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淮跟隨朱宿星許久,漸漸悟出幾分端倪。

他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做人做事都想穩中取勝。

謝家滿門榮耀皆是朝廷所賜。謝家不想要的體面,朝廷不能丟掉,有所顧忌也是情理之中。

他一直容忍謝君豪的無能,其實是在給謝家機會。

許知淮心疼他的隱忍,不禁隱晦開口:“殿下心懷大局,但願他們能明白殿下的一片苦心。”

“他們不是不懂,是不屑一顧。”

朱宿星心如明鏡,並不糊塗。

許知淮微微沉吟:“殿下的仁心仁德,本來就不是為了他們,殿下不想濫殺無辜,大開殺戒才親臨淮州。只是我看著他們這樣欺負怠慢殿下,實在心疼氣惱。”

朱宿星攬過她的腰身,與她緊緊貼在一起:“你也受了委屈,替我捱了一箭,飽受毒痛。”

“為殿下擋災乃是我之所幸。當初殿下救我脫離孤寂,現在我為殿下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的。”

許知淮在朦朦燭光下表露真心,一雙杏眸水汪汪,惹人憐愛。

朱宿星緊緊抱住她,格外珍惜這片刻的安靜。

之後的幾日,朱宿星早出晚歸。

許知淮安安分分地等在房中,守著重羅疊帳,從不出門。

一日三餐都有人按時送來。

不過驛館沒有婢女,只有面無表情的皇極衛。

今天的湯藥又苦又澀,許知淮厭惡皺眉,晾在旁邊遲遲沒喝。

誰知午覺醒來,她發現桌上的藥碗還冒著徐徐熱氣。

走過去一看,居然是剛剛熱過的。

許知淮微微皺眉。

難道有人偷偷進來過?

偷偷……這兩個字從她腦海略過的那一刻,她的身體就本能警覺起來。

因為只有一個人可以輕而易舉地出現在她的面前,也只有一個人總是隱藏在暗處,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衛漓……

許知淮匆匆環顧四周,搜尋那個可怕的身影,幸好他不在這裡。

她緩緩呼吸,拿起那碗藥又放了下來。

這些苦藥究竟要喝到什麼時候?

鬼知道這裡面都放了什麼?也許又是衛漓的詭計,憋著壞來給她下毒。

思及此,許知淮直接把碗裡的藥給倒了,藉以發洩心中積壓已久的不滿。

誰知,當她放下藥碗的瞬間,後背輕輕襲來一陣微風。

淡淡的薄荷香,冷冽,靜謐。

許知淮愣了一下,身體也僵了。

很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不出意料地摟住她的腰身,靠近相貼。

他沉沉的呼吸拂過她的耳畔,許知淮瞬間回神,強裝鎮定道:“侯爺……”

“想我麼?”

衛漓低低開口說了一句,讓她膽戰心驚的話。

許知淮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鬼才想他?

不,惡鬼都會嫌他難纏!

她輕輕開口,謹慎反問:“侯爺是不是有事吩咐?”

衛漓冷哼,興趣缺缺地鬆開了她。

許知淮從容呼吸,轉身看他,誰知他卻先她一步,邁入內室。

許知淮看著他大喇喇地坐在自己的床上,黑眸半眯,從上到下地審視著她,眼神輕佻且危險。

許知淮避開目光:“侯爺要吃茶麼?”

衛漓搖搖頭

他今兒不想吃茶,只想吃人。

“過來。”

衛漓淡淡吩咐,許知淮對上他陰鷙的眸子,沒有絲毫遲疑,見他長腿並坐,便順勢坐了下去。

她坐在他的懷裡,軟軟糯糯,亦如他們初見那晚。

殿下不在,嶽屹川也不在,外面都是他的人……連她也是他的人。

衛漓嘴角勾笑,手上的動作更有侵略性,單手探入她的衣衫裡,肆意揉捏。

許知淮不信他真的敢在太子的床上胡來,只是隱忍。

“侯爺,我想求您一件事,也算討個賞。”

衛漓挑眉。

“我想要錦嫿……”

許知淮記掛錦嫿已久,一直沒有開口的機會,之前她以身試毒,也算是幫他辦了一件事。

論功行賞,錦嫿該還給她了。

衛漓笑了笑,捏著她柔軟的身體,更加用力:“你現在敢和本侯討價還價了。”

“不,我是在祈求侯爺,而且我在宮中也需要一個可以放心使喚的人。”

許知淮杏眸含淚,眼神也溼漉漉的,她主動攀上衛漓的脖頸,軟軟的身子微微搖晃,嗓音甜膩。

衛漓微微沉吟道:“沒人教過你該怎麼求人麼?”

許知淮瞳孔顫動,隨即起身,恭恭敬敬地雙膝跪地,對他叩拜:“請侯爺高抬貴手,把錦嫿賞給我。”

衛漓似乎很受用,朝她伸出手去:“賞你可以,只是不能白賞。”

許知淮恍恍惚惚:“侯爺?”

衛漓重新把許知淮拉回懷中,微側著臉,對上她眼泛淚光的雙眼。

“為了一個丫鬟卑躬屈膝,值得麼?”

許知淮含淚點頭:“錦嫿從小跟著我,如今故地重遊,難免觸景生情,我更想念她了。”然而,她這份小女子的心思,讓衛漓十分不屑:“休要犯蠢,本侯還有大事要你去辦。”

許知淮乖巧低頭:“請侯爺吩咐。”

“如今,殿下在淮州絆住了腳,耽誤了太多時間。”

衛漓輕描淡寫一句話,讓許知淮緊張不安:“侯爺的意思是……太子爺該回去了?”

衛漓聞言莫名煩躁,臉色陰沉,反手掐向她的脖頸:“不要裝蠢。”

許知淮深吸一口氣,忙又道:“侯爺……想讓殿下去淮南?”

“哦?”

“因為謝家的關鍵在淮南……”

衛漓這才放了手。

許知淮強忍著咳嗽,小心呼吸。

衛漓摩挲她緋紅的臉,指尖滿是滑嫩的觸感,惹得他的身體隱隱發熱:“殿下那麼喜歡你,也許你有辦法讓他改變主意。”

“我,盡力而為。”

“不是盡力,是一定要辦成。”

“是……”

淮南亂成那個樣子,他還想太子以身犯險?他到底是何居心?

許知淮真的越來越看不明白他了。

從朱宿星對衛漓的信任可以看出他的親信,可衛漓做事的手段,又是行刺下毒,蠱惑危險,橫看豎看都不像是個忠的。

許知淮凝眸:“淮南那麼亂,殿下再遇到危險怎麼辦?畢竟這一路走來,實在不怎麼太平。”

衛漓冷冷一笑:“你這麼擔心太子爺,那就把他一直留在你的床上啊。”

他故意調侃羞辱,許知淮紅了臉也有話可回:“是侯爺讓我留在殿下身邊,讓我討他的喜歡。我對殿下時時擔憂也是因為侯爺的吩咐。”

她這麼聽話,怎麼還不和他的意?