怎麼了?”
小葉子柔弱無骨,羞紅雙頰,以手掩面,低聲囁嚅道:“將軍孟浪了。小女子還是………”這話說完,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但為了自救,只能強忍住。
玄策聽得此言,心中一蕩:“若是如此……本官自當溫柔些。”
小葉子低聲淺笑,伸出小手在玄策腰間輕輕擰了一把:“小女子心儀將軍許久,若真是將軍中意,豈有不從之理?但將軍若真心憐惜小女子,當沐浴更衣,方再入寢,也算是給小女子一心尊重。”
玄策揚起身來一笑:“我還倒是什麼,既然你喜歡乾淨,我就去洗個澡也無妨。”他伸手在她下頜上勾了一把,“美人兒,待會兒你可得陪我一起洗。”
小葉子微微一笑,從玄策身下逃了出來,背對著玄策冷冷一笑,聲音卻依舊妍媚:“……那是自然,都聽將軍的。”
當下玄策便命下人抬了木桶熱水放在臥室屏風之後,屏退下人,便目視小葉子,示意她來為自己更衣。小葉子扭著身子咬著嘴唇媚眼如絲:“將軍先進去嘛……小女子要給將軍一個驚喜。”
玄策哈哈大笑,在她耳垂上輕輕一咬,便轉身到了屏風之後。小葉子一見他離開,忙撲回床角,開啟暗格,取出暗格之物迅速檢視——她猜得一點不錯,城防圖及玄策進出雁蕩城的通關令牌,俱被玄策藏在這暗格之中。她冷哼一聲,將情報盡數塞回暗格,自腰間扯下裝有花粉的香包,倒在桌上酒壺之中,搖勻了,端著酒杯走到木桶之側,媚然一笑:“良辰美景,不可無酒。”
玄策本已泡在熱水之中,此時忽而站起,將小葉子連人帶酒一把抱入桶中,壞笑道:“不可無酒,更不可無人。”
小葉子被他緊緊摟住,卻面不改色,將斟滿酒的玉杯遞與玄策:“將軍,滿飲此杯如何?”
玄策接過玉杯一口喝了,驀的側頭吻住小葉子的雙唇,將酒渡了過去。小葉子被強行灌了酒,怒火中燒,面上卻做出一副不依不饒的態度,下頜微挑:“我喝一杯,將軍可要喝一壺才行。”
玄策大笑幾聲,見小葉子喝了酒也無事,便放心將一整壺酒盡數喝下。扔下酒壺,他剛要伸手去脫小葉子的衣服,忽然頭腦一陣發矇,心道不好:“你……你……酒中有……”
香曇花粉藥效甚快,玄策很快就滑入木桶熱水之中。小葉子爬出桶來,見玄策在水下呼了幾口氣,便憋死在了水下,這才冷笑幾聲,回身脫了溼衣,從暗格之中拿出城防圖並玄策的通關令牌收好。她從窗縫向外窺視,見門外俱鎮守著家丁,高聲叫了幾句:“將軍,別……別……呀~”見家丁都捂嘴輕笑,她掀開後窗跳了出來,一路跑到斡勒府院牆之處,扮作野貓叫了三聲。
牆外很快傳來了柴嵩的咳嗽聲。小葉子將城防圖及通關令牌綁上石頭,從院牆之上扔了出去。確認柴嵩接到之後,她弄亂自己的衣衫,捂著臉衝到斡勒府門口,裝作被欺負了的可憐樣子跑了出去。家丁還以為這紅腰舞娘一副梨花帶雨衣衫不整的模樣,還以為斡勒將軍強辱了她,也不敢攔,就任由她跑了。
此番殺了玄策,她必須帶著城防圖儘快離開雁蕩城,才能確保安全。小葉子來到約定之處,解開早已準備在那的春風的韁繩,跨上馬沿小路一路向城門而去。按照約定,柴嵩秋依水會在城門口附近拿著令牌等著她一道出城。
她奔到城門附近,為了不著人注意翻身下馬,牽著春風,藉著小巷子的便利,偷偷打眼向城門看去。只見對面一條巷子裡,柴嵩的容顏一閃而過,向她揮了揮手,招呼她過去會合。
她剛拔腳想要過去,忽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喚了一聲:“小腰?”
她腳步一頓,不必回頭,便知道喚她之人定是陸徵。
眼見得柴嵩和秋依水在她面前數丈之處緊張的注視於她,她卻不能接近,只能隔空搖搖頭,讓二人帶著城防圖先走。
她深吸一口氣,才回身面向陸徵:“……阿徵?”
陸徵見她一身水溼,心下不安,忙上前詢問道:“小腰你怎麼了?為什麼弄成這樣?”
