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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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支離破碎,卻還活著。
撕碎了的可以再拼回來。
許知淮躺了整整三天,才能勉強下床行動,錦嫿衣不解帶地陪著她,巴掌大的臉又瘦了一圈。幸好,如她這般千瘡百孔,也有人急著給她續命,靠著那些名貴的補品,再虛弱的人也能潤出個好氣色。
南姑姑近來盯人盯得緊,尤其看著許知淮喝藥,一滴都不許剩。
許知淮不是傻子,光嘗味道也知道又換了方子。
“姑姑怎麼換了藥,也不同我說一聲?”
“姑娘並非行醫懂藥之人,還是少費些神的好。”
許知淮微微皺眉,一臉慎戒:“你不說清楚,我怎麼喝?”
她是衛漓的人,不得不防。
南姑姑沉吟片刻,好言好語地勸說:“姑娘小產虛弱,要大補才行,所以多添了幾味名貴藥材。”
許知淮聽了話,瞧了瞧她,深知這碗藥自己躲不過去,索性痛快喝了。
南姑姑甚是滿意。
不多時,許知淮的小腹劇痛難耐,她翻身下床,恍然發現身下的衣裙赫然被血染紅,她輕呼一聲,想起那日血肉淋漓的痛苦回憶,登時反應過來,有氣無力地喚來南姑姑,質問她。
南姑姑不緊不慢地吩咐丫鬟嬤嬤給許知淮更換衣服被褥:“姑娘切莫驚慌,熬過這一關,姑娘從此再無後顧之憂。”
許知淮疼得渾身顫抖,咬緊牙關:“你敢陰我?侯爺不會放過你的。”
南姑姑面無表情:“姑娘,沒有侯爺的吩咐,誰敢動你分毫。侯爺交代過一定要乾乾淨淨,永絕後患。”
許知淮聽得心寒,寒徹骨髓。
她明白了。
衛漓不會給她任何翻身的機會,斷子絕孫,無依無靠,他要讓她死心塌地,一輩子做他的禁臠,做他的棋子。
好惡毒的畜生!
之後的幾天裡,許知淮下身一直流血不止,小腹絞著勁兒地疼,然而,對她的折磨還遠不止於此,不但練舞的功課一日不能落下,那些負責教導的嬤嬤們更是毫不留情,恨不能把她的身子骨折斷。
舊患添新傷,簡直苦不堪言。
錦嫿心疼不已,求了南姑姑好幾次,給姑娘求情,結果只換來一頓打罵。
許知淮護不了錦嫿,只讓她守著自己,莫要再求她們。
無心之人,何來慈悲?
南姑姑倒是從容自在,像是沒事發生一樣,仍每日親自給許知淮纏腰束身,生怕她長胖一分:“姑娘天姿國色,身段玲瓏,加以時日勤學苦練,必能在人前驚豔四座。”
許知淮心裡很清楚衛漓的打算,為了把她獻給太子他煞費苦心,這些真金白銀總不會白花的。可她怎麼想也想不明白,衛漓為什麼把自己玩弄過的女人送給當今太子,他究竟存了什麼心?討好還是陰謀?
他總不能讓她去當刺客吧?
多可笑!
她猶自出神,南姑姑突然又拿來一套新衣裙,金絲織錦,煙雲蝴蝶。
許知淮下意識想到什麼:“侯爺今晚要來?”
南姑姑眼神中含了幾分笑意:“十天了,侯爺該來看看姑娘了。”
許知淮沉默應對,面無表情的臉上蒙上一層淡淡的陰霾,他又要來折磨她了,這次又是什麼花樣……
衛漓總是在夜裡出現,伴隨著黑暗而來,像只狩獵歸來的狼,抽空巡視一下自己的領地和禁臠。
許知淮收拾好心情,不哭不鬧,不喜不悲,取而代之是清清冷冷的安靜。
他一來,屋中的燭火都跟著顫了顫。
許知淮緩緩起身,微微俯身行禮:“給侯爺請安。”
他沒說話,徑直朝她走來。
許知淮垂著眼簾,站在原地,努力控制自己僵硬的身體不往後退,她的眼角餘光瞥到一角他的衣袍,金絲銀線勾勒出來的祥雲團紋點綴著稀稀疏疏的暗紅花印。
然而,待她定睛一看,不由胸口一窒。
哪有什麼暗紅花紋,分明是飛濺的血跡沉澱凝固。
他殺人了!
瞳孔震顫的瞬間,他的手伸了過來,冰涼如鐵。
衛漓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掐出水來的臉蛋手感極佳,他強迫她與自己對視:“幾日不見,你越發楚楚可人了。”
許知淮望著他的臉,勉強擠出一絲溫順的微笑。
他的樣子倒是沒變,五官生動英俊,雙目漆黑如墨,倨傲的神態間還有尚未散去的殺氣。
“你早這樣乖順,便不用受傷了。”
許知淮眨眨眼:“我以後全聽侯爺的。”
“你真的肯?”
“是。”
“乖……”
他一邊說一邊把冰涼的手伸向她的脖子,眼神晦暗難辨:“那今晚你要好好表現了,證明給本侯看,你有多聽話。”
許知淮認命似的點點頭,雙手移向腰間,還未解開衣帶,卻聽他道:“不在這裡。”
衛漓轉頭吩咐南姑姑給許知淮準備外出的衣裳和披風,無聲的氣氛中,所有人都忙活起來,連暖手的小銅爐都備好了。
許知淮內心不安:“侯爺要帶我去哪兒?”
衛漓挑挑眉,什麼也沒說。
南姑姑給許知淮繫好披風,送她出門。
兩個月來,許知淮第一次踏出這間小院,踏出這道木門。
衛漓在馬車上等著她坐進來,車內溫暖寬敞,許知淮裹著厚實的披風,窩在車上,心緒起伏不定。
她看向對面的衛漓,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衛漓閉目養神,始終沉默著。
不知走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
衛漓率先下車,還不忘主動伸出手,關照一下許知淮。
黑夜下的街巷,看起來都差不多,烏漆嘛黑,不見人影。
許知淮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她並不認識這裡,而且,除了馬伕和兩位穿著常服的皇極衛,再不見其他人跟隨。
馬車上懸著的油燈,隨風搖晃,交錯出明暗的光影。
這是什麼地方?
正當許知淮疑惑的時候,對面的暗巷子裡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上拖來拖去,緩慢移動。
衛漓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背影像是一堵不可打破的牆,他站在離巷口不遠的地方,似在靜靜等待。
那聲響越來越近,莫名詭異。
許知淮不知衛漓在等什麼,索性也望向那深不見底的巷口,直到她看見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中年乞丐瘸著雙腿,不停用手在雪地上扒拉前行。
他是誰?
堂堂青衣侯如此低調出行就為了一個街上的乞丐?
那乞丐一直往前爬,直奔衛漓而來,彷彿一點都不怕。他的頭髮糊成了團遮住臉,黑乎乎的像沒有五官。
他累到氣喘吁吁才停下來,喘著粗氣說話:“侯爺給我帶了女人!我聞到她的味兒!”
衛漓聞言緩緩轉身,看向身後安靜不語的許知淮,忽而淡淡笑道:“是啊,我給你帶了個絕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