小葉子低下頭:“……我……我被人欺負……”
陸徵忙解下肩頭披風,幫她披在身上,牽住她手,急切道:“誰欺負你?我去給你報仇。”
小葉子搖搖頭,推開了他:“……你們同朝為官,我不能讓你為難。”她嘴上雖然說著,手卻借披風遮擋摸向腰間。她腰間腰帶之中藏著一柄極鋒利的短刃軟劍,只要趁陸徵不備一劍擊出,哪怕她不會武功,也能在極短時間內重創對手。
陸徵一愣:“是阿葵布,還是……玄策?”
說到玄策的名字之時,見小葉子眼神一動,陸徵便心下了然,伸手摸了摸她頭,安慰道:“沒事,沒事的,你且跟我去我府上躲一躲,再做計較。”
眼見得這個個頭還沒有自己高的少年墊著腳伸手想要安慰她的模樣,小葉子心下竟生出一絲感動,便不忍再動手。
這一念一閃之間,陸徵便逃過了一劫。既然不想殺陸徵,當下也無別的辦法,硬要離開只恐對方起疑,小葉子只好點點頭,跟著陸徵回了陸府,看看情形,再做打算。
陸徵牽著春風,偷偷將小葉子帶回陸府,嚴辭命令府上家丁不許走漏風聲。他還貼心的尋了一身普通僕婦的衣衫著小葉子換了,又看了小葉子吃了飯,這才放了心。小葉子雖然心中忐忑,但也不敢溢於言表,只好躬身謝了,推說自己要休息,想要遠離陸徵。可陸徵見她這般疏遠,又自擔心,硬是磨在屋裡陪著她。
趕不走陸徵,小葉子也只好認命。陸徵怕她寂寞多慮,更是一個勁兒的安慰她,還抱來一堆自己發明的玩意兒教小葉子玩耍。小葉子嘆了一口氣:“想不到你雖然年輕,竟這般懂哄女孩子,倒是……”她心中想起楊一釗,不禁有些惆悵,“……倒是和別的男孩子不同。”
陸徵笑道:“這也就是哄你,別人我才不管呢。別人都當我是幼稚的小南蠻子,只有你一人當我是個男人,肯依靠我。”
“小南蠻子?你……你不是燕金人?”小葉子詫異道。
陸徵淡淡一笑:“聽奶媽說,我是昭胤人。因為我從出生就被養在燕金王府之中,所以……他們也當我是半個燕金人。”他拿起一個玩具玩了幾下,又悻悻然拋下,憂傷道:“可他們只是饞我的本事罷了。如果不是我天生聰明,會為他們造火器,只怕我的下場不會比那些昭胤俘虜好到哪裡去。就算我這麼努力,還不是被阿葵布之流罵南蠻子。就連我這個神威堂堂主之位,大部分時間也只是一個空銜兒,凡是軍國政要都由我的副將代為操持。反正我是沒爹沒媽的孩子,沒人疼慣了,倒也不覺得難堪。”
“你就不想知道你父母是誰?”小葉子問道。
陸徵垂眸一笑:“想,當然想。但想有什麼用?找不到線索,在這亂世之中就像浮萍一般,到哪兒也生不得根。”
看著眼前少年這般不符年齡的老成,小葉子心中感慨,道:“……怪不得你對我這麼好,原來是感同身受。”
陸徵笑道:“……都是亂世中人,互相幫助難道不是應該的麼?何況……你本也值得啊。”
陸徵伸手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刮,眼中似有說不出的眷戀。他逗引完小葉子,剛要抽回手,忽然手肘一抖,忍不住哎呦了一聲。
小葉子忙拉住他手,急問道:“你怎麼了?”她忙不迭揭開他的寬大衣袖,卻見他細嫩的胳膊上盡是瘀痕。她一急,眼睛都有點紅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像是惡作劇的孩子被母親抓包一般,陸徵靦腆一笑:“……還不是上次和阿葵布爭執,回來以後被耶律將軍責罰。”
“被責罰了為何不敷藥?”小葉子急道,“你的奶媽是做什麼的?光領銀子不做事麼?”
“奶媽一家都是耶律將軍的眼線,白天做事總不認真,晚上更是偷懶不來……我也習慣了。”陸徵苦笑道。
“這可不行。這傷若是久久不愈,會轉成別的病的。你府上可有藥箱?我來幫你上藥。”小葉子堅定道。
“藥箱……”陸徵扁了嘴,“……我也不知道藥箱在哪裡。”
小葉子立刻起身,推著他來到書房,安置陸徵趴在書房榻上,隨後走到書桌之前,拿起筆就寫了一張藥方,高聲叫來下人:“去,拿著這藥方抓三副藥。要是懈怠,就砍了你們腦袋!”
下人見小葉子如此雷厲風行,都面面相覷,忍不住望向陸徵,似是徵求他的意見。陸徵甚少被人如此照顧,登時心軟如棉,低聲道:“小腰說什麼,你們就做什麼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